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最後一筐草藥被卸下了車,老潘熟練的又將馬兒套上了車,慢悠悠地將馬車趕到了院門口,一揚馬鞭道:“兩位小友,我們這就走吧,趕在晌午之前出城,還能在路邊吃碗麵。”


    “成。”陸績應了一聲,將郭婆婆交給他的藥方小心收了起來,便一步跨上了馬車。


    待濤子從另一旁上了馬車後,老潘把大鞭往馬屁股上一抽,馬車就咯吱咯吱地動了起來,這是陸績第二次坐馬車了,上一次還是蹭的商人的馬車進的洛陽城,說實話,這個時代坐馬車可並沒有電視劇裏看的那麽舒服,這裏的道路極不平展,馬車的車轅又硬,不僅屁股顛的疼,而且若是壓到了石頭,還有可能磕了腦袋。


    好在西石村離洛陽城並不算遠,馬車出了城門大約往東行了二十幾裏地便到了,陸績揉著屁股下了車,和老潘、濤子在路邊要了三份臊子麵就吃了起來,尋常的麵攤做麵都極為簡單,白麵下了鍋,隨便撒點芝麻之類的也就給上了,基本上沒什麽滋味,好在陸績這些天也已經差不多適應,對付對付也就過去了。


    解決了午飯之後,三個人便迎著太陽徑直趕到了藥田,經過陸績這一路上和老潘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了解到,大部分常見的藥材都被藥農們種在了這裏,還有一部分對土質、陽光有著高要求的藥草種在了不遠處伏牛山的山腰處。


    藥鋪的老板姓侯,大概四十多歲,家就住在這西石村,這老潘是他的表弟,兩個人一起做起了這藥材生意,現如今做的也是風生水起,到了藥田,陸績和侯老板寒暄了幾句,便和濤子分頭行動了,濤子負責藥材的分類與裝車,陸績則負責清點和核對。


    “侯老板,怎麽少了赤芍、升麻兩味藥材。”陸績核對了兩遍,皺著眉頭問道。


    “嗯?”侯老板有些疑惑,扭頭問老潘道:“不是交代你準備好藥材嗎?你怎麽迴事?不僅沒按時給人家送迴去,現在還缺了兩味藥材。”


    老潘一拍腦門,咧嘴懊悔道:“喲,你瞧我這記性,昨天灌了兩杯黃湯,就忘記交代底下人把藥從山上拉下來了,怪我怪我,都怪我貪嘴。”


    侯老板氣道:“你個鱉貨,告訴你了天策館的單子不能懈怠,淨給我壞事兒,還不趕緊通知山上的人把藥材給我拉下來!”


    老潘看了看天上的日頭,苦笑道:“哥,這一來一迴可得花不少時間呢,看這太**本趕不迴城裏去了,陸公子這邊要是清點完畢,不如跟著我直接到山腳下等著?我讓山上的人直接搬下來裝車,然後徑直迴城,這樣能趕在關城門之前趕迴去。”


    陸績曬著太陽實在有些難受,心中也有些不耐煩,但他畢竟是個沉穩的人,心中快速權衡了一下,便點頭應允了,能在日落前趕迴洛陽城最好,這個時代溝通不便,要是不能及時趕迴館裏,郭嬤嬤、小桃子她們恐怕也免不了擔心。


    三個人再次坐了上了馬車,老潘趕著馬車便溜溜跑了起來,這迴趕的可比上午快多了,好在這西石村本來就是依著伏牛山而建,侯家在山裏的藥田裏村子也不算遠,陸績的屁股總算沒難受太久,不一會兒便趕到了山腳下。


    老潘停下了車,扭身衝在車內和藥草擠在一起的陸績道:“公子,山上都是小道,馬車怕是上不去了,不若你們在這兒稍等片刻,藥草我都吩咐人裝好了,山上這會兒還有幾個藥農,我直接讓他們搬下來裝車。”


    “好,你去吧。”


    老潘跳下了車,不知道為什麽,蹭的一下就順著小路竄上了山。


    嘿,這是在急什麽?我還沒著急呢,陸績看著老潘的背影,微微有些發愣。


    “陸大哥,你快下來看。”車外的濤子突然喚道。


    陸績聞言跳下了車,隻見不遠處的大樹上也拴著一架馬車,那架馬車可比自己這架大了一般不止,那匹健碩的紅鬃馬不停地打著響鼻,可奇怪的是,這麽好的馬車卻連一個看車的人都沒有。


    濤子樂道:“這家主人的心可真夠大的,也不怕有人把他這馬牽走。”


    陸績心裏卻有些狐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卻總也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麽,他有心去那架馬車上看一看,可良好的素養又讓他沒法做出來這種事情。


    噠噠噠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陸績扭身一看,隻見四五個身著布衣、未著鎧甲的官兵正從陸績剛才來的那條路上奔馳,越來越近,從遠處看來,幾個人都神情冷厲不似善類。


    急促的馬蹄聲,一聲聲敲擊在陸績心坎上,陸績的不安感又盛了幾分。


    陸績心下一狠,做了一個決定,他借著馬車遮擋一下把濤子推進了矮叢,低聲囑咐道:“蹲在這裏不要出聲,他們似乎來者不善,千萬別說話!”


    濤子被推倒在矮叢中嚇了一跳,見陸績說的決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不過片刻,那幾個官兵便策馬來到了陸績這邊,幾人勒馬停了下來,幾頭高大的軍馬將陸績團團圍住,馬的鼻息幾乎都能噴到陸績的臉上了,似乎是在給陸績壓迫感,想要看陸績窘迫、害怕的樣子。


    陸績的預感果然不錯,這幾個人就是衝他來的。


    為首的那人眼大眉粗,身材也十分寬厚,一身赤紅色的內襯軍衣,腰掛一柄寬厚的帶鞘橫刀,坐在馬背上冷冷看著陸績,嘴邊噙著冷笑。


    大唐官兵?


    自己怎麽惹上他們了?自己一直很安分啊,除了前幾日…………


    陸績似乎想明白了緣由。


    為首那名官兵見陸績低頭沉思,絲毫沒有被嚇到,粗重的眉毛都快擰到了一起,冷哼一聲道:“喲,這不是百花坊大展詩才的陸公子嗎,今天為何私闖我大唐官軍的鹽山呐?”


    “鹽山?”陸績微微有些發愣,他似乎明白老潘為什麽跑那麽快了。


    “哼。”那名官兵重重哼了一聲,大手一揮道:“還裝,給我搜,我就不信陸公子有閑情雅致來這裏作詩。”剩下幾名官兵應聲下馬,徑直朝那輛拴好的馬車走去。


    我去。


    陸績十分無語,你們做戲能不能也做足一些,我身邊這輛馬車不管,直接奔那輛馬車就去了,搞半天原來是你們給我下的套。


    那幾名官兵鑽進馬車,接連從馬車上搬下來了幾個麻袋摞在一起,那名軍官笑意盈盈的看了陸績一眼,策馬上前,一刀劃開了一個麻袋,一把把細白細白地鹽粒如同瀑布一般傾流而下,陸績眯著眼,這個軍官搞得什麽鬼花樣,陸績已經大概清楚了。


    鹽,從漢代就開始官營模式,不論是開采、加工還是買賣,都始終控製在政府的手裏,大唐初采用的是府兵製,官兵在戰時披甲打仗,平日裏幹活修養,而官鹽的開采,自然就落在了府兵的身上。


    這種政策下,鹽,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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