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壽沉吟了半晌沒有說話,他也在思考,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給陸績一個武官或者是武職是沒有什麽問題,畢竟武舉考試那是在武則天時期才訂立下來的,而且武官本就沒有文官那麽金貴,可是以陸績的脾氣和性格,他真能壓的住手下那群老兵油子嗎?給他個什麽官職更合適呢?


    屈突壽躊躇了半天這才道:“三郎,洛陽的軍備情況比較特殊,雖然我的官職隻是折衝都尉,但我實際上卻節製著七府兵馬,從汝陽到滎陽,大概有四萬多府兵歸我管,你要真想討要個軍職,我有很多地方可以安置你,但是離了洛陽,我也不敢保證你的安全,王岐可以先不說,但長孫家是門閥,難保他們滲透不進去啊……”


    陸績微微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屈突壽說的很有道理,周憲就是一個前車之鑒。而且自己若是離開了洛陽城,自己可以依靠的力量也會陡然減少。


    “我於軍製之事了解不深,姨夫您有什麽想法嗎?”


    屈突壽飲了一口酒,然後說道:“我想了想,還是不能把你給安排出去,這樣,我安排你先在城裏做一個巡城校尉如何?不過隻是正八品的官銜,又是武職,可比之前那個司倉參軍差得遠,你可別嫌棄。”


    文職武職、幾品幾階陸績倒是不在乎,他反而對這個官職有些好奇了。


    “姨夫,我不是很懂,這個巡城校尉是做什麽的?”


    屈突壽笑著解釋道:“洛陽城的守備力量主要以六個戍衛團、兩個巡防團以及城東十裏外的一處營盤為主,戍衛團分別駐守四方城門,設戍衛校尉,巡防團負責城內治安和防備工作,設巡城校尉和防禦校尉,這巡城校尉呀,就是其中一個巡防團的長官。”


    陸績聽明白了,這巡城校尉倒有點兒像是公安局的治安大隊長,隻不過在唐朝這是個軍方背景,管的人也更多。


    但陸績還是有一些疑惑,問道:“城內的治安不是有洛陽府衙的人負責嗎?上迴張堪玉能抓到那老潘,我記得他們也是有巡城衙役的。”


    屈突壽嘿嘿一笑道:“他們洛陽府衙那仨瓜倆棗夠幹什麽?估計加上站班的衙役充其量也就幾十號人,恐怕還沒王岐刺史府的家衛多呢。”


    “怎麽會這麽少?”陸績奇怪道。


    屈突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才道:“武不涉政,文不掌兵,這是陛下的底線。”


    底線就是底線,哪怕是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也不能輕易突破底線。陸績微微點了點頭,對李世民這種堅定地做法非常讚許,要知道,唐中後期之所以由盛轉頹,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有了節度使這樣一種軍政兩抓的官職,安史之亂就是節度使製度產生地最負麵的例子。


    當然了,以李世民威望和能力,並不是不能駕馭這樣的人和官職,但是他的子孫能嗎?應該是不能的,所以李世民堅決不開這道口子,這一點就比大明的老朱好太多了。毋庸置疑,朱元璋的辦事能力和效率令人歎為觀止,一天就能處理數百份奏折,而且全年無休,他由此裁撤了丞相,獨攬了政治大權,甚至操心地為子孫設立了各種製度,但他的子孫能像他這樣嗎?恐怕不能,哪怕是永樂也做不到,老朱逼著子孫開了好多條口子……


    “那這巡城校尉具體負責什麽呢?”


    屈突壽哈哈一笑道:“那得等你上司給你安排,馬三保是我手下的果毅都尉,也是丘和老將軍心腹,他負責守備整個洛陽城,到時候讓他給你說吧。”


    陸績點了點頭,治安大隊長總比皮條客老板好的多吧……


    屈突壽把玩著手中的酒盞,目光有些複雜地看著陸績,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但猶豫了半晌才問道:“三郎啊,你們百花坊的花七失蹤一事你知道嗎?”


    陸績心頭一緊,能不知道嗎?


    還不待陸績張口,屈突壽就接著說道:“我知道你最近在為長孫家和王家的事煩心,當時也難為你了,我沒征求你的意見就硬把你塞進了百花坊,對你們這些讀書人來講名聲確實不好……”


    “不敢不敢……”陸績連忙擺手,他也是真心這麽說的,要不是因為有百花坊,他也不可能迅速累積這麽多的財富。


    屈突壽笑著道:“你敢說你這一段時間經營百花坊有用心嗎?”


    陸績老臉一紅,他待在百花坊的這段時間倒是做了不少事,可真要說跟經營有關的話,恐怕也隻有一個說書了,而且這還是為了給自己賺買房的錢。


    不敬業啊……


    屈突壽嘿嘿笑道:“但繞是你如此的不上心,因為說書的緣故,百花坊的利潤這兩個月還是上漲了七八成不止,你的才華和本事讓人瞠目結舌,其實你管不管百花坊我倒是不在乎,讓你去那裏確實委屈你了,丟了一個女人也沒什麽大不了。但是軍營可不比經商,百花坊已經有了明確的流程和模式,可軍營可容不得你這般地散漫和不上心,況且你還是個書生,想讓底下那群老兵服你,你得把你的本領和才華都抖露出來才行。”


    陸績其實已經明白了,屈突壽這是在提醒自己,軍營是個講拳頭和論資曆的地方,不像是行商,隻要有錢有背景,就能獲得地位和尊重。說實話,這是陸績之前沒有來得及細想的地方,屈突壽的提醒很適時也很重要。


    陸績衝屈突壽長長作了一揖道:“侄兒受教了。”


    屈突壽愣了愣,然後笑道:“你明白了?”


    “明白了。”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


    屈突壽拍著桌案笑道:“哈哈哈,你真不愧生了顆七竅玲瓏心,話說三分就能懂。那我倒想問問了,你接下來打算如何做?”


    陸績也笑道:“接下來恐怕還得麻煩一下姨夫。”


    屈突壽呆住了,納悶道:“你不是明白了嗎?還麻煩我做什麽?讓我給你撐場麵?”


    “我……想管姨夫要一個人。”


    “要人?你想要誰?”


    “伏牛山大營原校尉——彭海。”


    屈突壽愣住了,旋即就想明白了陸績這樣做的原委,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是讓你想辦法製服底下的老兵痞,你跟我玩兒這麽一招釜底抽薪,想借彭海鎮住這群人?你能鎮得住彭海嗎?”


    陸績心中暗歎,屈突壽不愧是軍中老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隻好攤了攤手道:“製服一群人我沒把握,製服一個人倒是可以試試,況且那彭海肯為手下的兄弟扛刀,明顯是個講情義的人,我把他救出來,他總不至於恩將仇報吧。”


    “也是。”屈突壽想了想,點頭說道:“彭海是百戰老卒,又當過幾年校尉,在軍中有些威望,隻不過他做事太重情義,不講規矩,這讓我一直都很頭疼,就拿幾年前販鹽那件事來講,該誰承擔責任誰承擔,他偏要替人扛下來,太不分是非對錯了,希望這幾年能讓他漲點兒記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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