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經夜裏十點多,蘇迪和雷歐看著她進了家門,兩人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麥克先生已經休息,阿姨給她開了門,意外她會當天就迴來,想問她是否要吃點東西,但見她臉色蒼白著走上樓梯便什麽也沒說的迴房間睡覺了。

    本以為會一夜無眠,卻沒想倒床上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可是睡的很不踏實,一直在做夢,亂七八糟的夢,醒來什麽都不記得,閉上眼睛卻又接著做。

    早上醒的依舊很早,下樓的時候正碰到吃早餐的麥澤生,她走過去坐到他正對麵,開門見山的問,“和我說說當年車禍好嗎?”

    麥澤生狠狠一愣,有些詫異的看向她,立刻拒絕,“不,不行。”

    “我想知道。”她想知道一切的細節,但她不敢問尹西往,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抗拒與痛苦。

    或許他也是受害者,他也不想迴憶,他也在被那件意外所折磨。

    “你想讓我找傑麗斯來繼續為你做心理治療嗎?”麥澤生有些動怒,這是麥遙有記憶以來他最生氣的一次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重之後,立刻放緩了語速,“我不想你每晚都從驚叫中醒來,聽話遙遙,不要再問那件事。”

    ——

    麥澤生走後,她又迴到了被窩,想著睡著就好了,睡著就不會心痛了,可不管怎麽翻轉變換姿勢,都絲毫沒了睡意。

    腦子裏亂哄哄的,心裏也亂哄哄的,想要阻止卻阻止不了的想著他在幹什麽,有沒有從滑雪場迴來,有沒有吃早餐,不知道還有沒有心情,想著他會不會也像她一樣難受。

    甚至有時候自暴自棄的想,那起交通事故隻是個意外,她又不記得什麽媽媽哥哥的,管它怎麽發生的呢。

    可理智又說,真的能毫無芥蒂的與他開心幸福的生活下去嗎?

    她不介意,自己的父親又怎麽會不介意。

    於是,這一整天,她都處在一種自我安慰之後再自我推翻的混戰下,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幾點睡著的,直到阿姨喊她吃晚飯,也被她怒氣衝衝的拒絕了之後再次睡去。

    再次醒來是周一的早上,麥澤生敲門問她是否忘記今天是第一天開學。

    ——

    本來沒覺得這個冬天有多冷,可是這天出門,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冬天真的很冷,尤其是下完雪之後。

    不準備開車上學,如今她有些抗拒車子。

    出了大門就發現馬路對麵停了一輛出租車,想也沒想麥遙就坐了上去,沒想,竟然又是上次那個很好的司機大叔。

    麥遙疑惑,那大叔卻解釋說早上金領灣很多打車的,他隻是停這裏等客。

    到了學校,其他幾個同學一見麵就聊的熱火朝天,抒發著一個多月沒見的相思之情,幾個男生似乎有著說不完的話。

    麥遙本就不愛聊天,所以他們也不覺有他,王一甚至主動過來和她提及尹西往,“刮了他帕加尼的那時候,尹少就想追你了吧?不然怎麽這麽輕易放過我,我是不是也算給你們牽線的月老?是不是因為我讓他有機可乘?”

    她垂著眼沒迴答,王一卻自顧自的說,“你們結婚的時候可別忘了給我個請柬。”

    結婚?真是個夢幻的詞,他們要是真要結婚,兩家不知道鬧成什麽樣呢,麥澤生那邊第一關就過不去。

    ——

    到星期二的時候,麥遙意外接到了雷歐的電話。

    已經晚上八點,雷歐聽她接通,立刻就喊,“麥遙你快來把西子帶走,他要喝死了。”

    背景音嘈雜一片,麥遙估計他們是在八星,聽到他說要喝死了確實嚇了一跳,但轉念一想,雷歐就喜歡誇張。

    掛了電話卻怎麽都坐不住,雖然一遍遍告訴自己有雷歐他們在,他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可不管有多少理由可以說服自己不去,唯一的一個擔心他就可以讓她拋去一切顧及。

    當打開門看到那位司機大叔的車子停在門口的那一瞬間,麥遙覺得,這人一定是麥澤生派來監視她的。

    上了車她特別留意了一下信息卡,上麵標注了編號以及名字——林傳榮。

    林師傅問她怎麽這麽晚還出去,麥遙卻問他怎麽這麽晚還在,他說他八點會迴家,剛想走就碰到她出來。

    ——

    八星還是那個樣子,雖距離上次進來隻過了沒幾天,現在再來恍如隔世般……她以為她再也沒機會光顧了。

    推門進入他們經常待的那個包間,撲麵而來的濃烈的煙酒氣味簡直要熏死人,再抬眼看去,昏黃的房間內烏煙瘴氣。

    人也亂七八糟的,見過沒見過的都有,一時間吵聲震天。

    麥遙抬腳走進去,推開了一個差點撞到她的人,在沙發最裏側看到了他,三天沒見,似乎是瘦了。

    他閉著眼睛靠在沙發椅背上,眉頭緊皺,臉色蒼白無血色,左右兩邊坐的分別是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漂亮是漂亮,就是太過濃豔。

    一個女人一直往他身上靠,低頭還在他耳邊說著什麽,一雙眼睛魅的要勾死個人了,而也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喝多了難受的那個男人,動都沒動,那女人見他不理還嗔著推了推他似在撒嬌。

    另一個女人倒了一杯酒,紅紅黃黃的,直接就湊到他嘴邊,他微微睜開眼睛,伸手拿過酒杯,一飲而盡,將酒杯放到前麵桌子的時候還推離了一下那個一直蹭他的女人,似是不耐煩了。

    這個動作讓麥遙那又憋悶又煩躁的心情好了一丟丟,不然她真的很容易轉身就走。

    她看了一圈,發現雷歐正在不遠處和蘇迪大聲聊天,喊了他們一聲後竟然沒人聽見從而理她一下,接下來的兩聲也如石沉大海般波瀾不驚的被吞噬了。

    麥小姐的小姐脾氣騰的就上來了,一腳踢開蹭上來的某男,走到音響設備附近,也不管什麽是什麽,拽著電源就拔了下來。

    瞬間,世界都安靜了。

    吵鬧的房間中也靜了下來,不過昏暗又耀眼的璀璨光暈閃的人眼花繚亂,她走到了門口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燈關掉,打開了最亮的水晶燈。

    瞬間,世界都明亮了。

    很好。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良久的無語之後便是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聲,她沒理會一眾人打量的眼神,抬腳走到尹西往麵前,而後者,怔怔的看著她。

    那雙本來精亮漆黑的雙眼此刻因為酒精變得迷離醉人。

    而那個不管何時何地都風度翩翩的男人此刻慵懶又頹廢。

    麥遙心中大痛,扭頭看向走過來的雷歐,卻嘴硬的說,“你不說要死了嗎?我看他倒是挺享受。”

    說完也不等雷歐反應,轉身就走。

    坐在兩個女人中間的尹西往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真的是她,不是幻想不是做夢而是真真切切的。

    見她要走,他猛地起身去追,也不管前麵有什麽隻想著衝出去,一時間酒瓶杯子被他撞得亂飛,劈裏啪啦落了一地,再加上酒水的濕滑,那位優雅得體的尹少狼狽的差點沒摔倒在地,好在反應快,單手撐地挽迴了點形象。

    麥遙已經快要走到門口,卻被後麵趕上來的人一把抱住,“別走,求你。”

    她便不

    動了。

    直到這一刻麥遙才意識到,她是多麽渴望他的擁抱,渴望到想著就這樣抱著吧,讓時間停止,讓空間定格,他們就這樣,成為永恆。

    “三天了,沒有電話沒有信息,我快熬不住了,寶寶,你不要我了嗎?”他臉頰埋在她的脖頸中,可憐兮兮的控訴,沉重的滿是酒氣的唿吸吹拂著她右側臉頰。

    這種瘙癢的感覺一直癢到她心裏。

    快要堅持不住了,她鼻頭酸酸的想。

    還沒說話,突然一聲尖叫讓包間裏的人都迴了神,隻見站在門口的一個女孩蒼白著一張臉指著麥遙的腹部說不出話來,麥遙低頭看去,猛地一顫。

    入眼,全是血。

    她扯開尹西往,迴身抓住他的手腕剛要說什麽,卻見他臉色驟變,伸手就去拉扯她那件淺棕色大衣,“你怎麽了?受傷了嗎?怎麽這麽多血?”

    “不是我,是你的手。”她抓住那隻在她身上亂摸的手,製止他在亂動,心卻微震。

    他們眼中,隻有對方,甚至忽略了自己。

    當尹西往意識到是自己的手在出血,明顯鬆了口氣,再看向她時眸子清明了些許,眨眨眼努力去看清眼前的人,嘴角輕輕翹起低頭抵住她的額頭,輕聲安慰,“嚇到你了嗎?不要怕。”

    麥遙側過身,微仰著頭抬手捂住眼睛,她不想在他麵前哭。

    蘇迪不知道從哪拿來一個醫藥箱,拉過尹西往坐到一邊沙發強行給他清理傷口,他的視線卻焦灼在麥遙身上,離不開分毫。

    雷歐散了眾人,沒一小會兒,屋裏隻留他們四人。

    蘇迪認認真真的用鑷子挑開他手掌上細小的玻璃碎片,挑之前還說可能會有些疼,可他,卻隻看著麥遙,“坐到我身邊來。”

    他們都知道,他喝多了。

    渾身的酒氣和迷離的眼睛早就出賣了他,隻是沒想到喝多的尹西往有些……任性。

    麥遙沒去他身邊,扭開臉不看他,其實她隻是不敢看那血跡斑斑的手。

    他也不惱,乖乖的坐在那裏讓蘇迪處理傷口,期間喝了一杯雷歐遞過去的水,到後來包紮好,他似乎已經恢複到曾經那個內斂又深沉的尹西往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會告訴你們,下一章就和好,然後就吃肉。

    這種劇透的事,我堅決不說。

    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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