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看了一眼李奕齊,也跟著拿了吃的,他也餓了。


    四周看了看,孫承宗發現其他人也和自己兩個人差不多,便笑著收迴了目光。兩個人一起走到一張桌子前麵坐下,開始吃飯。食不言寢不語,整個飯堂都沒人說話,全都是吃飯的聲音。


    吃過飯,大家出了飯堂,有的人迴寢室去休息了,一早上折騰下來,還挺累。


    孫承宗和李奕齊也迴了一趟寢室,隻不過是收拾了一下筆墨紙硯,然後兩個人就一起挎著籃子去了教室。昨天下午兩個人已經到這裏看過了,倒也輕車熟路。


    教室很大,擺放著不少長條桌子,配有專門的椅子。


    找到一個位置坐下,孫承宗和李奕齊都有些期待第一節課的到來。


    等到鑼聲響起,一個黑衣男子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麵還抱著一本書。將手中的書放在前麵桌子上,黑衣男子的目光從眾人的身上掃過。


    這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男子,身材健碩,目光炯炯有神,留著一抹黑胡,有些夫子的模樣,但是與印象之中的夫子又不同。


    “見過先生!”


    孫承宗和其他人一起站起身子,躬身行禮道。


    “免禮吧!”先生笑著說道:“我叫李琦,你們叫我李先生就可以,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算學先生,這裏有算學教材,來,你給大家發下去。”


    看了一眼孫承宗,李琦笑著說道。


    在孫承宗發教材的空擋,李琦轉身在身後的黑板上寫下了兩個字:算學!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麵無表情的坐在龍椅上翻著奏折,看了幾份之後,隨手就將奏折放到了一邊,有些煩躁的站起了身子。西北和揚州在進行著大事情,朱翊鈞實在是看不下去這些奏折。


    揚州城,欽差行轅。


    張鯨看了一眼站在麵前的男子,笑著說道:“內廠的?”


    “迴張公公,卑職內廠鳥子部統領齊鷹!”


    齊鷹連忙躬身答道。


    雖然齊鷹是內廠的,而且地位不低,可是麵對張鯨,他需要保持足夠的尊重。畢竟張鯨是東廠的廠公,地位非常高。在太監之中,也是老資格。


    張鯨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的說道:“你夤夜來此,那就說說看,揚州現在什麽情況。”


    齊鷹連忙說道:“是,公公,事實上揚州的事情要從欽差來到的消息傳過來開始說起,或者從河間府錢家的案子之後開始說起。河間府錢家的案子發了之後,江南這邊就有人開始擔心了。”


    “這些鹽商大部分都派了人入京,一來為了探聽消息,二來想阻止朝廷查鹽政。”


    張鯨聽著齊鷹的話,點了點頭,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估計自己在揚州的作為京城那邊很快就會知道了。估計彈劾什麽的肯定少不了,不過那邊有皇爺,張鯨根本就不擔心。


    如果自己的差事沒辦好,張鯨或許還會擔心,其他的完全不用在意。


    “在揚州這些鹽商之中,為首的是七家,其中晉商四家,徽商三家。”齊鷹解釋道:“晉商四家為張王李範,隻不過四家與揚州本地官場牽扯的並不深。”


    張鯨看了一眼齊鷹,笑著說道:“你們內廠就查到這些?”


    事實上張鯨在來之前,這些東西他早就摸清了,要知道他張鯨可是東廠的廠公,東廠也不是瞎子,他們的情報能力可是不弱。尤其是這幾年內廠崛起之後,張鯨在這方麵可是下了大力氣的。


    “張公公恕罪!”齊鷹連忙躬身道,他知道自己說的這些東西張鯨不感興趣了。


    “在朝廷欽差將臨的消息傳到揚州之後,揚州官場和鹽商很快就達成了共識,要給朝廷一個交代。”


    這一次齊鷹沒在介紹,而是直入主題。


    張鯨笑了,抿了一口茶葉,笑著說道:“給朝廷一個交代,想的很好,可是他們的給的交代,是不是皇爺要的交代,那就不是他們說的算的了。”


    齊鷹知道這一次朝廷肯定是要大動幹戈,不然也不會派他們鳥子部出手了。


    河間府錢家那一次,內廠三個部之中,一個人都沒出動。


    “他們想把誰推出來當這個替罪羊啊?”張鯨看了一眼齊鷹,笑著問道。


    “揚州轉運使閆懷遠!”齊鷹連忙答道:“閆懷遠自從來到揚州知州,齊家對閆懷遠下手了,美色錢財,直接將閆懷遠變成了他們的人。”


    “閆懷遠來到揚州之後,新納的小妾就是齊恆給安排的。”


    “齊恆在揚州有一家麗春院,用來搜羅和培養美女,然後用來送禮。根據卑職調查,這些女子基本上都有把柄握在齊恆的手裏麵。有了這些得寵的女人,齊恆很多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張鯨又笑了:“枕頭風,男人就是如此啊!”


    聽著張鯨的感歎,齊鷹都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當著太監聊男人,這不是找死嗎?


    “接著說閆懷遠吧!”張鯨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齊鷹,笑著說道:“咱家倒是對這個閆懷遠感興趣起來了。”


    “事實上齊家感興趣的是揚州轉運使這個官職,而不是閆懷遠本人。”齊鷹想了想,有些為難的說道:“齊家不在乎誰當這個轉運使,但是這個轉運使一定要是他們的人。”


    張鯨看了一眼齊鷹,笑著說道:“所以他們舍棄閆懷遠,心裏麵一點遲疑都沒有啊!”


    “迴張公公,就是如此,鐵打的鹽商,流水的官。”齊鷹點頭道:“這些日子齊家一直在逼迫閆懷遠,想讓他將所有的罪責都擔下來,並且承認是自己勒索鹽商,逼迫他們做下不法的事情的。”


    張鯨聽到這裏,頓時就笑了:“這手段怎麽那麽像那些無恥的文官啊!”


    “嘖嘖,還真是好辦法,真要是這個閆懷遠這麽幹了,這個事情可就麻煩了。”笑過之後,張鯨就嚴肅了起來:“要是那些齷齪事,全都被閆懷遠扛下來,弄不好這些鹽商還真就脫身了。”


    齊鷹當然也知道,這些鹽商所做的事情其實都是明擺的。


    掌握鹽場,販賣私鹽,侵吞朝廷錢糧,將官鹽變私鹽,哄抬鹽價,這些東西都是不用查的。或者說,隨便拉過來一個鹽商去查,這些罪名都能安的上。


    張鯨深知皇爺的意思,那就是從貪腐官員入手,去查鹽商的罪名,然後整飭鹽商。


    如果貪腐官員把鹽商的罪責給抗下來,那後麵追查鹽商罪名,整飭鹽商的目的就達不到了。這是釜底抽薪之策,從張鯨的角度來說,他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在揚州的官員裏麵,揚州轉運使閆懷遠就是整件事情的關鍵點了。


    抬頭看了一眼齊鷹,張鯨沉聲問道:“那你們內廠有什麽作為嗎?”


    “齊家一直在逼迫閆懷遠,不過閆懷遠的手裏麵有一些信件,具體內容不知道,不過卻讓齊恆投鼠忌器。齊家想通過閆懷遠的小妾芸娘拿迴這些信件,暫時還沒得手。”


    “不過閆懷遠怕是也堅持不了太久,齊恆會想盡辦法讓他認罪的。”


    “卑職正在想辦法將信件拿到手,隻是咱們還沒什麽收獲。”


    張鯨點了點頭:“那就加快進度,這個缺口要從閆懷遠的身上打開。”


    齊鷹走了,張鯨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旁邊的房間,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麵前的人,笑著問道:“和咱家說說看,那個齊鷹說的都是真的嗎?”


    在張鯨的麵前,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恭敬的站著,這個漢子是典型的江南漢子,身材並不高大。聽了張鯨的話,連忙說道:“迴廠公,他說的都是真的。”


    “不過咱們的人打聽了一些消息,不知道是那個齊鷹沒說,還是他們內廠沒打聽到。”


    張鯨一聽就來了興趣,事實上他還是信任自己的東廠,這個人就是他安排的東廠在揚州的人手。現在聽說東廠查到了內廠沒查到的消息,自然大喜。


    “閆懷遠手裏麵不光有信件,還有一本賬冊。”


    “這本賬冊是鹽商行賄江南官場的賬冊,裏麵有一份齊恆行賄官員的名單,基本上囊括了整個江南的官吏,甚至還有南京六部和京城的官員。”


    聽了手下的話,張鯨頓時激動了起來:“你說的是真的?這個閆懷遠還有這種東西?”


    “迴廠公,這個消息的真假暫時還不知道,也是剛露出來的風。”


    張鯨興奮的站起身子,對手下說道:“黑七,咱家別的不管,你給咱家把這個冊子拿到手,有了這本冊子,咱家,咱家!”說道這裏,張鯨沒有在繼續往下說,但是目光卻越來越熱切了。


    “卑職明白,如果閆懷遠有這本賬冊,卑職一定給廠公拿迴來。”


    李記當鋪。


    齊鷹走進當鋪的後堂,歎了一口氣,這才找椅子坐下。看了一眼給自己上茶的黒鴿,開口說道:“告訴白鴿和喜鵲,加快速度,盡快查明那本冊子的真假。”


    黒鴿連忙答應道:“是,統領!”看了一眼齊鷹,黒鴿小心翼翼的問道:“統領,是不是東廠張公公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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