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妾雖也是明媒正及娶,但喜儀遠不如娶妻隆重繁複。不過楊致特地交代不可草草應付,兩位少夫人對朱靈兒也很是看重,楊家大少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所以楊府下都不敢馬虎。


    朱靈兒過慣了刀頭舔血的ri子,哪兒見過這等場麵?隻覺得比當ri親曆的楊致與玲瓏在砣磯島的婚禮更顯豪奢。


    入夜以後,紅燭搖曳的新房。


    一身大紅吉服的楊致,較之往ri更顯豐神俊朗。所謂的納妾之喜,並未給他帶來過多的愉悅,坐在桌旁發愣已有半晌了。同樣身穿吉服、披著大紅蓋頭的朱靈兒,也如泥塑一般在喜床靜靜坐著。


    本應郎情妾意、滿是如魚得水的甜蜜的新婚之夜,氣氛很喜慶,很曖昧,也很有點尷尬與沉悶。


    “咳,咳聽得朱靈兒重重咳嗽了幾聲,可楊致仍然毫無反應,兀自怔怔望著跳躍的燭光出神。


    “……老爺,老爺!”


    聽到朱靈兒的輕聲唿喚,楊致迴過神來下。 意識的茫然四顧一望:“老爺?朱姑娘,哦,不,……靈兒,你方才是在叫我麽?”


    “老爺,這房中除了你與賤妾之外,別無他人,不是叫你還能叫誰?”


    “那倒也是。”楊致歉然一笑道:“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聽人叫我老爺。誰讓你這麽叫的?你也別自稱賤妾什麽的了,我聽著感覺怪別扭的。ri後我們就是同命相連的夫妻了。應該ri漸親密才是,怎能反而搞得比以往更生分了?以後我就叫你靈兒,你高興怎麽叫我,就怎麽叫我。”


    也看不到朱靈兒大紅蓋頭下臉是何神sè。默然片刻後,說道:“賤妾出身貧賤,流落江湖淪為殺手,後蒙老爺不棄收入門下,又得郡主教誨、兩位少夫人開恩垂憐,尊卑大小還是知曉的。老爺在賤妾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人物,能得侍奉老爺,已是輩子修來的天大福分。多謝老爺厚愛。賤妾不敢僭越。”


    楊致被噎得一時無話可說。朱靈兒的文化水平與文盲相差不遠,因此也沒給世俗禮教荼毒她的機會,於人情世故有些懵懵懂懂,平ri裏是個敢愛敢恨、敢說敢做的姑娘。怎麽今天這番話聽起來感覺那麽生硬晦澀?


    隨口問道:“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喜娘張大嫂……還有二哥……。咦?你……老爺怎麽知道?”


    楊致苦笑道:“我瞎猜的。靈兒,來ri方長,以後都要這麽跟我說話,難道你不覺累麽?”


    “隻要能跟你在一起,無論怎麽苦怎麽累。靈兒心裏都樂意。我……我真的不是因為你是侯爺,才喜歡你的……。”朱靈兒不自覺的改了口,又語帶哽咽的問道:“你莫不是嫌我出身低賤?還是嫌我長得難看?”


    楊致連聲不迭的道:“不是,不是!我可以指天為誓。我絕對沒有半分嫌棄你的意思。”


    “那……今天是我們的良辰吉ri,為何你一言不發的枯坐了這許久?時候也不早了。為何遲遲不為靈兒掀起蓋頭?”


    楊致這才恍然起身,突然間泛起一臉古怪的笑意:“靈兒。你切勿誤會。這個嘛……我是想我們之間還不算太熟,感覺有點……有點下不去手!”


    朱靈兒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我們之間若是還不算太熟,那世豈不無一不是陌生人了?你這人就喜歡胡說!”


    收住笑聲歎道:“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你的音容樣貌就早已牢牢刻進了我的心坎裏,一生一世都抹不去、擦不掉了。你可知道,我做夢都在盼望能有今ri麽?”


    都說最難消受美人恩,楊致受朱靈兒的真情感染,先前所謂下不去手的尷尬一掃而光,移步過去輕輕揭下了朱靈兒的大紅蓋頭。


    燈下美人如玉。憑良心說,朱靈兒絕對稱得是一位大美女,而且還是楊致比較欣賞的那種類型:麵容姣好,皮膚白皙,體態豐腴,白裏透紅的鵝蛋臉兒毫無瑕疵,嬌羞無限的低著頭,嘴角帶著一抹甜甜的淺笑。由於長年習武,加之腦子裏沒有根深蒂固的世俗禮法束縛,曼妙的身姿中,散發著健康的野xing氣息。


    朱靈兒眼角餘光偷偷瞄了一眼這個年代鐵打不動的驗貨憑證,喜床業已鋪就的一方雪白絲緞,愈發羞不可遏。低聲支吾道:“老爺,時候不早了,賤妾是不是該服侍您寬衣安歇了?”


    早已看得癡了的楊致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應道:“是該安歇了……。好像咱們還沒喝合巹酒?”


    作為皇帝的禦用金牌打手,跺一跺腳長安城都要為之一顫的強勢重臣,楊致的納妾之喜,朝中高官顯貴豈有不知之理?然而值此人人忙於明哲保身之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了徐文瀚與秦空雲是受楊致之邀而來,就隻有黃繼德與郭開這兩個等著挨宰的冤大頭,砸了二十萬兩銀子連飯都沒在楊府混一頓,此外再無旁人來湊熱鬧。隻是楊致小小有點心疼,白白浪費了一個刮銀子的好機會。估摸著離京之ri已然不遠,倒也樂得在家多享幾ri清靜。


    夏曆武成二十六年三月初五ri,chun至,豔陽高照。皇次子寧王趙當,皇三子康王趙敢於同ri抵京。按大夏規製,奉召迴京的統兵將帥須在灞橋館驛等候皇帝傳召,待入宮覲見之後方可迴府。二人雖是皇子,卻也不得擅違。


    由於太子謀逆一案實已審結,皇帝又新近擢升了三位大學士入閣,宰輔相臣已達七位之多,大夏周邊暫無戰事。徐文瀚深知皇帝的良苦用心,也從無爭權的心思,除了盡心管好錢糧的本分職事,萬事不問。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自然是jing力過剩,清閑了不少。


    徐文瀚與朝中同僚甚少往來,這一ri散朝之後,徑直來了楊府。


    新為人婦的朱靈兒姿容愈顯妍麗,她久曆江湖為人勤快,不會顯擺什麽身份架子,對兩位大腹便便的少夫人盡心恭謹侍奉,照料楊致的ri常生活起居十分細心入微。


    楊府仆婢成群,朱靈兒竟是親自為徐文瀚奉茶。徐文瀚笑道:“有勞弟妹了。”


    朱靈兒心知徐文瀚既與楊致有八拜之交,又身居當朝宰輔高位,隨口叫聲“弟妹”,便說明沒有輕賤看低她的意思,撓得她癢入了骨子裏,隻是一時支支吾吾不知對徐文瀚如何稱謂。


    楊致揮手笑道:“靈兒,大哥是位為人隨和的謙謙君子,好端端的你緊張什麽?既是大哥認了你這個弟妹,ri後相見大可與我一樣,喚他一聲大哥便是了。”


    “那ri後靈兒就鬥膽叫大伯了。”朱靈兒紅著臉福了一禮:“大伯且與我家老爺敘話,賤妾告退了。”


    徐文瀚望著朱靈兒的背影道:“嬌妻美妾,三弟好豔福啊!”


    楊致笑道:“你就不怕酸掉大牙麽?想必今ri不是專程來探望我的嬌妻美妾的?”


    徐文瀚正sè道:“寧王與康王已一同抵京,在灞橋館驛侯旨。”


    楊致嘿嘿一笑:“那又如何?太子倒台,二王奉召迴京,早已天下皆知,有什麽好奇怪的?他們又不是我的兒子,關我鳥事?不過這哥倆還真有點意思!一個本在隨州,一個原在幽州,分處千裏之外的南北兩地,竟似事先約好了一般同ri抵京,是不是也太巧了一點?”


    “誰說不是呢?”徐文瀚淡淡笑道:“這至少說明了兩件事:一是在太子倒台之前,寧王與康王必然早已暗中結盟。雖然一南一北遠隔千裏,但互通消息之勤密暢通已十分驚人,說是駭人聽聞也不為過。”


    “二是足以證明,二王絕不是隻知征戰殺伐的赳赳武夫。皇位隻有一個,爭是必然。然聖心誰屬,不得而知。不到萬不得已,二王萬萬不會、也不敢翻臉。雖同樣是奉召迴京,路程卻有遠近,誰先抵達其實並不重要。二王此舉是有意做給皇看的,旨在提醒皇在擇儲一事,能對二人公平、公正相待。”


    楊致啐道:“小題大做,愚不可及!皇帝最關心的,是選出一個能狠能忍、深諳權謀又鐵腕淩厲的繼承人來。皇帝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八字沒一撇就瞻前顧後患得患失,有個屁用?想要獲得皇帝的認可,隻能心無旁騖的用吃nǎi的力氣,使出全掛子本事做給他看就是了。”


    “二王正處青壯之年,都統兵已久,背後各有班底,在軍中的勢力人望遠非昔ri太子可比。皇帝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在這等無關緊要的小事耍心眼,隻會引起皇帝對二王各自背後勢力與實力愈發jing覺,未必就有好果子吃。”


    徐文瀚點頭道:“三弟果有先見之明。今ri二王抵達灞橋館驛後,都遣人前去宮中遞牌求見。按照常理,二人既是鎮守一方的統兵將帥,又是皇子親王,理應給予安排一兩位宰輔相臣率領相關部院大臣出城郊迎的規格禮遇。然而今ri皇得報後,隻淡淡道了三個字知道了,便再無下文。”


    楊致皺眉道:“這些爭奪皇位的破事,我們還是做個睜眼瞎的好。何況皇帝本就再三jing告,不容我們插手。你方才說到二王正處青壯之年,難道你我就都已經老掉牙了麽?不管是誰登皇位,若是出不起十足的價錢,老子還真不伺候了!”


    起身幽幽歎道:“二王都已經迴京了,四弟飛揚想必也已入了潼關了?這才是我最為掛心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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