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有著潮汐、明暗礁、水流等資料的疊加層水文圖早已被放到了96艇的各戰位屏幕上。毋庸置疑,這是行動成功的一半,而他們即將去為之努力的則是成功的另一半。


    在21世紀,這成功的前一半其實都極難獲得。大國交鋒的前線早已不是在內水(2海裏),也不是在領海範圍(12海裏),而是在公海的大陸架深處。在那裏,各類以軍民身份架設的水聲偵聽、海洋調查等網絡係統遍布海底。


    在如此的技術差距和國力差距影響下,強國手中握有的海圖甚至精確到每一塊礁石,而其範圍毫無疑問地覆蓋了各主要大陸架的斜坡到穀底;而那些沒有能力鋪設管網,維護聲呐的國家則連自己領海裏的水文情況都弄不清楚……


    半葉島毗鄰蘭卡斯群島的幾條主航道之一,可教會一直對其這條主航道的水文情況知之甚少——低潮時哪裏會有致命的暗礁?哪裏的詭流會將動力不足的船隻推上擱淺的沙岸?白天湛藍,夜晚漆黑的大海在這裏猶如看不明猜不透的黑箱,隻能靠無數人的財富與性命去“排雷”才能看得清楚仔細。


    在之前的幾天裏,96艇已經配合著敖廣艦上的其他無人潛航器把半葉島周圍的水文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其中中科院研製的大型水下機器人“零號機”還在半葉島的主航道洋流不確定區進行了一次爆破作業,將航道入口一塊大小足以對萬噸解放輪造成威脅的暗礁炸了個稀巴爛……


    海麵上依舊平靜無比,那些為蘭卡斯群島各地運送補給和海產的帆船依舊在來迴航行,但這片海域卻早已不屬於它們。96艇隨時可以在半葉島的主航道上敷設錨雷漂雷沉底雷,到時候頭大的就會是雙月教會那一邊了。


    隻不過今天的96艇內任務模塊裝的並不是水雷和水下戰裝備,而是養精蓄銳已久的蛙人勘測隊。敖廣艦在之前的調查中已經選定了這裏作為未來的轉運港設立地,而岸上的情況光是用無人偵察機或是潛望鏡看看還不夠,是一定得有人用眼睛去親自記錄的。


    如同暗影裏的鬼魅一樣,渾身被黑色降噪橡膠包圍的96艇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了數艘木質貨船的航跡,甚至還大搖大擺地從某一艘在半葉島主航道上航行的雙月海軍戰艦下穿過——數十米的潛深看似是很小的數字,但對於攻防雙方而言卻已經是不可逾越的天險。


    至於那突然伸出的潛望鏡,在月夜波光粼粼的海麵上也終究沒有人能夠看得清——盟軍為了搜尋茫茫大洋上的那一根孤零零潛望鏡,為之開發了能夠讓卡特琳娜水上飛機和劍魚攻擊機搭載的雷達,也正是有了這一手段才讓航空反潛從鄧尼茨口中的笑話變成了現實。


    現在的雙月教會既沒有長航時高載荷的航空兵器,又沒有什麽雷達——最重要的是,從上到下的教會各級官員都對水中兵器毫無任何概念。這也就不奇怪為何96艇的“靠岸”過程如此地順利。


    這裏的海岸在沙灘向水下延伸之後有一段坡度極大的斷層,這也正是敖廣艦選擇此地作為未來碼頭的原因,而96艇此時就正好在斷層的正上方浮出水麵,放出蛙人之後又潛航在潛望鏡深度作為前線據點停泊於此。


    “96艇成功放出蛙人。”敖廣艦的指揮中心內眾人都鬆了一口氣——能夠放出蛙人就代表96艇還未被雙月教會的海防力量發現,而此次偵查無論最後是否選定半葉島的這裏作為跳板港口,所需要的根本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迅速把整個港口周邊乃至半葉島一口吃進嘴裏,就算是拿著魔杖和長矛的魔法師和民兵,那也是整個特遣艦隊不願意處理的麻煩事。


    此時的特遣艦隊正在蘭卡斯群島西北方向約一千二百公裏的洋麵上航行,敖廣艦的指揮室內能看到的任何畫麵隻需經過幾秒的延遲一樣會在特遣艦隊的指揮人員麵前顯示,從信息傳播的角度來說,此時半葉島上的戰士和特遣艦隊的指揮艦完全沒有任何距離,特遣艦隊的總指揮官就像和戰士們站在一起那樣,環視著半葉島展現在戰士眼前的一切。


    就在這些戰士上岸的同時,海防官彼得森在自家的陽台接到了他上級送來的批複——正如他之前所做的估計一樣,已經被這個“恪盡職守”的魔法師頻繁的去信煩得不輕的地方教士根本沒有把他的發現和警告當迴事,用自己找不到那艘亮著燈的鋼鐵浮城作為理由搪塞他。


    那根本是放屁。隻要他願意乘著他的漂亮遊艇到他所說的地方去遠遠地觀察一番,那就一定能看到那艘大如城池的怪物啊。


    懷著這樣的心情久久不能入睡,彼得森揮動著魔杖再度對著他剛剛去過的海灘之方向發動了遠眺魔法——當然,就算他站在二層別墅的陽台上,也依舊是不足以看到地平線那一邊的敖廣艦的。


    但麵前的景色讓彼得森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月光照亮的海麵上,似乎有著幾個黑色皮膚的魔鬼吞噬了皓月的柔光。而光線消失的軌跡就正好是指向那剛剛自己所在的海灘。


    彼得森的腦中一片空白。哪裏會有這麽巧的事情,自己剛做出了預告就特麽來了人?這會不會有那麽一點欽定的意思?


    他這會兒是信了,如果他再把事情原封不動地往上捅,那該死的教士乃至島上的司政主教也不會把事情當了真來對待,非得要這些魔鬼衝到城裏去造成點血案才得方休吧……


    但要是造成血案,自己的腦袋恐怕也保不住了——想到這裏,彼得森顧不得繼續觀察這些通體漆黑的魔鬼,便連滾帶爬地迴到臥室裏,聲響頗大地給自己換上一聲騎裝和馬靴。


    “老公啊,三更半夜地接完信又要去哪兒啊?”他的老妻子被這番響動驚醒,揉著惺忪的睡眼直起身子,卻看到彼得森一臉凝重地叉腰轉過身來語重心長地與她說道:


    “親愛的,日出之前哪裏都別去。照顧好孩子們,如果我日出都還沒迴來,馬上帶著他們去主島找你的親戚逃難,記住了,除了娘家的那些親戚你爹你娘你弟弟,其他人問起就一律不知道,對誰也不要多說一句話!”


    其實彼得森自己也不知道這事情到底嚴重到了什麽地步。如果他就此一走了之倒也就沒有後來的那麽多事——當然,在坐騎上顛簸著握住韁繩的虔誠信徒不會預知到那些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情,更不會發現他的虔誠信仰正在大環境和這突發情況的推動下慢慢變質。


    這雙月教會的心髒裏早已流的不是新鮮而“幹淨”的血液了,能夠在這個圍獄內活下來的絕大多數都是陰險狡詐之徒,教典和教法根本束縛不了他們,甚至連一點可憐的愧疚都無法在他們心中勾起。


    但和他們的所行所為恰恰相反,最清楚雙月教會下場的是他們,而不是彼得森這樣的虔誠教徒。隻要那些被他們天天叫做魔鬼的異世界人一上陸,這些人立馬就會卑躬屈膝地跪在中國人麵前乞求饒命,然後和顏悅色地求個官兒做……


    而像是彼得森這樣的虔誠教徒的人頭最終會變成前者的投名狀,因為他們的存在既是中國人摧毀舊雙月教會的障礙,又是前者出賣自己和出賣靈魂的阻礙,因而必然會被這兩者一起消滅。


    命運手裏拿著的劇本本該是如此——但正如傳送門準確地出現在21世紀20年代初,改變了今後本該發生的一切曆史那樣,剛翻身下坐騎的彼得森當然不會猜到他在那一念之間的改變差別會有多麽地大……


    這時的他離著海灘還差著兩道灌木叢——他首先把坐騎拉著側躺下來,原本是頭大狼的坐騎此時倒也通了人性,低聲彎下前肢不再做聲。


    海防官彼得森自然是來不及詫異,往海灘的方向低身慢步移動。這時候他頭頂上的月光照亮的是海那邊的方向,光線絕不會照亮自己。


    隻要看一眼,就當成是對得起自己的信仰,然後去把海裏跑出了異世界惡魔的事情告訴蘭卡斯主島的軍人們……彼得森正盤算著這些細節並拉開最後一片灌木從林叢,從裏頭伸出頭觀望海灘上的景象,卻被麵前的景象嚇得差點摔出灌木叢。


    那些黑色的魔鬼並沒有往內陸進發,也沒有停留在海水裏,而是三五個一組地在海灘上拿著各種各樣的標杆四處插地,就像在尋寶?一般……


    就在那一瞬之間,所有的魔鬼都突然把那發紅的和沒發紅的麵孔轉向他。這彼得森隻覺得被攝去了魂魄一般,卻是冷汗直出,連步子都邁不開。


    眼見得其中一個把黑突突的武器對準了自己,海防官彼得森的腿一軟,就從灌木叢中摔了出來,直挺挺地墜在了他麵前的沙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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