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怎麽個意思,這沈總說起一出就是一出,有點反複無常,剛才還火急火燎的,轉眼又不急了。你不急我也不急,最好別找我。


    寧胖子也起身,道:“那好,這兩天我也沒什麽事,暫且在這住下。不過,沈總啊,有些事,當機立斷的好。”


    沈總滿口答應,叫小劉安排好寧胖子的食宿。


    出得門來,寧胖子堅持不讓小劉安排,跟我和大陸上了帕薩特。


    寧胖子笑眯眯道:“大陸啊,剛才的大富豪,還算數麽?”


    大陸一腳油門,瀟灑道:“當然算數,寧大師今兒你要沒喝吐三迴,算我招待不周。”


    你還別說,人要有了錢,特別是橫財,走路都帶風。我們一行殺到大富豪,開了個最大的包間。大陸把能點的都點上了,五糧液直接拿了一箱。


    我都沒眼看他那個暴發戶的樣子,心疼得直吸氣。不過我也確實有話要問寧胖子,這頓飯認宰。


    偌大的餐桌本來可以坐十幾個人,我們仨為了說話方便,都湊在一起。期間互相作了正式介紹,寧胖子叫寧流山,早年在河北拜的師,出道以後一直在河北、北京一帶混。那兒的神仙多,業務也大,比我們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這次確實是朋友托朋友,到我們這個江南小城來跑個“飛單”。


    寧胖子酒量不錯,酒過三巡,小半斤下肚,臉色動都不動。我對大陸使個眼色,大陸心領神會,立時道:“寧大師,我家李子雖說在本市大大地有名,可確實沒出去混過。你今天跟我們套近乎,不會是看我倆長得帥吧?”


    寧胖子嗬嗬笑道:“這就是所謂的眼緣吧,一眼看過去,就那麽合拍那麽投緣。”


    大陸借著酒勁,道:“寧大師,你這就沒意思了。咱們活兒也趟了,酒也喝了,再虛頭巴腦的就生分了。罰酒罰酒。”


    寧胖子喝了,放下酒盅道:“眼緣是一方麵,第二,我也是難得看到同修一路的道友。”


    我的疑惑更甚,什麽同修一路,我今天穿得跟個跑江湖的騙子似的——當然,本來也沒好到哪裏去——怎麽就能看出我倆修得一樣呢。再說了,我特麽修什麽了我,就是個仗點老本混飯吃的。


    大陸喝多了,舌頭也大了:“寧大師,咱都自己人,再扯就沒勁了。誰不知道誰啊,都是忽悠,別搞得神神叨叨的,這兒又沒客戶。”


    寧胖子倒是顯得有些驚訝,對我道:“你沒跟他說過?”


    我心說我說什麽啊我說,就道:“寧大師,你別繞彎子了,到底怎麽迴事。”


    寧胖子端詳了我一陣,方才道:“這就怪了。今日與老弟親近,正是因為你我同為內丹修真一路。這年頭還能碰到同道,真是不易了。李老弟,如果我說錯了,還請你海涵——你,是不是幼時開過天目?”


    我不明所以,道:“好像有這麽迴事,我師傅小時候確實曾經說幫我開過什麽天目。那時候小,記得不是很清楚,而且也沒啥用。怎麽,這你都能看出來?不能吧。”


    寧胖子嘖嘖稱奇,看我不像是忽悠他,才道:“你真的沒什麽感覺?”


    我摸摸額頭道:“真的沒有。要真有天目,我倆早就發達了,還至於天天給小姐算命看風水。”


    寧胖子正色道:“你眉露青鋒,額平眼深,雙目之間炁色凝集,你師傅沒有騙你,你不僅開過天目,而且——還成了。”


    大陸的下巴都要掉到桌子上去了,問道:“大師,這,這,這天目有啥用?”


    寧胖子笑道:“有啥用?觀生死、審邪佞,上可探飛升之仙,下可達九獄之深——你說有沒有用?”


    這下大陸也糊塗了,問我道:“李子,怎麽迴事兒啊這是,你不是說你就學了點風水啊算命啊,忽悠人混江湖的本事麽?你,你,你開天目,真的假的?”


    我怒道:“什麽真的假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麽,我師傅就那個是鎮上的三清觀的道士,你也認識!小時候經常過去玩兒,說看我骨骼清奇,讓我交五塊錢跟著他學本事。後來我爸發現了,還把他胖揍一頓,攆我去好好讀書了。那破觀潦倒成什麽樣了?還開天目,你腦子被狗吃了。”


    大陸也清醒了一些,對寧胖子道:“對,對,這事兒我記得,我們都把這事兒當成個笑話。怎麽著寧大師,那道士有真本事?”


    寧胖子聽了我倆的話,歎了一聲,道:“這還真是異數。那位道長我沒有見過,不好評說。不過李老弟這天目,確實存在。開天目也算是修煉內丹一路比較高段位的道行了,非得天資卓越、名師教導、自身刻苦不可。說來慚愧,我虛長李老弟那麽多歲,可是本身條件不行,這麽多年一事無成。別說是開天目,觀炁辨色也是勉勉強強。若不是今日李老弟這炁色明顯,否則我也很難看出來。但是,他自己怎麽會毫無感覺呢?”


    我堅決不相信,啥玩意兒開天目,建國以後不許成精不知道麽?寧胖子忽悠到我頭上了,莫非是也想訛我一筆?對啊,手頭剛有了五十萬,這王八蛋莫不是起了歪念,一會兒說可以幫我打通任督二脈,吃完原告吃被告。


    起了戒心,這話就聊不下去了。寧胖子瞧出來,也就打住不提,隻是跟大陸喝酒。


    閑扯淡之間,話題又到了沈總和他那個破廠上。大陸道:“這沈總,仗義!事兒不多,錢不少。要是客戶個個都跟他一樣多好!”


    寧胖子嗬嗬笑道:“小陸啊,以我個人的判斷,這沈總的錢,不是那麽好拿的。”


    我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就道:“有可能。這個沈總沒說實話。”


    大陸道:“有這樣的事?那麽說,那些事故都是假的?”


    我答道:“事故是真的。隻不過,以我的觀察,第一,這沈總應該對事情的真相有自己的判斷;第二,今天他反反複複,一會急一會不急,很有可能沒對我們說實話,至少沒全說;第三,他是很想讓我們幫忙,今天沒談下去,應該還是有什麽顧慮。”


    寧胖子翹起大拇指,讚道:“小李師傅推理果然在行。你們注意沒有,沈總好像對碑文的內容相當在意。”


    大陸連聲應道:“對對對,那什麽元胎,連我都看出他在遮遮掩掩。奇怪了,神神秘秘的,有什麽話不能直說。是不是領導幹部都這做派?對了,李子,什麽是《修真圖》?”


    我道:“《修真圖》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玩意兒,拿了你也修不了仙。你自己上百度搜去,一搜一大堆,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武功秘籍一類的東西。大學裏我有陣子也研究過,說老實話,不是對前輩大師不敬,畫得什麽玩意兒那是,遣詞造句也是半文不通的。”


    寧胖子哈哈笑道:“還是李老弟敢說。確實,光靠古籍或者什麽《修真圖》去修內丹、習雷法,那真是掉坑裏了。”


    大陸奇道:“你們這行也真奇怪了,還不能看書,那怎麽學?自己琢磨?”


    寧胖子道:“這個圈子,自古以來派別就眾多,派別之間還相對封閉。正所謂師傅一句話,偽書千萬卷。為了保護自己派別的經驗和秘密,能在書上記錄的大多是偽作,或者故意寫的雲山霧罩,目的就是誤導他人。真正的秘術,隻在師傅和嫡傳弟子之間口耳相傳。這也是修真一路沒落的原因之一。”


    我點點頭,道:“也許古時候真的有什麽秘法,能以符籙唿嘯雷霆,能以修身極樂登仙,可這些都是過去式,湮滅了,消逝了。寧大師我說句老實話你別在意,現在誰還信這個?連我都不信。”


    寧胖子笑而不語,看來還是有所保留。


    我繼續道:“反正沈總那破事兒,我是不準備管了。大陸,實在不行,咱把錢退給他。我根本不會那什麽雷法,也沒修過真,昧著良心瞎搞一氣,真出了什麽事兒我擔待不起。”


    大陸急道:“別呀!到嘴的鴨子哪兒能鬆嘴。李子,咱平時不也忽悠人麽,這次就當忽悠個大的。”


    我怒道:“那不一樣。平時那都是小事兒,而且我都會在弄清事情原委之後,以風水、命相為名,盡可能的在實際生活的範疇之內給別人解決問題,實在不行也給人個心理安慰。這次人命關天,要是再有人因此送命致殘怎麽辦?幫不上忙也不能添亂。”


    寧胖子點點頭,端起酒杯道:“李老弟做人有底線,寧某佩服。先幹為敬。”


    喝了酒,寧胖子見我脾氣順了點,就道:“這樣吧,你們也別退錢。這次的事兒,我來解決,隻求二位幫點小忙。”


    我剛想說話,寧胖子抬手又道:“李老弟,你剛剛說過,在了解事情原委之後,給出相應的解決方案。我對這次的事情,有個初步的判斷,應該比較靠譜。你們隻需給我實際生活範疇之內的幫助,這樣不違反你的底線吧?”


    大陸急不可耐道:“寧大師,怎麽迴事,快說說。”


    寧胖子道:“不急。我有兩件事兒要你們幫忙:一是幫我打聽一下,沈總放碑文的倉庫在哪兒;二我想到那個山洞去看看。”


    大陸胸脯拍的梆梆響,表示沒問題,明兒一早就去。


    寧胖子卻道:“不。今天,現在,我就得去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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