聽到晏景修這話,安秀兒有些意外,“為什麽?”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晏景修說道。


    “那葉靜姝你也不管了麽?”安秀兒低聲問道。


    她承認她拿葉靜姝做餌,讓晏景修為她做事,這是一種很卑劣的行為,但是當時她是迫不得已,而現在,她已經習慣了晏景修幫她處理事情了,他很有能力,幫她將外麵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比那不靠譜的張鎮平要強多了。


    “不管了。”晏景修搖搖頭,說道:“她的心中從來就沒有我,我為她做的事情也已經夠多的了。”


    “你,找到了她對吧?”安秀兒試著問道。


    “是,我將她帶走,並且重新安頓下來了。”晏景修坦白的說道。


    安秀兒突然就笑了起來,道:“我早就知道你有這能力的,你能夠找到她,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隻是我本以為,你肯來幫我,或許有別的原因,卻是沒有想到,你從來都沒有真心想過要幫我,你之前肯幫我,不過隻是受我脅迫而已,這樣說起來,我真卑劣。”


    “你說的對,這事情本來就不是我喜歡做的。”晏景修說著低下頭來,“你看看。”


    安秀兒往他的頭上瞥了一眼,道:“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什麽叫你什麽都沒有看到?難道你沒有看到我頭上的白發嗎?”晏景修說道:“原先我是多麽風流倜儻的一個人啊,可是幫你打理半年的家族生意,我頭發都白了,你說我損失的這半年青春,你該怎麽賠我?”


    “你們害我失去了後半生的幸福,你們又該怎麽賠我?”安秀兒反問道。


    晏景修聞言沉默了。


    安秀兒也沉默了一會,才又說道:“你將葉靜姝帶走了我不管,但你最好管好她,若是她再壞我的事,我再也不會手軟了。”


    “我知道,我會管好她的。”晏景修說著,又看向安秀兒,道:“你現在的變化越來越大了,聽起來像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女將軍。”


    “你的變化也是同樣大,人又有誰是一成不變的呢?”


    “你說的很對。”晏景修點點頭,朝她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安秀兒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在她的麵前消失。


    她突然就覺得有些站不穩了,好像有人突然將一副沉重的擔子扔到了她的肩膀上,一下子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都差點忘記了,她最開始不過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農家女,她曾經能夠做的,也不過就是繡花縫衣,做做家務而已,就算經過了一年多的曆練,可是突然就要如同一個男人一樣去商場衝鋒陷陣,她有些慌。


    晏景修以後不會幫再她打理張家的生意,張鎮平這半年來更是完全脫離了家族,全然不管事了,鄔氏早就是一個該頤養天年的老婦人了,她是別想著靠她了。


    現在她能夠靠的就隻有她自己。


    幸好,這次去南詔,得到了不少的翡翠寶石,可解決家族的一些危機,讓大部分的雕刻大師得以迴歸,另外這件事,也讓她在家族內部多一些話語權,她再去管理這張家,想必來自家族內部的阻力會小很多了。


    隻是,她有這能耐打理好生意嗎?這些事情,她可是從來都沒有做過的。


    不過經過南詔之行,她倒是變得堅強了許多,男人能夠做的事情,她未必不可以,況且她還年輕,不懂的可以學。


    打理家族生意,看起來複雜,但晏景修離開之時應該也幫她將一些事情處理好了,在外的話,也有那些掌櫃們,她隻要處理一些突發事件就行了,若是運氣好,一切太太平平的,她便什麽都不用做,這樣說來,倒是也沒有那麽複雜。


    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剛進了屋子,才坐下喝了口熱茶,傅嬤嬤便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掏出兩封信件交給她,道:“夫人,有您的信。”


    安秀兒伸手接過,將它拆開。


    第一封信鼓鼓囊囊的,卻是晏景修寫來的,上麵有他管理店鋪的一些心得,以及他想對她說的一些話。


    他說他為她打理外麵的生意並非隻是為了葉靜姝,而是真心想要幫幫她,不過現在張家的內亂已經平定了下來,店鋪的一切也已經走上正軌,一切都欣欣向榮,所以他也該功成身退了。


    他說:別人可以幫助你一時,但是幫不了你一世,你若是想要張家永遠立於不敗之地,那便隻能夠靠自己。


    安秀兒從頭看到尾,最後她將信攥在手中,久久不語。


    這信中所寫的東西,跟晏景修當麵同她說的話完全不同,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至少在她的麵前,晏景修從來都是吊兒郎當的,從來都不曾這般的認真過。


    但是這一次,在這信中,他每句話都是認真的,透過信紙,她甚至能夠想象到他寫信的時候,那種認真的表情。


    他認真了,就說明他真的要離開了。


    他本來也不是閔月郡的人,他自己家也有家業要繼承,他可以幫她一時,但是不可能耗費自己的自由來幫她一世。


    安秀兒明白,又可以理解,隻是心中免不了有些難受,她是真的不曾看透過他。


    消化了這信紙上的東西,安秀兒將這信重新裝好,又打開了第二封。


    剛看到第二封信,她的目光便凝固住了。


    信是安鐵石寫來的,上麵隻有幾個鮮紅的大字:


    “父病重,速歸!”


    安秀兒看著這幾個大字,瞳孔都放大了,她捏著這信紙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恍惚間,隻覺得這信紙變成了一個可怖的魔鬼,從兩旁伸出手來,將她的心髒狠狠的攥緊了,讓她無法唿吸。


    “夫人,您沒事吧?”傅嬤嬤見狀,小聲的問了一句。


    安秀兒迴過神來,這才覺得自己又能夠唿吸了,她抬起頭來,猩紅的眼睛看向傅嬤嬤,道:“備馬,我要迴家。”


    “迴家,您去哪?”傅嬤嬤問了一句。


    “娘親!”安秀兒大聲說道。


    傅嬤嬤聽她語氣很重,便沒有再問了,倒是一旁的半夏又不合時宜的問了一句,“您娘家那麽遠呢。”


    “遠也要去!”安秀兒發了火。


    半夏便也縮著腦袋不說話了,傅嬤嬤猜想她的情緒肯定跟這封信有關,一麵去吩咐人給她準備馬車,一麵卻是又低聲的問道:“夫人,可是您娘家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安秀兒沒有迴答,傅嬤嬤便道:“您不用太過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定可以解決的。”


    “我爹病了,我大哥他們叫快點迴去,我覺得他可能不好了。”安秀兒這話一出,便是掉下淚來。


    “這冬天天寒地凍,最是容易生病了,等著冬天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您別擔心了,安老爺他一定可以逢兇化吉的。”傅嬤嬤安慰道。


    安秀兒搖搖頭,卻也沒有衝她們胡亂發火了,隻是癱坐在軟塌上,揮揮手,很心累的讓她們去收拾行禮。


    屋子裏的幾個丫鬟紛紛行動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幫她將東西收拾好了,半夏很自覺地前去通知鄔氏,傅嬤嬤本來想要勸說她明天再走,可是這會兒,她根本就不敢開口勸,因為安秀兒是歸心似箭,一刻鍾都等不了。


    東西一收拾好,馬車一到,她便爬上了馬車準備出發了。


    傅嬤嬤想要跟她一起迴去,被她給拒絕了,她有些擔心傅嬤嬤的身子骨,這次她去娘家,依舊隻帶上了春分跟秋雨。


    傅嬤嬤見安秀兒急著要走,忙跟在馬車後麵喊道:“夫人,您至少多帶一點侍衛去啊,剛剛過了年,這一路可是不太平。”


    “沒事的,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等護衛趕來了。”安秀兒答道。


    傅嬤嬤一邊往前跑,一邊勸說她,安秀兒這才停下馬車,聽她說話。


    “我的夫人啊,您就算是現在出城,一時之間也趕不到清水河,不如您稍等片刻,我叫一些護衛來陪您一起,您就帶著兩個丫頭上路,實在是太危險了。”傅嬤嬤說道。


    “帶上護衛的話,實在是影響我趕路。”安秀兒說道。


    “您讓他們都騎馬不就行了,我去給您挑選幾個武功高強的。”傅嬤嬤說道。


    安秀兒想了想,道:“武功高強就算了,我要靠譜的,不要到了半路,看見山賊,還沒有開打呢,就嚇的獨自溜走了。”


    “夫人放心。”傅嬤嬤說著讓半夏在這裏看著安秀兒,然後就匆匆的走了。


    安秀兒看著半夏,道:“你看傅嬤嬤,如今竟然還敢派你監視我了,你說我這夫人做的,還有意思嗎?”


    “傅嬤嬤也是為了您的安全,是一番好心。”半夏並不順著安秀兒的話走,安秀兒便也不逗她了。


    倒是半夏,卻是說的來勁了,還頗有些委屈的說道:“我真想要這次我能夠陪您去,可是我力氣不行,不能夠保護您,反而拖您的後腿,所以去哪裏,你都不帶我。”


    “對啊,你功夫不行,就在家好好的看家吧。”安秀兒說道:“你在外麵照管好我們院子,乃至整個張家,跟她們貼身保護我是一樣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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