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或者說殺掉鹽商,這不是目的,目的是讓鹽商聽話,讓他們乖乖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對於自己的目的,朱翊鈞在清楚不過了,不過他也知道,不打一波,不殺一波,想讓人家聽話,那是沒戲的。江南這些鹽商,這些年都快忘了大明皇帝的刀了。


    “以後彈劾張鯨的折子,不用在送過來了!”朱翊鈞看了一眼張和,開口說道。


    “是,皇爺!”張和答應了一聲,連忙將那些折子都撤了下去。


    朱翊鈞站起身子,走到偌大的地圖旁邊,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凝重,他的目光在西北。比起西北來,揚州鹽商就算不上什麽了,這一戰將徹底墊定大明在西北的威勢。


    “好好幹啊!”


    朱翊鈞心裏麵也是緊張的要命,這一戰要是打輸了,自己十年的心血,張居正這麽多年的心血,那就全都搭進去了。這一次,自己是傾國庫之戰,同時自己都做好準備將內庫填進去了。


    打完這一仗,自己估計連賞賜的銀子都拿不出來了,這也是自己派張鯨去揚州的原因,還得割韭菜啊!


    揚州城,欽差行轅。


    張鯨看了一眼李中行,臉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這就是李總管擬定的名單?”


    李中行連忙笑著道:“迴公公,這就是下官擬定的名單了。”


    說實話,麵對張鯨,李中行總有一種底氣不足的感覺。雖然他現在是大內總管,可是這個總管一點威勢也沒有。麵對張鯨這樣的大內權閹,天生就矮一頭。


    從桌子上拿起那份名單,張鯨翻看了一下,笑著說道:“三十六家,李總管下手挺狠啊!”


    聽了張鯨這話,李中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張公公,這是按照陛下的交代,上麵這些人都是販賣私鹽欺壓良善之輩,基本上家中都有人命在手上。”


    雖然李中行這麽說,還把朱翊鈞給抬出來了,可是還是有點心虛。


    一次性抄三十六家,這口黑鍋可是不小,這是讓張鯨去背這口鍋啊!


    張鯨點了點頭,看著李忠行,笑著說道:“咱家會讓人去查,如果沒問題,那就按照李總管的名單抄家抓人!不過要是有問題,那李總管就要給咱家一個交代了。”


    事實上張鯨不擔心這三十六家裏麵有冤枉的,而是擔心李中行有包庇的做法。


    歸根到底,李中行也是揚州的鹽商出身,真的做出包庇的事情,那也不稀奇。


    不過李中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一次皇上動刀子,說真的,李中行也是嚇得夠嗆。以李中行的精明,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做蠢事,包庇?包庇誰?誰值得自己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去包庇。


    “下官是按照內廠給的卷宗篩選的,絕無包庇。”李中行這話說的擲地有聲,信心十足。


    看了一眼李中行,張鯨點了點頭:“那就好,咱家會找內廠核實的。”


    李中行笑著點點頭:“當然,當然,那沒什麽事情,下官就告辭了。”


    張鯨點了點頭,也沒起身相送,等到李中行離開,張鯨歎了一口氣,拿著名單看了一眼,遞給身邊的小太監:“與內廠遞上來的名單對比一下。”


    “是,幹爹!”小太監答應了一聲,拿著名單就去對比了。


    正在張鯨等待的功夫,徐希緹從外麵走了進來,搖晃著腦袋,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見到張鯨,徐希緹笑著對張鯨拱拱手:“張公公!”


    “小公爺!”張鯨笑著起身相迎,客氣的請徐希緹坐下。


    兩個人坐下之後,徐希緹看了一眼張鯨,笑著說道:“張公公這是要有大動作了?”


    “什麽大動作,最後的收尾罷了!”張鯨笑著說道:“過了這段,咱們的事情也就算完了。剩下的就是內務府的事情了,和咱們沒什麽關係了。”


    徐希緹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如此甚好,盡快完事,盡快返京。”


    “小公爺,您那邊的事情辦妥了吧?”張鯨看著徐希緹,遲疑著問道。


    “辦妥了!”徐希緹笑著說道:“我父親親自出麵,抓了三個指揮使,過兩天就砍頭了。真是沒想到,這個齊家還有這麽大的能耐,手都伸到地方衛所去了。”


    聽了徐希緹的話,張鯨也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辦妥了就好,辦妥了就好啊!”


    “這件事情辦妥了,咱們也就沒什麽隱患了。”張鯨笑著說道:“剩下的就看內廠那邊了,估計今天晚上他們就會動手了,相信也不成問題。”


    徐希緹點了點頭:“張公公,不知道揚州知府秦和文,公公打算如何處置?”


    “小公爺想保下他?”張鯨看著徐希緹,也沒繞彎子,直接開口道。


    徐希緹一愣,他沒想到張鯨這麽直接,便笑著說道:“張公公玩笑了,魏國公府鎮守江南,統領的是武將,是地方衛所,怎麽談得上保文官呢!”


    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徐希緹的心裏麵卻在大罵,這個張鯨真是翻臉不認人。


    這麽多天,自己勞心勞力的幫忙,這點事情他都推脫。


    在徐希緹看來,揚州官員拿掉轉運使閆懷遠就行了,秦和文根本就是一個一點都不重要的小角色,抬抬手就放過去了。可是張鯨既然直接戳破了,這是不給自己的麵子啊!


    徐希緹心中暗罵好處都喂了狗,張鯨也是在心裏麵暗罵。


    這是什麽地方,這是揚州,事情搞這麽大的,皇爺的眼睛能離開這個地方?這種時候,搞這種事情,多麽的膽大妄為。你魏國公府敢做,我一個太監可不敢。


    對於魏國公府的想法,張鯨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雖然揚州這一次官員折損大半,鹽商也是元氣大傷,可是這裏還是揚州,這裏還是兩淮鹽運的中心,那揚州知府的位置就非常的重要。


    在這個時候保下秦和文,那以後秦和文肯定對魏國公府馬首是瞻。


    整個江南鹽運,不說全都落入魏國公府,至少也會有一半落入到魏國公府的手裏麵。


    在張鯨看來,魏國公府這就是在作死,皇爺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在揚州布局這麽多年,內廠偌大的精力都投放到了揚州,會讓你魏國公府摘了這個桃子?


    你要是敢伸手,皇爺絕對不介意砍掉你一隻胳膊。


    雖然張鯨也想看魏國公府吃癟,可是張鯨卻知道,自己要是敢開這個口子,魏國公府掉的是胳膊,自己掉的肯定是腦袋。這件事情來不得絲毫不猶豫,直接決絕就好。


    兩個人雖然笑著喝茶,可是氣氛卻逐漸尷尬了起來,也漸漸的就沒話聊了。


    李記當鋪。


    “統領,欽差行轅那邊送信來了,衛所那邊的人都被拿下了,三個指揮使,一個都沒少,全抓起來了。”黒鴿來到齊鷹的麵前,沉聲說道。


    齊鷹點了點頭,心裏麵頓時鬆了一口氣:“如此最好。”


    “誰能想到他齊恆居然這麽大的膽子,而且居然收買了三個指揮使。”齊鷹歎了一口氣道:“幸好咱們發現的早,不然這一次就糟了。”


    黒鴿點頭道:“大人,那三個指揮使可不是齊恆收買的,是齊恆安排上去的。”


    “他們本來就是齊家人,這是喜鵲剛送來的消息。”黒鴿將一份情報遞給齊鷹,笑著說道:“咱們的喜鵲可是有大能耐的,這樣的情報都能拿得到。”


    看了一下情報,齊鷹歎氣道:“還真是根深蒂固啊!”


    “真的讓他們兵發揚州府,咱們的麻煩就大了,整個兩淮都會大亂,到時候咱們的腦袋都保不住。”齊鷹心有餘悸的說道:“行了,還差最後一步,完事咱們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人手已經召集好了,咱們隨時能出發!”黒鴿笑著說道,眼中閃動著嗜血的光芒。


    齊家。


    齊恆坐在書房裏麵,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在他身邊老管家恭敬的伺候著。


    “老爺,咱們的人手已經到位了,明天晚上就會攻進揚州城。韓三他們會帶著人打開揚州的城門,到時候裏應外合,一舉拿下揚州城。”


    齊恆點了點頭:“這次咱們齊家的家業算是完了。”


    “老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管家寬慰道:“咱們這一次在揚州城搶上一次,足夠咱們東山再起的了。離開了揚州,咱們就如蛟龍入海,朝廷也拿咱們沒辦法。”


    “讓府裏的人都準備好,明天咱們衝出去!”


    齊恆發狠的說道。


    “是,老爺!”管家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安排了。


    對於自己的計劃,齊恆很有信心,因為自己手裏麵有兵。占領了揚州之後,劫掠一番,然後坐船出海。至於出海之後,那就是天高任鳥飛了。


    “閆懷遠,張鯨,我讓你們查我,等我親自割下你們的頭。”


    與其他的鹽商不同,齊家之所以能做到的這麽大,成長的這麽快,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走私。走私私鹽,勾連倭寇,這些齊家都幹過。甚至齊家在外海還有船隊,這也是齊家的底氣所在。


    “等到揚州大亂,你個狗皇帝就找地方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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