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久安拿著玉佩遞給了陳季薇,“太子說,他送出去的東西,斷沒有再收迴的道理,所以你還是拿著吧。”


    “可這?”陳季薇凝眉看著玉佩,一時不接。


    沈久安溫聲勸道,“你還是拿著吧。”


    稍稍壓低了聲音,沈久安又道,“季薇,你的能力對太子來說可遇不可求,他讓你留著這枚玉佩,正是拉攏之意。”


    聽沈久安這麽說,陳季薇才接了過了,“那好吧。”


    當時一時興起,接了太子的玉佩,可事後陳季薇心裏也明白,接的是太子的承諾,可也接的是一塊兒燙手山芋。


    太子不會輕易放過她,陳季薇心裏很清楚。


    “太子說了什麽。”聽著他們在這邊低聲說話,對麵聽不到的劉長青格外著急。


    隻是劉長青隔著牢房的柵欄,空著急,卻看不到,隻能不斷的追問,“久安,你倒是說話啊,太子說了什麽?”


    沈久安細細的看了那張簡短的字條,把每個字都記在心裏之後,直接放到火上燒了。


    “小舅舅。”沈久安道,“別擔心,太子說了,這件事兩日之內,必有結果。”


    不知太子使了什麽法子,中午的時候,前來送飯的獄卒已經恢複了昨日的態度,送來的飯菜也恢複了昨日的水準,點頭哈腰的諂媚模樣更甚從前。


    見到沈久安他們,甚至還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小人之前有眼無珠,還請沈世子原諒。”


    前倨後恭的態度,更讓阿銀鄙視。


    沈久安的態度倒是一如往昔,“客氣了。”


    他向獄卒拱了拱手,又問,“不知,能否打聽一件事?”


    見沈久安客氣,那獄卒愈發惶恐,“沈世子才是太客氣了,不知是什麽事,下人定然知無不言。”


    “永寧侯怎麽樣了?”沈久安直接問道。


    獄卒愣了愣,思索片刻,卻還是張口答道,“沈世子放心,永寧侯已經從刑室接了出去,並且有大夫給永寧侯看傷。”


    沈久安道完謝謝,目送著獄卒離開。阿銀呸了一聲,“世子,也就是你,要我才不會這麽客氣呢。對這些人,不聽話,打一頓就是了。”


    “口服心不服。”沈久安隨意道,“下下策罷了。”


    阿銀撇撇嘴,一臉不服氣。


    劉長青在對麵卻道,“阿銀,你別不服氣,世子說的有道理,對於這種下人,咋看上去無足輕重,實則相當重要。否則……”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食盒裏的飯菜,又道,“阿銀,就比如,他如果在飯菜裏吐了幾口口水,你吃的出來麽?”


    阿銀臉色大變,對著食盒看了又看,臉色發白,一陣惡心。


    沈久安神色如常,聽了之後,反倒笑了,“小舅舅,你何必這麽嚇唬他?”


    “有很多事情,不是拳頭可以解決的。”劉長青輕歎一聲,“阿銀,你若是能早點明白這一點,以後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聽到劉長青這麽說,陳季薇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身為沈久安的舅舅,兩人長得也多少有些相似之處,隻是劉長青要更為滄桑些,發覺陳季薇的眼神,劉長青朝她笑了笑,又道,“久安媳婦,我說的對麽?”


    陳季薇卻搖搖頭,“我並不這麽認為。”


    平靜的看著沈久安和劉長青,陳季薇又道,“一個拳頭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兩個拳頭,早晚可以解決。”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沈久安,陳季薇又道,“我喜歡直來直往,討厭拐彎抹角。”


    沈久安在一旁苦笑著接口,“我看你隻是不喜歡我而已。”


    劉長青饒有興趣的看著兩個人的互動,忽然在一旁笑了起來。


    有了太子出手,一切都進行的很快。


    先是劉長青的事情,被太子以劉長青發現沈府有異動,於是提前派了巡防營過去為理由,提前放了出去。


    這個理由並站不住腳,可在太子的操作下,劉長青毫發無損的出了刑部的大牢。


    劉長青出來的消息,讓沈府裏的沈興達如坐針氈。


    沈文元也得到了消息,“爹,你聽說了麽?劉長青被放出來了。”


    沈興達麵色難看,“還用你說,我已經知道了。”


    “今天中午,聽說太子去了禦書房找皇上,要求重新審定永寧侯叛國一案,太子說,永寧侯叛國一案疑點重重,更何況永寧侯一向驍勇善戰忠義無比,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沈興達聽著從景王那兒得來的消息,臉上帶著藏不住的恐懼。


    “爹。”沈文元焦慮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他驚慌不已,“爹,你去問景王了麽,王爺怎麽說?”


    “王爺能怎麽說?”沈興達麵色青紫,“他正在氣頭上,我什麽都不敢問,更何況,萬一這件事真的敗露,遭殃的也隻會是我們。”


    “那我們?”沈文元小心翼翼的說道,“現在還能怎麽辦?”


    “慶忠呢?”沈興達忽然問道,“慶忠的情況怎麽樣了?”


    沈文元趕忙說,“慶忠這兩日都用著藥,隻是一時還沒有什麽效果,人還沒有清醒。”


    “大夫怎麽說?”沈興達這幾日忙裏忙外,根本沒有問過沈慶忠的情況。


    這會兒突然問起來,讓沈文元心裏多了絲不詳的預感,隻是,這結果,他卻不敢想下去。


    “走,我去看看。”沈興達起身,往沈慶忠的房間走去。


    “爹。”沈文元忽的喊了一聲。


    他神色莫測,眼裏藏不住的恐懼,“爹,慶忠他?”


    沈興達臉上抽搐了一下,“文元,你想什麽呢?我隻是去看看慶忠。”


    沈文元呆呆的哦了一聲,跟上沈興達的腳步,進了沈慶忠的房間。


    沈慶忠仍然無知無覺的在床上躺著,沈二夫人坐在床邊,看到他們來了,驚喜道,“老爺,文元,你們來了?”


    “慶忠剛剛手動了呢。”沈二夫人喜滋滋道,“老爺,我看慶忠是快要沒事了,說不定很快就能醒來了。”


    醒來了這三個字,讓沈文元的眼皮猛地一跳,他趕忙偷眼去看沈興達的臉色,卻見已經恢複了正常。


    “醒來了就好。”沈興達雖然說著,可語氣裏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略微和沈二夫人說了幾句,便又轉身走了。


    沈二夫人憂心忡忡的看著沈興達的背影,問一旁站著的沈文元,“文元,我怎麽看著你爹,不太高興的樣子啊,你爹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我也不知道。”沈文元心裏亂得很,隨意說了兩句,也跟著匆匆出門了。


    沈興達他們,兵敗如山倒。


    景王雖然謀劃周全,但是太子和景王內鬥這麽多年,熟諳景王的套路,還擊的十分到位。


    景王在府上發了好大的脾氣。


    沈興達過去的時候,正看到景王手下的司馬公子狼狽的屋裏出來。


    沈興達心頭一動,趕忙拉住了景王府上的小廝,塞了一大塊兒金子,才從那小廝口中套出話來。


    “大人難道不知道麽?司馬大人被人參了,說是涉嫌克扣征北軍的軍餉,事實俱在,已經被革職查辦,據說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已經把司馬大人收押天牢,說是誰也不準求情呢。”


    沈興達一聽,頓時喪失了進去再見景王的勇氣。


    司馬大人是景王何等重要的膀臂大臣,可關鍵時刻都保不住,又何況自己呢?沈興達心裏發冷,眼前發黑。


    他明白的很,隻怕自己,要完了。


    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沈興達不敢再耽擱,一路小跑迴了家。


    沈文元正在中廳等著,看到沈興達,忙問道,“爹,你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景王怎麽說?”沈文元匆匆問道。


    沈興達不發一言的搖搖頭,“文元,你聽爹說,現在收拾一些細軟,多帶些銀票和方便攜帶的珠寶字畫,你快走吧。”


    沈文元聽的一愣,心裏不祥的預感頓時變為了現實,“爹?”


    沈興達搖搖頭,“文元,爹沒時間跟你解釋了。現在情況危急,司馬將軍被人參了一本,已經被皇上下旨關起來了。”


    “沈興宗翻案,我看也是早晚的事情。”沈興達額頭上汗珠連接滾落,“文元,你快走吧。”


    沈文元腳步頓了頓,“爹,我走了,你們呢?”


    沈興達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文元,你隻管走你的吧,趁著現在勢頭未起,你還有機會,若是再耽擱下去,就晚了。”


    沈文元也算是心思靈透之人,也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禁又道,“爹,你和娘還有慶忠,帶著寶雲,也一起吧。”


    沈興達臉色蒼白的搖搖頭,“文元,樹大招風,若是我們一家人一起上路,定會引起懷疑,你自己先走,若是可能的話,我和你娘還有慶忠寶雲再去找你。”


    沈文元咬咬牙,看著父親灰敗的麵容,終究沒有戳破。


    如果不是事情到了如此緊急的地步,爹又何必讓他離開?


    沈興達預料的不錯,正月十三這天,京城真正的變天了。


    太子手持百姓的萬人請願書,上奏皇上,永寧侯冤枉。


    隨即,太子領皇上旨意,當著朝中百官,親自提審沈興宗。


    前永寧侯、征北大將軍,錚錚鐵骨的漢子,不過短短幾日的牢獄折磨,整個人脫了一層皮一樣,甚至連大拇指頭,都被砍掉了一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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