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的動作很迅速,陸績和彭海把剩下的小半碗麵條吃完以後,一百多名不當職的官兵就已經集結完畢了,陸績和彭海跨上馬,領著集結好的官兵直奔黑水街而去。


    一路上,陸績都沉著一張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牛犇一邊策馬,一邊小心道:“陸校尉,這些個混混也太不識趣了,明知道校尉大人剛剛入職,還偏偏給大人捅這麽個簍子,確實是欠教訓。”


    彭海則是若有所思地問道:“牛旅帥方才說原來的劉校尉和這個史通有些私交,而且楊豪還是劉校尉的親信,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麽牽連呢?”


    楊豪?史通?劉校尉?


    這麽一個三角關係倒也清晰明朗,的確也存在這樣的可能性。


    陸績歎道:“先別想這些了,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再說,不管是有人給我上眼藥也好,他們為了爭地盤兒也罷,他們要是鬧出了什麽治安問題,那可就打我這個新任校尉的臉了。”


    自己這才剛剛接手巡城的治安工作,兩條地頭蛇就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掐架,這都是什麽事兒啊,不管這背後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謀劃,今天要是處理不好這件事情,不僅對戍衛衙門和屈突壽那邊不好交代,還會給長孫家、王家他們留下話柄,書生校尉恐怕會徹底淪為一個笑話。


    “陸校尉……”牛犇小聲喚了陸績一聲,然後躊躇了片刻後問道:“陸校尉,不知今天這件事校尉打算如何處置,是跟他們談呢?還是……”


    牛犇沒再說出聲來,可陸績和彭海都知道他想問什麽,這個牛犇別看平時憨憨的,可能混成一個小小的武官,也不是愚笨魯莽的人,他是在打探陸績的態度,打探陸績的底線,陸績很清楚,自己現在表露出來的態度,將會給處理這件事情定一個基調,也會給牛犇一個大致的行動方針。


    軟還是硬呢?


    這其實是政府部門處理治安問題一直都很頭疼的地方,軟的話平白墮了威風,助長了這群人的歪風邪氣,硬的話這群人又跟螞蟥一樣清除不盡,激怒了他們反而會麻煩不斷。這其實是需要當權者去找一個平衡點的,這也是為什麽之前的劉校尉會選擇去和這兩個混混頭私下接觸,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別給我捅什麽大麻煩。


    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也要這麽幹嗎?陸績心裏十分糾結,他非常明白劉校尉的這種做法實際上是目前為止最有效的方法了,可是他內心深處總有那麽一點點的不甘心。


    老子是治安大隊長,憑什麽跟你們這幫混混頭妥協讓步啊!


    “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還想讓我對他們客氣?棒子和棗都得有,今天先賞他們一棒子再說!”


    “是!”


    “還有……不能讓他們傷了百姓!”


    牛犇麵色一凜,高聲道:“是!我這就給兄弟們吩咐下去。”


    黑水街陸績來過一次,他是很認路的人,所以一馬當先直接就奔往了此處,隻不過他上次來這裏是深夜,這次來的時候天才剛剛黑下去,街頭上還有許多百姓沒迴家,見到這一百來號官兵氣勢洶洶的就奔魏武坊而來,皆是嚇了一跳,紛紛避讓開來,隻是遠遠地探頭觀望。


    騎馬進了黑水街,此時這裏早已擠了一片人了,都是些流裏流氣的混混,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多那種,見街內瞬間湧入了這麽多官兵,臉上皆浮現出了慌亂之色。


    就算賊頭再囂張,賊哪有不怕兵的?


    身穿黑色布甲、腰挎長刀的陸績在幾名衛士的開道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擠過了守在街口的人群,直接走到了銀環蛇居住的那棟小黑樓前。小黑樓前正有兩幫人冷眼對視,在爭吵些什麽,一個正是滿頭白毛的銀環蛇,他的左耳掉了半拉,此時還在用紗布包裹著,此時臉色更顯慘白,臉上橫肉也是在不斷地顫抖,像是在為什麽事情生氣。站在他對麵的則是一個身高六尺的健碩漢子,一臉冷笑地盯著銀環蛇。


    陸績帶著衛士走進來的時候,兩人明顯都有些驚愕,銀環蛇瞥了一眼陸績,立刻就嚇了一跳,指著陸績顫聲道:“你……你,陸公子,你怎麽這番打扮?”


    “放肆!”牛犇狠狠橫了他一眼,訓斥道:“指什麽指?這是我們巡防衙門的陸校尉!”


    陸校尉!?


    銀環蛇愕然,他不清楚巡城校尉是什麽時候換的人,但看這架勢應該是假不了的,他現在有點兒想哭,合著自己前幾天是去殺了巡城校尉家的馬……


    陸績衝他微微點了點頭,他不是記仇的人,況且蔣渠割了他一隻耳朵、幾個手指,他又送來了二百多貫錢,該清的都清了,陸績隨即將目光轉到了另一個人的臉上,看著他問道:“你就是史通?”


    “我是史通,巡城校尉不是劉校尉嗎?你是哪兒冒出來的?”史通瞧陸績生得白淨,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自然也就生起了幾分輕視之心,。


    “大膽!”牛犇嗬斥道。


    陸績衝牛犇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激動,看了史通兩眼,笑著說道:“劉校尉已經升遷了,我也是才調過來的,我是新任的巡城校尉陸績。”


    “陸績?”史通搖了搖頭,嗤之以鼻道:“沒聽說過,就算劉校尉升遷了,那這新任校尉怎麽著也該楊旅帥來當吧,你莫要蒙我,可有腰牌?”


    陸績皺眉,這史通也太沒規矩了,怎麽說自己也是巡城校尉吧,張口要查自己的令牌?


    彭海就站在陸績身後一步之遙,見史通如此放肆,早就來了脾氣,揚起手中的長刀就朝史通的臉拍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史通的臉和彭海的刀鞘來了個親密接觸,一口鮮血裹著幾顆牙齒就被拍了出來。


    “腰牌沒有,隻有刀鞘,你還要看看嗎?”彭海冷冷看了一眼他。


    “你……”史通捂著腫脹的半張臉,滿臉訝異地看著陸績和彭海,他沒想到新任校尉和副尉的脾氣竟然這麽衝,剛張了張嘴,剩下的話還是沒敢說出來。


    銀環蛇在一旁縮了縮腦袋,他是見識過蔣渠的手段的,說實話,和蔣渠這種狠辣的老江湖比,彭海今天下手算是輕的了,他還略有遺憾,今天怎麽跟來的不是那個狠人呢……能抽死這個史通最好。


    陸績瞥了一眼史通,扭過頭來轉向銀環蛇道:“說說吧,怎麽迴事?我這才上任沒幾天,你們是要給我搞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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