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的地盤。”為首的風塵女得意的把手裏的鑰匙甩得叮當響。“你以為從裏頭扭上鎖頭就安全了?天真!”


    趙佳音嚇得向後退了兩步,屁股都靠到了木桌的邊緣。受慣性影響,那剛剛拉到頭上的兜帽便又輕輕滑落,一頭黑色的披肩發和黑色的眼瞳就這樣暴露在眾人眼前。


    “剛剛還以為是看走眼了。”大姐大搖了搖手,“不必解釋了,姐妹們。”


    其他風塵女早就按耐不住,這廂聽令之後更是直接手持繩索等物迅速上前。


    “你們要……要幹什麽?”趙佳音驚唿道。風水輪轉,她完全沒想到她曾經想要解放的,曾經想要保護的女人們此刻居然就露出些貪婪和冷漠的神色,要將她繩之於法。


    “不必多言。”大姐大聲音裏有掩蓋不住的得意,“把她交於我便是,我一會兒就將她捆去見官……等等,不要下手太重,這可是要交給‘那位大人’的!”


    那位大人。趙佳音的眼神瞬間就黯淡了些許。那位大人,還能是哪位大人?把她交給那位大人能得到多大的一時之利,趙佳音自然心知肚明。不說別的,這些個沉浮於紅粉之海的女人們至少可以靠著出賣她獲得上岸的契機,這恐怕正是自己所做不到的。


    “你明白了吧?”那大姐大看到了趙佳音那明滅恍惚的小眼神,也無奈地搖了搖頭。“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們也是為了生計……抱歉。”


    麵對著這可有可無的道歉,趙佳音再也無心無力掙紮,一直推開周遭人的雙手安分了下來。或許對於她來說,栽在這群悲苦的女子手裏要比在未知的前路上栽跟頭要來得好吧。


    “我隻想問你們,如果我的幫助能讓你們脫離這苦海的話,你們還會把我交給別人嗎?”被捆起來的趙佳音睜開眼,對著她麵前的風塵女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誰知道呢?”大姐大一點頭,一根布條就穩穩地蒙住了趙佳音的嘴,“為了讓你不出聲,抱歉了。”


    可憐又可歎的趙佳音又一次閉上了眼——為從經濟上拯救了這群深淵裏的女人感到滿足的她還以為“誰知道呢”是說的在脫離苦海之後這些女子是否會相信她,殊不知在房間外目睹這一切的陳衡早已從這些女人的臉上看見那些言說不得的厭惡和猶豫……


    “誰知道呢?”陳衡一麵在誰也看不見的光學迷彩後冷笑,一麵津津有味地迴味著這句話。大家根本就不相信趙佳音能夠帶她們脫離這片紅粉之海,到外麵開啟自己全新的生活,當然陳衡也不這麽認為。


    “趙佳音啊趙佳音。”轉身而去的他撫掌長歎,“你救得了這些風塵女,今後還能救下所有自願失足和被迫失足的女人麽?你能打碎一整個皮肉產業麽?為了女權奮鬥的你如今被最需要女權拯救的女人出賣,真是和吳荻檀一樣諷刺啊!”


    在他看來,女性的解放必然有其前提。說來也並不複雜,就是讓女性能夠創造的生產力,女性的勞動價值超過其從事皮肉行業的價值。


    皮肉行業本來就是高風險行業,再加上渲染全新道德觀這一最後稻草,皮肉行業不僅會失去客戶,還會失去從業人員來源,下場就隻能是從社會的大舞台上被消滅。雖然徹底的根除這樣的交易並不太可能,但起碼讓絕大多數被迫進入這個行業的人們得到解放還是能做到的。


    中國在埃爾塔大陸上掀起的變革狂風便是遵循這一基本思路而行,效果也算是奇佳無比——可趙佳音認同了嗎?沒有,她還經常在各處抱怨埃爾塔當局讓女性參與繁重的體力勞動,“這超過女性身體結構承載的勞動量是在無情摧殘她們的身體!”這便是其中一句讓陳衡印象頗深的“指責”,雖然這句話在他眼裏看起來可笑無比,但趙佳音一直以來恐怕是真把這樣的想法當真的……


    或許在她的眼中,女性就要包攬所有高附加值腦力勞動,享受著不幹活也能吃飽飯不至於餓死的福利……而男性則要無條件地保證女權的至高無上,甚至要將子宮移植到自己的身上(雖然這明顯不可能)……


    這根本不是平權,更不是女權,而是拿人類社會的合理和存在開玩笑!這樣的做法根本就和那些鬧得奇歡無比的“和平宗教”信徒沒有什麽區別!


    握緊了拳頭的陳衡輕聲跟隨著被綁住的趙佳音走出了旅店。而在此時,他的耳邊傳來了一陣屬於人工智能的提示音:


    “目標零二已經進入您方圓一公裏外的區域,現將其位置附近影像及地形等畫麵一並標注於視網膜。”


    真是無巧不成書!要不是身邊就有一個正在東張西望的風塵女,陳衡真是要直接大聲鼓起掌來了。視網膜上的男人身影顯得十分狼狽:吳荻檀的衣服和靴子都已經濕透,頭發上沾滿了結霜的雪水;走了一天路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挪不開步子,眼神看上去也簡直是一個生無可戀……


    可以看出來他把原來能在白天花幾個小時走完的路程足足走了起碼大半天。想到這裏,陳衡又氣得有些牙癢癢——為什麽這家夥的運氣總是能這麽好,在雪夜裏趕路也沒有碰上點意外?不過再把視線轉移到麵前正被“裝車”的趙佳音,陳衡的惡作劇心理瞬間就平衡了。


    雖然幾分鍾前就能住進這個城鎮裏適合自己的旅店,但吳荻檀隻是在尋找那間路人說過的“頂級住處”,因為他絕對有保證比任何人都熟悉趙佳音的做派,而且有最強烈的預感:那家夥就在這個城鎮最豪華的旅店裏,絕對不會有錯!


    隻不過他的腿越發地沉重了。他在這一整天裏隻是吃了塊在之前旅店裏買來的碎麵包,其餘時刻隻是喝些雪水充饑。


    糟糕的天氣,糟糕的時機,糟糕的身體狀態讓他注定碰不到自由狀態的趙佳音,但感謝命運,他依舊抓到了“革命女神”的尾巴。


    “趙佳音!”他大老遠就看到了那條顏色特別的褲子,“你們要幹什麽?光天化日之下——”


    吳荻檀先是狂喜,而後心頭一沉竭力唿喊。能夠清楚看到趙佳音褲腿側麵的他也能看到趙佳音的可悲狀況——她被戴上了頭套,雙手被反綁著帶上馬車,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這輛馬車將要把她帶到南方,帶到對她日思夜想的那頭豬身邊去。


    “放開她!”


    隻是極其虛弱之下,就算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也不夠大,更何談威懾力。感官敏銳的大姐大看了朝這邊努力連滾帶爬的吳荻檀一眼,就立刻轉身催促她的“姐妹們”加快裝車的速度。


    吳荻檀喊了兩句,便覺得這喉嚨和肺是火辣辣的疼。冬天幹冷的空氣隨著他張著嘴劇烈地唿吸衝進了他的肺和氣管,讓他前進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用盡全身的力量跑了幾步,吳荻檀便不得不停下。等到他擦擦模糊而火辣辣的眼睛,撐著自己的腿大口喘了幾口氣之後再抬起頭,幾秒的時間裏那馬車便已經繞過街角,消失在他的視野當中。


    “趙……趙佳音!”他用盡全身所有的氣力發出的哀鳴卻是連夜空與積雪都沒有刺破,甚至被旅店那堅實的橡木大門擋在門外,隻傳達到了身旁那個透明人影的耳朵裏。


    而這個透明的旁觀者也沒有對他表達出哪怕一絲憐憫。看著麵朝地倒在雪地裏的吳荻檀,陳衡隻是搖了搖頭——這一切都是他們的自作自受,他沒有拯救他們的權力亦或是義務——他早就知道了這些“亡命之徒”的最後下場,而現在的他隻不過是一個旁觀者而已,他們是死是活,是成為公共便所還是沿街的乞丐,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但就讓他在這裏的雪地丟掉性命,未免也太對不起觀眾,更對不起某些希望他死得更難看的人——陳衡搖了搖頭,轉身對著旅店的大門走去——他要氪金為吳荻檀續一次命,哪怕隻是續上一秒。


    “為盾城的無辜冤魂懺悔吧。”顯出那個當地人身形走進旅店大門之前,這是陳衡小聲說出的最後一句詛咒。在這之後。他那經過修飾的聲音便驚醒了正在櫃台前趴著的旅店掌櫃。


    “嘿,老先生,醒一醒,你的店門前剛剛趴著個倒地的旅人呐。”


    “啊……先生,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掌櫃急忙把嘴角的口水擦了擦,“他是先生的什麽人嗎?如果不是的話我們馬上趕走,影響了您對我們旅店的觀感十分抱歉。”


    “不是哦。”陳衡摸出了幾個銀幣,瀟灑地丟在桌上。“這幾個錢就當是我施舍給那可憐蛋的,別把他丟在外頭了,怪可憐的。我看你就把他丟在暖和的柴房還是夥房裏吧,我不喜歡看人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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