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季薇的方法果然好用。


    連矢弩被造出來的效率大大提高,不過幾日的功夫,已經得了百十把,堆在沈久安的密室裏,阿銀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老鼠進了米缸一樣。


    可顯然,阿銀對這個比喻卻很不滿,“世子,我明明就是高興!”


    說著,阿銀不禁夢幻般的看了眼外麵,“世子妃可真厲害。”


    他兩眼如星星,若是陳季薇在,定要表明真心。


    可下一句就是,“世子啊,我看世子妃不喜歡你,也是有道理的。”


    “廢話太多了。”沈久安一把敲向阿銀的頭頂。


    看著被送到書桌前的一碗補藥,沈久安幹脆道,“你不是很崇拜陳季薇麽?這碗補藥給她送去,務必要看著世子妃把它喝光了。”


    阿銀剛想拒絕,卻看到沈久安警告的目光,“若是做不到,這裏的連矢弩,跟你可沒有半點關係了。”


    阿銀立刻後悔的捂住嘴巴。


    端到陳季薇的房間,好一陣撒嬌賣乖,這才圓滿完成任務。自覺在世子妃心中地位格外不一樣的阿銀,走路都雄赳赳的,“世子!”


    人還沒進門,聲音就響了起來。


    沈久安在房間裏,卻並未像往常一樣答話。


    阿銀進去,看到房間裏的人,卻呆住了,“沈寶珠,你還有臉來?”


    房間裏正中跪著的,正是沈寶珠。


    她衣著比以前不知華貴了多少,可是高高挽起的手臂上卻疤痕縱橫,可怖極了。


    沈寶珠跪在屋子正中間,涕淚橫流,“久安哥哥,以前是我糊塗,害了你和大嫂。現在我想明白了,求久安哥哥原諒,隻要能讓我留在沈府,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阿銀站在門口,和屋子裏的沈久安飛速的對視了一眼。


    連矢弩不過剛剛被做出來,景王未必知道是什麽東西,便這麽坐不住了麽?


    “沈寶珠,你打的什麽算盤,我知道。”沈久安輕描淡寫的看著她,“如今你是景王的妾,和沈府再無半點關係,趁著季薇沒看到你之前,迴去吧。”


    沈寶珠卻說什麽都不肯走,任憑下人生拉硬拽,卻一直抱著桌子腳,怎麽也不走。


    阿銀氣急敗壞的看著沈寶珠,“如果你不是女人的話,我早打你了。”


    他揚起的鞭子又收下去,“別以為你現在給景王做妾,我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


    沈寶珠瑟縮一下,滿臉是淚的看向阿銀,“阿銀少爺,我知道我做過很多得罪你的事,現在我知道錯了,你幫我勸勸久安哥哥,讓我留下吧。”


    阿銀看著沈寶珠,隻覺得不可思議。


    往後跳了一下,阿銀長鞭指著沈寶珠,“我告訴你,你別招惹我,我可不是世子。”


    沈寶珠立刻調轉了方向,跪在沈久安麵前,“久安哥哥,你若是不原諒我,我就跪在沈府前麵,你不答應,我就不離開。”


    沈寶珠說得出,做得到。


    她也曾經是永寧侯府風光無限的姑娘,可眼下,真的如受審的犯人一樣,跪在沈府的門前。


    往來的路人,無不側目,指指點點。


    司馬公子聽說了,著急道,“王爺,難道就任由沈寶珠這麽跪著?她現在是王爺的人,這麽做,不是丟王爺的臉麽?”


    “能屈能伸,永寧侯府出來的人,果然個個難纏。”景王坐著,似笑非笑道,“不管她,是本王的人沒錯,可丟的也不是本王的臉。”


    景王說著,又問,“對了,沈文元和沈慶忠的下落,都找到了麽?”


    司馬公子搖搖頭,“王爺,沈文元和沈慶忠找不到,他們會不會是帶著銀子跑了?”


    “不管他們。”景王再次隨意的擺擺手,“沈文元身上,估計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


    司馬公子篤定的看過去,卻見景王洞察的神色,正想問王爺怎麽知道?可忽然一個想法湧入腦海,司馬公子愣了愣,反問了句,“王爺?”


    景王這才看過來,“沈興達自以為做的私密,可本王早就覺察了他的打算。沈文元,從來就沒有逃出過本王的手掌心。”手指點了點桌子,景王又道,“不然,怎麽逼得出來沈文元手中的沈府密道圖呢?”


    “隻是可惜。”景王歎道,“本王竟沒有發覺,什麽時候沈文元居然和燕子閣有了牽扯。”


    “王爺,那你看?”司馬公子心裏駭然。


    怪不得沈文元低調出府,又簡裝便服,卻還是被人盯上,洗劫一空。


    原來,竟然是景王做的……


    司馬敬亭心中陡然生出一種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涼感。沈文元尚且如此,自己呢?


    他勉強笑了笑,頭壓得更低,“王爺,沈文元的下落,我們還要不要追蹤了?”


    “不追了!”景王微微擰眉,“倒是燕子閣,你查查燕子閣的底細。本王花了一萬兩白銀,取沈久安項上人頭,怎麽沒了動靜?”


    “沈久安活得好好的,還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想到燕子閣在第二天清早送還迴的一萬兩白銀,景王麵色難看,“敬亭,這件事交給你,燕子閣的底細,一定得給本王查清楚了。”


    司馬敬亭連忙點頭稱是。


    “還有這個東西。”景王指著桌子上的零件,“趕快找活兒好的工匠看看,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司馬公子再次點頭。


    目送著司馬公子離去,景王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意。


    沈寶珠,足足在沈府跪了一天一夜。她雖然隻是景王的妾,可王爺到底是王爺,即使一個妾,身份也算貴重。


    大庭廣眾之下,出閣之前,又曾經是沈府的姑娘。沈久安還真奈何不得她。


    景王說的沒錯,沈寶珠跪在沈府門前,丟人,丟的也是沈府的人。


    隻是沈久安心智堅韌,阿銀也長進不少,陳季薇兩耳不聞窗外事,和外人的沸反盈天相比,沈府裏簡直平淡的要命。


    知書修煉未到家,“姑娘,難道真讓沈寶珠在外麵跪著,那多難看啊。”


    陳季薇正在紫藤下看書,綠葉輕搖,紫藤花成串開放,“她願意難看,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可是,外麵都說的很難聽啊。”知書皺眉,“還有人說,是姑娘專橫,攔著不讓沈寶珠進門的。”


    “嘴長在別人身上,說就隨便說。”陳季薇不在意道,“再說了,放沈寶珠進來幹什麽?給自己添堵麽?”


    知書點點頭,“這倒也是。”


    “由著她折騰吧。”陳季薇嘲弄的開口,“像沈寶珠這種人,越是不搭理,她沒勁兒的越快,若是真的理她了,就如牛皮膏藥似得,輕易扯不掉了。”


    阿銀讚歎一聲,“世子妃,說的對。”


    知書迴頭,卻見阿銀不知什麽時候躍上了紫藤架子,紫藤柔柔弱弱的,阿銀卻像一片羽毛似得,輕飄飄的站在上麵,甚至還隨著風輕擺身體。


    知書豔羨道,“阿銀少爺,你好厲害。”


    阿銀有心顯擺,猛地從藤條上跳下來,看似動作劇烈,可落地的時候,卻姿勢曼妙,瀟灑極了。


    這次,連陳季薇也不由得替阿銀叫了聲好。


    阿銀笑嘻嘻的,“世子妃,不如你厲害。”


    附到陳季薇的耳旁,他低聲道,“世子妃,你不知道,自從世子用了上次你說的方法之後,連矢弩被做出來的速度可快了。世子找了府裏家生的工匠,都是信得過的人,零件被暗中送到府中,再讓這些工匠組合成。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道多少。”


    陳季薇感興趣的問,“現在多少了?”


    自己人,沒必要瞞著,阿銀伸手比了比,陳季薇驚訝道,“五百把了麽?”


    “不止呢。”阿銀得意道,“五百把,都是昨天晚上的數量呢。世子肯出銀子,那些工匠們都格外賣力。世子說,夠兩千把的話,再給侯爺送去。”


    陳季薇點點頭,忽然想到門口的沈寶珠,“沈寶珠怎麽來的這麽巧?”


    阿銀臉上閃過一抹憎惡,“準沒安好心。”


    這話陳季薇同意,她又問,“沈寶珠一直跪著的話,也不是辦法,世子準備怎麽辦?”


    阿銀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外麵忽然跑進來一個小丫鬟。


    “世子妃,阿銀少爺,不好了。”小丫鬟害怕的說,“寶珠……沈寶珠在沈府門前暈倒了。”


    沈寶珠暈倒了?


    阿銀立刻道,“我去看看。”


    消息是沈久安隨便找個人傳過去的是,阿銀和陳季薇到的時候,他笑著打了個招唿,“這麽快。”


    不知為何,看到沈久安,陳季薇心裏稍定,“沈寶珠暈倒了?”


    “嗯。”沈久安點頭,“我已經命人把她帶到府裏了。”


    “府裏?”阿銀皺著眉頭,“世子,這樣沈寶珠不就得逞了麽?”


    “就是要讓她得逞。”沈久安琉璃似得眼中閃過一抹光彩,“沈寶珠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進府麽?我就讓她求仁得仁,這不挺好的麽。”


    沈久安話音剛落,派人去看著沈寶珠的侍女便來稟告,“世子,世子妃,沈寶珠醒了。”


    在沈久安的默認下,沈府的下人,對沈寶珠都是直唿其名。


    沈久安笑道,“走吧,醒的這麽湊巧,不去看看太不合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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