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吳荻檀的手裏還是有些金銀的——隻是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拿出來。要有個什麽閃失,那點最後的雙月大金幣或許可能就是可以保住一條人命的救命錢。


    這裏是異國他鄉,不是埃爾塔,更不是中國國內——在被雇傭兵和暴徒追蹤的那幾天裏,吳荻檀就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他既然已經選擇了背叛自己的祖國,那麽就必然享受不到祖國在埃爾塔的主權庇護和治安環境。沒有人會認可他的中國公民身份,更沒有人會像埃爾塔人一樣以這個身份為基礎,對他進行正常範圍外的保護……


    就在這時,一個店裏的夥計慌慌張張地看著露出半邊臉,神色泛出幾絲慘白的趙佳音,向著店老板走近了幾步,附耳說了幾句話。


    這邊的吳荻檀正下定決心,“掌櫃的,那如果雙月大金幣的話,又要多少枚呢?”


    “不,我暫時不打算收你的錢了。”店老板笑著朝趙佳音的方向指去,“那邊的那位與你同行的女士,可以把兜帽翻起來嗎?我對你的麵容稍微開始感興趣了。”


    “不要!”吳荻檀察覺到了從骨髓裏滲出來的危險,“不要讓他看到你的臉,快跑啊趙佳音!這裏我來扛著!”


    說罷,他便掀翻了身後的一張橡木桌。


    頓時間,那陶杯,陶碗,桌腿和椅子的撞擊聲,還有客人的叫罵聲便響成一片。以為這邊境的飯館裏又起了火並的食客們紛紛丟下刀叉狂奔而去,而夾雜在人堆裏的自然也就有仍未卸下兜帽,腳著輕便易跑之運動鞋的趙佳音。


    “該死,該死!別讓他們跑了!”飯館老板急著伸出手要去拉住看上去也要逃跑的吳荻檀,但剛伸出手去隻覺得脖子一涼——一把足足有手臂那麽長的直刀就明晃晃地橫在他的脖子上,讓他沒有辦法哪怕前進一步。


    “老板!”剛剛獻計的那夥計明顯是慌了神,剛要一個箭步上前卻又被吳荻檀那如箭的眼神紮得渾身冒冷汗,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給我閉嘴,不懷好意的垃圾。”麵對一前一後的兩次威脅,吳荻檀的表現似乎已經不是相同的那個人,“給我全部退後五步,否則你們老板的頭掉地上之後,下一個掉地上的頭就是你們脖子上長的那顆!”


    靠著威脅和手裏的家夥,吳荻檀算是有驚無險地在填飽了肚子之後又從飯館奪路而出——但擺在他麵前的卻是一片從未見過的迷茫:


    趙佳音去了哪裏?為什麽剛剛那些人想要看她的麵容?


    他剛剛給她的命令是跑。然而吳荻檀完全無法確認的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趙佳音究竟跑沒跑掉?如果跑掉了她又會在哪裏?如果沒跑掉,她又是被誰抓了去?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或許就是“這裏的每個人都不可信任”的事實……


    在這個邊境的小鎮,人煙完全不能用稀少二字形容。可是這裏根本就沒有報紙,沒有尋人啟事欄,沒有電台,更沒有無線網絡和蜂窩電話,這對於要找尋趙佳音的他來說和鬼城又有什麽區別?


    到沒人的角落裏藏好身影,打開背包。吳荻檀把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能夠連接手搖發電基座充電的對講機上。他掏出對講機,反複地摁動上麵的按鍵……


    等待他的一直都是那片寂靜與沉默。在這片人造無線電波十分“幹淨”的大陸上,要聽到點濾波器過濾之後的雜音其實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起碼那還能說明在他的附近有某個人正在嚐試和他建立聯係。


    自下船之後,趙佳音一直懶得自己搖動那發電機的搖把。而在下船之前,之前這事情一直是吳荻檀代的勞,不為什麽,隻是趙佳音一直自認所謂“男女平等”,粗活累活自己不能碰而已。


    從下船開始,他們就一直四處奔逃,未曾好好地過上一天安穩日子……吳荻檀每找到一個宿營地光是安排人住下就已經忙得精疲力竭,怕是連趙佳音的對講機有沒有充電都一股腦兒拋在了腦後吧。


    “完了。”吳荻檀一屁股坐在地上。能夠在此地依靠的最後一個同胞,自己憧憬的“革命女神”,就這樣斷卻了聯係……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吳荻檀一直在這邊境城鎮的周邊小心地打探著消息,在這過程中他也打聽到了那些人為什麽要對趙佳音動手……和他想象的一樣,南邊的某位大人物不僅看上了她的美色懸賞五千枚金幣,還把這懸賞貼到了北邊,想必是勢在必得。不過也有個好消息:起碼現在當地所謂的官廳還沒有把那懸賞取消掉,也就說明至少趙佳音是逃出去了。


    吳荻檀算是抹了一把汗,但他當然也明白此時的他和趙佳音已經陷入了一個矛盾循環——趙佳音若是要逃脫這張天羅地網,那麽往北邊走一定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光從此地向北的道路就有三條。趙佳音到底有沒有走上其中一條,還是向其他方向奔逃,他根本就無從得知……


    但無論如何,趙佳音不可能停留在這個城鎮裏束手待斃,等著“波察大人”的爪牙把她“八抬大轎”送到那個想想就臭不可聞的“銷金窟”裏去……而且她應該也不會向南重返虎口。


    吳荻檀花了半天的時間把整件事情的細枝末葉統統摸了個遍,這才稍稍安了下心重整背囊向北進發——可當他前腳剛踏出這城鎮不起眼的一條交叉道時,早就蹲守在附近的混混們就精準地盯上了他。


    “哼哼,就是這家夥沒錯吧?”


    “是。”躲藏在拐角裏的混混頭目放下了手中正在啃的雞爪,擦了擦嘴。“就是他。沒錯!鎮頭飯店老板因為這王八羔子損失了好幾個金幣的財物,而且他還沒付錢!還有……那家夥似乎知道那個異國的絕色女子的去處……”


    “老大!”一個混混聽到了絕色女子這句話之後立馬要從巷子裏奔將出去,卻被他的頭兒扯住衣服,“為什麽拉我?那可是幾年難得一見的大富大貴!”


    “急什麽急。”頭目順手把那烤雞爪的油汙擦在了這個小嘍囉本來就不幹淨的衣角上。“你現在出去盯梢,怕是會被那家夥發現的吧?飯館老板說過這家夥會點武,你難道全給忘了?”


    “那時候我沒在聽……走神了。”


    “去你的吧!”頭目輕輕地在小嘍囉的頭上扇了一巴掌,“這條路長且直,上山前路上藏匿的地方頗多,但它隻有一條正路直通背麵的山口。那家夥可以在路上躲過我們的追蹤,但他無論怎麽繞都繞不過那個山口,我們就再等一會兒出發,正好在山口那把他抓住就行啦。”


    夜幕是吳荻檀最好的武器,此時的他就在夜幕的掩蓋之下依靠發出微弱熒光的指南針和最弱檔次的手電筒在小道上盤桓。一般的夜間行人都會結伴而行,持刀明械舉起火把以向暗處的賊人表明自己的實力,但很明顯,他根本不可能這麽做。


    後麵有人。他的直覺這麽告訴他……遠處的山道上似乎還有石頭摩擦滑落的聲音。他蹲下身子在山道的一角摁滅了手電靜靜傾聽,遠處果然傳來沙沙的行路聲,但卻沒有看到火把的影子。


    那沙沙聲頻率比自己趕路的還要快,想必他們比自己還要更熟悉這條山路……吳荻檀的心砰砰直跳,被追殺的事實讓他膽戰心驚卻又倍感安慰——驚的是自己能否逃出生天還是個未知數,安心的是想必趙佳音應該已經逃到了比這裏更向北一些的地方,起碼比自己要安全。


    下定決心之後,他將手中的led手電筒扭到最亮,光柱頃刻間貫徹夜空,把半山腰下的道路照得明亮。這是他手中最有“威懾力”的武器,吳荻檀除了指望它的強光能把山下不懷好意的家夥嚇退之外,已經是束手無策了。


    淩空而現的,指向性極強的光柱把半山腰下追擊吳荻檀的混混嚇得不輕,但他們也依此發現了吳荻檀的位置。


    “嗨呀,在那裏!”本來還在擔心吳荻檀是否在山路上的混混頭目跳起來大喊道,“就是他!就是他!小的們,快追,別讓他跑了!”


    本來他們就不能確定山道上的行人是否是吳荻檀,所以並沒有燃起火把來打草驚蛇。這下倒好,草不用打,蛇也不用驚,這蛇自己就跑了出來,還露出了七寸——


    而另外這邊,吳荻檀是一個撒腿就跑。他沒有想到這強光手電居然沒有像穿越小說裏寫的那樣,用“雪白的光柱”就嚇得敵人屁滾尿流——那些混混們成天就廝混在兩個勢力的夾縫間,對金錢的渴望早就超越生命的延續成為了他們最大的動力,射來些明亮的光又有什麽要緊?那又不是激光,更不是槍子兒,隻是照亮獵物的信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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