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王國光,張居正一愣,連忙伸手攙扶起了王國光:“王大人,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王國光直起了身子,兩個人再一次坐下,王國光先開口說道:“張閣老,大明現在離不開你,朝廷現在離不開你,奪情雖然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學甫還是希望張閣老能夠奪情。”


    “使閣老擔士林非議,國光之罪也,國光願為閣老首倡奪情。”


    張居正看著王國光,見他說的情真意切,可是張居正還是沒鬆口,而是說道:“王大人,父喪迴鄉守孝乃是倫理大事,太嶽不敢壞了人倫。”


    “朝廷上有明君,下有賢臣,太嶽離去也不會有問題的。”


    “況且迴鄉守孝也不過二十七個月,太嶽今年也不過五十有三,等到守孝之後,如果皇上需要,太嶽再迴朝堂也不晚。太嶽離開之後,大明江山社稷還有賴學甫兄。”


    張居正說的很懇切,表明了自己不想奪情的態度。


    王國光看著張居正,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幾分失落,他是真的希望張居正奪情的,可是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畢竟父親死去居喪,這不但是孝道,同時也是孝心。


    雖然說忠孝不能兩全,可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忠孝的選擇也很困難。


    王國光離開後,張居正就陰沉了下來,從心裏麵講,自己不想迴鄉居喪三年,也想奪情。可是這件事情隻能意會,不能言傳,即便是自己想要奪情,也不能是王國光首倡奪情。


    兵部尚書做這件事情,名不正言不順,同時也會給人自己掌握兵權的借口。


    坐在椅子上,張居正陷入了沉思,事實上奪情的事情張居正不是沒想過,可是這是一件是大事請,需要仔細的權衡。父親突然間溘然長逝,一邊是孝道禮法,一邊是自己的改革,是大明江山,張居正遲疑了。


    紫禁城,文華殿。


    自從穿越以來,朱翊鈞對寫字一直沒落下,他喜歡的書法是柳公權的柳體,所以朱翊鈞一直都在臨摹柳體,這幾年下來,已經有些像樣了。


    正所謂紅袖添香,朱翊鈞寫字的時候伺候他研磨的也是一位漂亮的宮女。


    宮女的名字叫做柳瑟,朱翊鈞很喜歡的一個名字,十六歲的柳瑟長的很漂亮,這也是朱翊鈞將她留在身邊伺候的原因,秀色可餐啊!


    同時柳瑟的才情也很好,從小飽讀詩書,琴琴書畫也是樣樣精通,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小姑娘。最近朱翊鈞把她帶在身邊的時候非常多,這也使得柳瑟在宮裏麵的地位急劇上升。


    此時朱翊鈞寫字,柳瑟研磨,氣氛非常的和諧,沒有人來打擾。


    朱翊鈞提著筆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大字:以身許國!


    “陛下這四個字頗有柳公權的神韻了,假以時日必定青出於藍。”柳瑟盯著朱翊鈞的寫的四個字,笑著說道。


    伸手捏了捏柳瑟的鼻子,朱翊鈞笑著說道:“這個馬屁拍的好,朕收下了,那你說說大明朝誰擔得起這四個字?”


    柳瑟一愣,能夠得到朱翊鈞的心愛,柳瑟自然是足夠聰慧的,想了想柳瑟說道:“奴婢覺得於相公可當得起這四個字,於相公所作所為配得上以身許國的評價。”


    於相公?


    朱翊鈞當然知道柳瑟說的是誰,於相公就是於謙啊!


    對於這位朱翊鈞也是很敬佩的,也的確當的以身許國四個字。氣節壯烈,忠心赤誠,再多的褒揚詞匯放在他的身上,朱翊鈞都覺得不過分。


    提起筆朱翊鈞又拿過一張紙,在上麵寫了一句話。


    忠心義烈,與日月爭光!


    柳瑟看著朱翊鈞寫下的評語,笑著說道:“於相公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做得好。皇上評價於相公忠心義烈,與日月爭光,評價的也好。”


    於謙,後世評價為西湖三傑,三個人都死的很壯烈。


    這個時代評價一個人,很多時候並不是看你想做的事情有沒有做成,而是看你氣節。於謙卻不一樣,不但做成了,而且氣節壯千古,死的也是非常讓人惋惜。


    “說得好!”朱翊鈞笑著說道:“有功於大明的人,不能讓他們流完血又流淚啊!”


    柳瑟站在一邊笑著,也不說話,她喜歡這樣看著皇上,這樣的皇上讓人迷醉。


    正在朱翊鈞兩個人柔情蜜意的時候,張鯨快步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朱翊鈞一愣,看到張鯨的神色就知道出事情了,以張鯨的為人和眼力勁,他是絕對不會再這個時候跑進來的。在這個時候跑進來,明顯就是有大事情。


    “皇爺,出事了!”張鯨也不遲疑,連忙說道。


    “就在剛剛,內閣僚屬和翰林院的學士、侍講讀學士、修撰、編修、庶吉士們都紛紛穿上紅袍到內閣道賀。官員們都在傳張閣老迴鄉居喪,他們去恭賀呂閣老了。”


    朱翊鈞一愣,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你們是有多迫不及待。


    不說其他的,張居正不是罷官迴鄉,人家是死了爹!


    你們這群人在人家死了爹的時候,身穿紅袍跑去內閣恭賀呂調陽,恭賀什麽?恭賀呂調陽做內閣首輔?是要彈冠相慶?簡直可惡之!雖然官場人走茶涼是常態,可是這人還沒走呢!


    在加上這是死了爹,你們就不能注意一點嗎?


    朱翊鈞心裏麵別提多膩歪了,剛剛的好心情瞬間一掃而空,你們這是多恨張居正啊?這是純粹想惡心死人啊!那麽自己以後改革呢?等到自己死了,你們是不是放鞭炮啊?


    此時的朱翊鈞真的是感同身受,心裏麵憋屈的很,恨不得把這些人全都弄死。


    雖然大明朝有約定俗成的規矩,首輔去位三日以後,次輔便可把座位從右邊移到左邊。可是你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朱翊鈞指著張鯨,大聲說道:“你去,去內閣。”


    “去看看誰帶的頭,在去看看呂調陽,看看呂調陽有沒有把他的椅子搬到左邊去!”


    這是要把張居正離開的事情給坐實,朱翊鈞穿越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生氣,滿口仁義道德,忠君愛國,結果做起事起來如此無恥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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