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夫人提心吊膽的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沈文元示意下人扶起沈三夫人,“三嬸你這是何必,長輩跪晚輩,若是傳了出去,我沈文元還要不要做人了。”


    沈三夫人麵上訕訕,“文元,三嬸也是一時沒了主意。隻請你救救你三叔。”


    “我去找過你爹了,可是你爹不在。”沈三夫人祈求的看著沈文元,“三嬸知道,咱們沈家你一向都說得上話,三嬸求求你了,你替我求一求老夫人也好啊。”


    “我沒有辦法。”沈文元甩了甩袖子,“三嬸,眼下咱們沈家非常之時,別說是我,就算是我爹來了,隻怕也幫不了三叔。”


    對門口的下人使了個眼色,沈文元後退一步,“三嬸,您這個忙我幫不了,慶忠身體不舒服,我還有事,你先請迴吧。”說完,便關了大門。


    進了屋,沈文元下意識的揉揉眉心。


    沈二夫人關切道,“文元,門口什麽人?”


    “沒事。”沈文元敷衍道,“一點小事,不足掛齒。”


    沈三夫人在門口愣了許久,才失魂落魄的迴到了自己的院落。


    沈寶珠帶著寶瑤和弟弟坐在屋子裏,看到她神色失落的迴來,頓時了然,“娘,有結果了麽?”


    沈三夫人搖搖頭,一臉失望,“寶珠,你說的沒錯,二夫人他們,果然不會管我們。”


    沈寶珠微微一笑,“我說了,你還不信。”


    “那我們怎麽辦?”沈三夫人此刻對沈寶珠唯命是從,“你爹還在要債的人手裏,你二叔一家又不幫忙。”


    她期期艾艾的看著,“寶珠,你說呢?”


    “眼下,就隻能靠我們自己了。”沈寶珠從頭上拔下一根發簪,龍眼大小的明珠鑲在發簪頂上,赤金的簪體,價值百金的名貴簪子,在沈寶珠素白的掌心熠熠生輝。


    把簪子塞進沈三夫人的手裏,沈寶珠道,“娘,我需要你去刑部大牢一趟。”


    沈三夫人心疼的看著那根簪子,“寶珠,這可是你最好的一個首飾了,你還跟你爹吵了一架,才保住了這根簪子。”


    “一根簪子而已。”沈寶珠並不在意,“給我爹去賭,自然不舍得。可要是做了正事,帶迴的收益,又何止千百根簪子。”


    “可你讓我做什麽?”沈三夫人握緊了發簪,茫然的問道,“寶珠,娘還沒去過刑部大牢。”


    “那刑部大牢又不會吃了你,還有,你不去,又怎麽救的了爹。”沈寶珠笑道,“娘,你去隻用告訴他們一句話就好。”


    “什麽話?”沈三夫人豎起耳朵聽著。


    “娘。”沈寶珠微微一笑,附在她耳邊輕聲交代了幾句,“記住了麽?”


    “你讓我說這個幹什麽?”沈三夫人不願意,費了那麽大的功夫,還把這麽名貴的簪子送了出去,才說這麽一句話……


    “娘。”沈寶珠板著臉,“你還想不想救爹了?”


    沈三夫人愣了愣,趕忙答應,“好好,你讓我去,我去就是了。”


    沈寶珠謹慎的囑托她,“娘,可千萬記住了,要做不經意的時候提起。你該借錢借錢,該訴苦訴苦,隻要不被他們發現是刻意提起的就好。”


    沈三夫人點點頭,她家世不如大夫人和二夫人,可這輩子,也從沒有來過刑部大牢這種地方。


    一邊打聽著,一邊往裏麵走。


    而沈久安他們此刻,沈夫人躺在厚實的棉褥子上,神色安詳。沈久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阿銀無心療傷,看看麵壁而坐的陳季薇,又看看沈久安,輕聲提醒了一句,“世子,世子妃醒過來了。”


    阿銀推了推沈久安,“世子,你倒是說句話啊。”


    阿銀輕聲道,“夫人被刺,這件事說到底,也不能把責任全部推到世子妃身上,世子,你也要想得開才行。”


    “這個時候,你倒是會替她說話了。”沈久安涼涼的說了一聲,到底開口,“季薇,能談一談麽?”


    陳季薇頭都不迴,隻說了句,“劉長青的話,我聽到了,太子的那枚玉佩,就當是我的承諾吧。”


    “你的忙,我恐怕是幫不上了,這枚玉佩,眼下倒是還有點用處。”


    她聲音嘶啞,在這陰暗的囚室裏,粗糲可怖。


    沈久安愣了愣,沒說話,陳季薇轉頭,“怎麽了,你難道沒有辦法向外傳消息麽?”


    “有是有。”沈久安捏著那枚玉佩,還給了陳季薇,“季薇,這件事,我還沒想那麽快結束。”


    “你想不想結束都不要緊。”陳季薇摸了摸嗓子,皺眉道,“你想做什麽,跟我也沒關係。”


    “季薇。”沈久安又喊了聲,“你生我氣麽?”


    “談不上。”陳季薇轉過身子,正對沈久安,“我原本以為,你是手無縛之力,沈府裏人人可欺徒有虛名的世子。可現在,天真的人是我。”


    “你既然不需要我的幫助,我們之間的契約,就此作廢。”陳季薇強忍著嗓子撕裂般的痛楚,看著沈久安,繼續道,“沈久安,這檔子事兒結束,我們就分開吧。”


    “我知道你有辦法結束的,對不對?”陳季薇帶著點若有似無的輕嘲,“你沈久安想做什麽,做不到?”


    “季薇,你是不是誤會了?”沈久安愣了愣,又問。


    陳季薇擺擺手,再次清了清嗓子,推掉沈久安遞到手邊的茶水,她又道,“沈久安,你這個人實在是太極端,我們相處不來。”


    “沈府的辛秘,你本可以不說的。”陳季薇眼神清澈,“可眾人之下,你依然當麵揭穿。你似乎忘了,你傷害的人,是你的母親和父親。”


    陳季薇清淩淩的眼神,“你多年隱忍,一朝發作,心裏有怨氣想要發泄一番也實屬應當,可我覺得,親人就是親人。”


    “娘的事情,真的是個意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嫁到你們沈家,我把她當做親娘。”陳季薇頓了頓,緩了緩嗓子裏的痛楚,才又道,“可惜,你這個親生兒子,卻不懂得護她周全。”


    “我傷了她是真,可外在的傷口,總有一天會愈合,但你傷了她們的心。”陳季薇目光雪亮,“沈久安,我做不來你這套,也做不了你這麽狠。”


    “我們分道揚鑣吧。”她一如既往的痛快。


    沈久安沉默不語,琉璃似得瞳孔卻陰晴莫測,他忽的一笑,“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我就是這樣的性子,要麽不做,要麽就做的他們永生難忘。”


    “我不會同你分道揚鑣。”沈久安玉色的手指拂平了衣角,“爹雖以謀逆之罪被關了起來,可丹東戰事吃緊,過了正月十五,丹東地區必有大亂,到時候,自然有人會上書皇上,我們隻不過撐過這幾日便好。”


    “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麽?”陳季薇眉頭緊皺,“你既然能打聽到這個,為什麽不先把娘治好?”


    “在這裏又有什麽不好?”沈久安環視四周,“高戰平不敢為難我們,沈興達一家找不到印信和丹書,急的如熱鍋老鼠,沈家現在必定大亂。若不是這樣,又怎麽會有人念起我們的好?”


    低頭看了眼沈夫人,沈久安篤定道,“至於娘,她沒好之前,我們的帳,慢慢清算。”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了。”陳季薇皺眉,“或許,你如果願意的話,刺我一刀也成。”


    沈久安微微一笑,“季薇,我怎麽會那麽對你?”


    “我說了,也不會同意跟你分道揚鑣。”他深深的看了眼陳季薇,“季薇,別想著逃,你欠我的,我們還沒算。”


    說完,沈久安便靠著輪椅,閉目沉思。


    陳季薇反反複複的打量他,心裏很是煩躁。


    也就在這時,一個小獄卒忽的敲了敲牢房的柵欄,語氣諂媚,“世子,貴府的三夫人來了。”


    沈府的三夫人?


    沈久安並不意外,直言,“請她過來吧。”


    沈三夫人掂著裙角,小心翼翼的在狼藉遍布的地麵上行走,生怕沾了一點髒汙。


    看到沈久安他們,沈三夫人眼前一亮,“久安。”


    “三嬸。”沈久安端坐在輪椅上,神色一如往昔。


    他雖然如常,可沈三夫人卻滿是敬畏的看他一眼,隨即便問道,“久安,你娘好了麽?”


    “身體並無大礙,隻是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會醒來。”沈久安問,“三嬸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沈三夫人是長歎一聲,“久安,你爹被關進去之後,沈府裏就亂了,下人們亂做一團,府裏簡直不成樣子。”


    “哦。”沈久安笑了笑,“三嬸來,是要跟我說這些的麽?”


    “你何不關心一下三叔,沈府裏出了事,追著三叔要債的人,恐怕不少吧。”


    沈三夫人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之色,“久安,你三叔是個不爭氣的,以前你們在的時候,還能幫你三叔周全一下,可眼下……”


    沈三夫人沒說完,沈久安不客氣的接口,“眼下,我們是無能為力了。”


    “三嬸,你若是說這個的話,還是請迴吧。”沈久安客客氣氣的下了逐客令。


    沈三夫人愣了愣,忽的想起寶珠交代的話,“久安別忙,你可一定要救救你三叔啊,你二叔自你們走後,就出門了,你二嬸一直守著慶忠,府裏的大夫來了一趟又一趟,眼見慶忠就快不行了啊。”


    沈慶忠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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