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已至深秋,天氣也漸漸變冷了一些。


    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是因為季節變換的原因,還是早上晨跑涼風吹多了,陸績總是覺得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本來還不是很在意,但前天早上晨跑歸來後,身體的不適感已經變得激烈起來,吃過早飯之後還吐了一次,已經可以確定是感冒了。


    這個時代生病很麻煩,小小的感冒發燒致命之事也很常見,這年頭沒有特效藥,隻能靠著中藥調養身體。


    好在陸績就住在天策館,身旁守著兩個醫術精湛的大夫,連著服了兩三天的藥,病情也逐漸有些好轉了。


    還是太孱弱了呀,二十多歲身體的體力和精神狀態,還不如自己三十多歲每天吸煙的身體強呢。


    不過在館裏待得這一段時間,陸績倒也想明白了,想來想去接手一個青樓自己好像也不吃虧,平日裏都有老鴇子在店裏招唿著,自己隻用每個月過去對對賬,定期向蔣國公府和鄭家報報賬,自己不僅能賺到不少分紅,若真能把滎陽鄭氏拉到自己背後,狐假虎威一番的話,長孫孝政或許還真就不會在騷擾自己了。


    畢竟和真正的七宗五姓比起來,長孫家這種新興世族,還是不夠看。


    不過讓陸績頭疼的是。


    花七……


    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完全不像是一個風月女子,精明的要命。


    陸績因病剛剛在臥房裏過了兩天平靜日子,傍晚時分,就又有人找上門來了,來的是張甫和一位青衫紗冠的中年人,麵色白淨,滿臉堆著笑,笑容看起來很和氣,讓人一見便生出一股親切感。


    張甫讓濤子通報過後,引著中年人徑直來到了陸績的臥房,剛一進門,張甫就熱情的向陸績引薦道:“陸公子,這位是滎陽鄭氏的鄭柏齡鄭掌櫃,之前百花坊就是由這位鄭掌櫃打理的。”


    哦?滎陽鄭氏的人……


    “哈哈,久聞陸公子的才名,前些日子還在百花坊留下驚世之作,在下一直抱憾未能一睹公子的風采,今日一見,公子風采非凡,果然不同凡響啊。”鄭柏齡拱手笑道。


    陸績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臉,連著病了兩三天,氣色能好那就奇了怪了,這樣他也好意思誇我風采非凡,果然做生意的都是八麵玲瓏的主。


    陸績尷尬一笑,趕忙見了一禮道:“豈敢豈敢,都是坊間之人以訛傳訛,其實當時也沒有那麽誇張。”


    “誒,陸公子莫要自謙,且先不說這個,單說近日陸公子辭官不受之舉,在坊間就引起了軒然大波,試問,世間又有幾人能似公子這般不慕名利呢?鄭某恐怕就不行,哈哈哈。”說著說著,鄭柏齡也笑了起來。


    陸績略帶苦笑的摸了摸鼻梁。


    這幾日辭官的事的確在坊間又傳了開,畢竟聖旨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下達的,可陸績卻依然待在天策館裏沒有去報道,大家又不是瞎子,最重要的是,此事一出,之前流傳開來的那些詩詞和令詞,大家終於找到正主了,原來力挫長孫孝政的陸績竟然貓在了天策館裏抄醫案,這又助長了辭官之事的進一步流傳和發酵,單單在陸績養病的這幾日,天策館裏就出現了不少沒病看病的病人,孫百年胡子都快氣歪了,據劉義春推測,似乎是來瞻仰陸績的粉絲……


    陸績也很無奈,他越不想把事情鬧大,事情就鬧得越大。


    “鄭掌櫃謬讚了,陸某無才無德,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到了刺史府以我的能力恐怕也不足以勝任其職,隻是屍位素餐,到時候隻怕會給皇帝陛下丟臉,故而辭官,哪是什麽不慕名利啊。”和這種人打交道很累,但是陸績倒也不是不會,他抬你一句,你就自謙一句,要是抹得下老臉,還可以捧捧他的臭腳。


    兩人對視了一眼,陸績笑了,鄭柏齡也笑了,笑得都很暢然,也把一旁的張甫笑的莫名其妙。


    不是普通的迂腐書生,是個可塑之才啊,鄭柏齡心裏暗暗想著。


    “不知今日先生來,所為何事啊?”陸績拱手問道。


    鄭柏齡一直暗暗觀察著陸績神情,仔細地觀察著他臉上任何一個流露內心想法的細節,很遺憾,陸績從他進門開始就是一臉淡淡地笑容,就算是鄭柏齡誇讚他的時候,他的笑容也沒有任何變化,臉上發現不了任何端倪。


    “前幾日我家老爺吩咐下來,讓我把這百花坊的生意移交給公子,經過幾日的盤點,鄭某已經將各個方麵收拾打點好了,隻待與公子交接即可,鄭某不知公子突染風寒,今日貿然前來,本是想請公子隨我去一趟百花坊的,現在不知公子方便不方便?”鄭柏齡語氣平淡,臉上也未展現出什麽情緒的起伏,陸績也搞不懂他是想讓自己去,還是不想讓自己去。


    按理說,百花坊拋開經濟效益不講,單說他所招待的客戶群體,就絕不是鄭家簡簡單單舍得放下的,屈突壽這可屬於虎口奪食。


    可不知為什麽,鄭家對這件事似乎也沒什麽太大的抵觸,這很不尋常。


    陸績思索了片刻,這才笑道:“也沒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的,不過是受涼罷了,我裹厚點兒就能走。”


    陸績也想清楚了,不管鄭家樂意不樂意,反正該怎麽處理都是屈突壽的事兒,自己隻管去幹,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費那個心思幹嘛。


    鄭柏齡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們就趁著天色未晚走一趟吧,等到了夜裏,客人怕就多了。”


    “也好,走起。”陸績忍不住學大話西遊裏的唐僧打了個響指。


    …………


    百花坊離天策館並不算遠,三個人穿街過巷,不一會兒就到了,此時尚是黃昏時分,還未到人們縱情放浪的時間,此時百花坊生意清淡,門前車馬冷落,還不見幾個客人,門口的龜公閑極無聊,躲在門樓底下正“奄奄一息”的閉目養神,似乎在為晚上積蓄精神。


    三人行至百花坊門口,鄭柏齡正在和二人說笑,不經意間抬頭看見了那龜奴還在夢周公,便氣不打一處來,剛才一路上還在不停誇耀百花坊是如何高端大氣上檔次,結果剛來就看見了個偷懶打盹兒的家夥,沒好氣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哎約,有客上門呐,大爺裏邊請。”


    龜奴還沒睜眼就習慣性地扯開喉嚨叫了起來,鄭柏齡麵色不善的哼了一聲,又踹了他一腳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是誰來了!”


    龜奴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這才看清了鄭柏齡,趕忙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諂媚道:“原來是鄭老板到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把你那惡心的眼屎擦掉!讓許媽媽去後廳見我!”鄭柏齡滿臉厭惡的嗬斥了一聲。


    剛說完這句話,鄭柏齡一轉身,臉上就換上了一副春風滿麵的笑意,手掌往大門一攤,做了個請的姿勢。


    “陸公子,張旗牌,我們先去後廳喝杯茶吧。”


    這就是階級啊,在古代的商人和地主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對權貴諂媚,對底層人民冷漠,這個鄭柏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兩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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