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知畫猛地否認,可那表情,卻怎麽看怎麽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說。”陳季薇沉聲道,“知畫,你連我都不說真話麽?”


    知畫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來。


    “知樂,你說。”知書皺皺眉頭,看向一旁垂頭而立的知樂。


    知樂咬咬唇,卻還是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


    說完之後,又打量陳季薇的臉色,卻見她臉色雖然難看,可神情還算得上平靜。


    “怪不得沈久安特地來找我一趟。”陳季薇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外麵傳的這麽難聽。”


    知書是未出閣的姑娘,聽的麵紅耳赤,“姑娘,都是他們胡說,我們清者自清!”


    “眾口鑠金,積銷毀骨。”陳季薇輕嘲道,“眼下,誰又能相信我是清白的。”


    定了定神,陳季薇忽然道,“知書,你跟世子說一聲。”


    “老夫人不是去族中告狀了麽?”陳季薇冷笑,“那我更不能縮著。”


    知書去了之後,可一會兒後,阿銀卻來了。


    “世子妃,世子讓你稍安勿躁。”阿銀有些懊惱,“世子已經吩咐了府上的人,不讓他們告訴你這事兒,怎麽還有人嘴這麽碎!”


    知書意有所指的掃過一旁站著的知樂,陳季薇反倒不怎麽在意,“沒什麽,這件事本來就不應該瞞著我。”


    阿銀麵色仍舊不忿,“世子妃,世子讓我告訴你,再等一等,世子另有安排。”


    “不必了。”陳季薇卻拒絕了。


    整了整衣服,陳季薇挺起身子,“咱們走吧。”


    知書輕歎口氣,找了個輪椅,給陳季薇坐上,“姑娘,你的腿才剛好,還是坐上這個吧。”


    陳季薇笑了笑,卻拒絕了。


    跟著阿銀卻中堂,沈久安坐在最裏麵,麵色難看。周圍一堆人簇擁在老夫人身旁,表情各異。


    陳季薇施施然的進來,她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走的很穩。


    老夫人看到陳季薇,眼神猛地一縮,“蕩婦,你還敢進來哦!”


    陳季薇看向眾人包圍著的老夫人,“沈老夫人你年紀大了,我不和你一般計較,若是再繼續胡說,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季薇來的時候,讓知書捧著太後親賜的命婦衣衫和印信在旁邊,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威嚴乍現,叫人望而生畏。


    老夫人縮了縮,立刻有人不願意,“事實證據俱在,給沈家人抹黑!豈能由著你在這裏耀武揚威!”


    陳季薇嗤笑,“事實證據?不過空口無憑罷了,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和方平章的關係?又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我婚後失貞?”


    沈家的一個族老,氣得麵色發白,“蕩婦,你還敢狡辯?”


    “傳言連你身上的痣都傳出來了,你如果真清白,又怎麽會空穴來風!外人怎麽都知道的那麽清楚?”族老指著陳季薇,“沈家百年以來,你是最大的恥辱!”


    身上的痣?


    沈久安是沒說話,卻看了眼陳季薇。


    陳季薇表情愕然,的確,她的大腿內側是有一顆紅痣,這是極私密之事,到底是由誰的口傳出去的?


    族老呸了一聲之後,又看向沈久安,“世子,以前你爹你祖父在的時候,沈家一向光明磊落,如今接連出了事端,均是從娶了世子妃之後。”


    “世子妃不祥倒也罷了,可是世子,沈家百年的清譽,可不能毀在一個女人的手裏啊。”


    族老言辭懇切,聲色俱厲。


    不少人也露出了符合的神色,也有人辯解道,“直到老夫人來之前,我們也都寧願相信,這是人們對世子妃的謠傳。”


    “可連老夫人都出來說話了。”那些人看向沈久安,“世子,你也盡早下決斷啊。”


    沈久安不發一言的看著那些人,一直聽完,才啟唇,說了兩個字,“是麽?”


    “我竟然不知道。”沈久安的目光掃過全場,“沈家的清譽,居然是由一個女人帶來的。”


    “當年我被沈家二房謀害中毒之時,你們在哪兒?”沈久安看著他們,客客氣氣的反問,“沈家突遭大變的時候,你們忙著撇清關係,沈家重新站起來之後,你們借勢耀武揚威。”


    沈久安毫不客氣道,“這麽多年來,你們靠著永寧侯府的名號,做了多少虧心事,敢算一算麽?”


    沈久安冷笑一聲,“如今,看我爹走了,被老夫人三言兩語蠱惑,就想來找我的麻煩?”


    沈久安三言兩說的眾人麵色訕訕。


    沈老夫人急躁道,“你們不要聽久安的,他被那個妖女迷惑住了。”


    老夫人挺身而出,“今日,就是拚的我這條老命不要,也一定要你們給沈家一個交代!”


    “老夫人。”沈久安冷眼看向她,“你準備要什麽樣的交代?”


    老夫人被沈久安的眼神看的瑟縮了一下,可想到之前,還是咬牙道,“蕩婦陳季薇必須受沈家家法嚴懲,世子是非不分,被妖女迷惑。念起年紀小,沈家家業,由族中代為掌管!”


    沈久安聽完,出乎意料的笑了,“老夫人,這就是你許給族中的好處?”


    眼風掃過族中之人,沈久安又問,“這就是你們死皮賴臉,非要來這裏倚老賣老的原因?”


    沈久安話說的難聽,不少人當場臉紅脖子粗,“沈久安,你爹在的時候,也不敢這麽跟我們說話!老爺子若是知道,底下也不得安生!”


    沈久安嘲弄的看著他們,“老爺子若是知道,自己一向多加幫扶的沈家族人居然成了如此忘恩負義貪得無厭之人,才會不得安生。”


    “別用他們兩個壓我。”沈久安麵色極冷,“我不吃這一套。”


    來的族老對視一番,“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說著,重重的搗了一下拐杖,沈家的年輕人頓時集結起來,把中堂圍了起來。


    “早有準備啊。”沈久安看著他們的動作,“怪不得敢來這裏大放厥詞。”


    他對阿銀輕輕點頭,囑咐了幾句,阿銀立刻上前一步,“你以為,就你們有人麽?”


    正在兩方劍拔弩張之際,外麵卻忽然氣喘籲籲的跑進來一個人,“世子,族老,都冷靜一下。”


    沈久安沒說話,陳季薇也定睛看過去。


    一個約莫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一身竹布長衫,文質彬彬的模樣。


    看到來人,沈久安和領頭的族老忽然同時開口。


    “老六!”


    “六叔,你怎麽來了?”


    被沈久安稱之為劉叔的人,看到沈久安和陳季薇,對他們兩個行了一禮。


    “見過世子,世子妃。”


    領頭的族老看到這一幕,冷哼一聲,“老六,你還跟他們客氣什麽?”


    六叔無奈的看了眼領頭的族老,“大哥,你才是糊塗。”


    “久安現在是名正言順的永寧侯世子,有公爵在身,怎麽當不起我這一禮?”看著領頭族老,六叔試著勸,“大哥,這些年來,府中對咱們沈家也頗有照拂。”


    “隻是近來,府中變故叢生,所以才不如以往。”六叔輕歎一聲,“可大哥,你似乎忘了,照顧族中,隻是情分,並非是沈府的本分。”


    六叔站了張嘴,又歎道,“大哥,是我們錯了,你現在收手吧,還來得及。”


    陳季薇聽的驚訝,不禁低聲問一旁的沈久安,“這個六叔是什麽人?”


    沈久安沒迴答,隻看了看陳季薇,說了句,“別怕。”


    知書早已搬了凳子過來,陳季薇坐在旁邊,看著身旁一臉自信篤定的沈久安,心裏忽得有些複雜。


    沈久安,這個曾經軟弱可欺的沈世子,再也不需要她的幫助了。


    心裏說不出是惆悵還是替他高興,陳季薇沉默著,不再說話。


    可沈家的族老,此刻又怎麽會善罷甘休,他指著六叔,怒道,“你一個窮教書先生,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沈久安這才搖頭,“六叔,你看,這些人已經魔怔了。永寧侯府再家大業大,可也是我們自己的,不是沈家的。”


    六叔哀歎連連,“久安,既然你還叫我一句六叔,我求你一件事。”


    說著,也轉過頭,看向族老,“大哥,我也求你一件事。”


    “這件事,我們兩方誰也解決不了,不如,找官府吧。”六叔橫下心來,“隻有找官府,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老夫人聽了,忙在一旁說,“找官府可以,隻不過,不能找劉長青。”


    “誰不知道,劉家是沈久安的外家,一定會向著他們的。”老夫人急道。


    沈久安不疾不徐,笑著反問,“好,你們說找誰。”


    族老和老夫人低聲商議了片刻,忽然道,“京兆知府呢,這事兒本來就應該由京兆知府來處理,我看找王通王大人來正合適。”


    沈久安笑容擴大,“好,就找他,我沒有意見。”


    陳季薇在旁邊,卻下意識的皺眉,“沈久安,王通正愁沒地方找麻煩,你同意找他,不是自投羅網麽?”


    沈久安卻看這陳季薇,笑了笑,“季薇,你能說我們,我很高興。”


    說罷,才又看向六叔,“六叔,你去請人吧。”


    沈老夫人臉上閃過一抹喜色,王通和沈久安之間有嫌隙,她知道。


    六叔的動作很快,王通也和陳季薇預想之中的一模一樣,來的更快。


    王通帶著人,快步進了永寧侯府,看到沈久安,他臉上浮現一抹笑,“沈世子,我們又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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