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們已經把西征軍,甚至雙月教會的內情摸得一清二楚了?”


    “當然,進入埃爾塔大陸上的任何一股勢力我們都有知曉其所有情況的義務和責任,這對於未來的管理者來說完全是分內之事。”法蘭克毫不示弱——自己背後的情報部門在攻守兩麵都大有建樹,這點根本不涉及具體內容的空話拿出來嚇人倒是再好用不過。


    一陣風吹過,營地內燈光依舊紋絲不動。這還是艾連娜第一次得以見識異界人的神奇燈具。火光困在密不透風的玻璃圓球罩子裏,難道不會熄滅麽?


    “好吧,我會盡力代為傳達。”觀望燈火之間,艾連娜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樣就可以了吧?歐菲的話,我覺得他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不不,我們想要爭取的男人有兩個。”法蘭克搖了搖手指,“其一是你的愛人,其二是你的義父。怎麽樣?不然你覺得我們為何要爭取一個女流之輩?恰恰是因為你正好站在了決定千萬埃爾塔人未來的十字路口上。怎麽樣?是不是感覺到責任感充滿了全身?”


    “那是你們的‘責任’,與我的義父無關。先皇賜予我義父的權力和賜予多尼瓦皇帝的一樣平等,任何人都不能將它剝奪。”艾連娜的聲音突然變得生硬起來。


    “多尼瓦陛下已經決定放棄帝權,空有帝名。至於誰來行使這個權力,埃爾塔統一之後這個國家將交給人民選擇的管理者以數年為一期管轄,埃爾塔之國名與權力將屬於全體埃爾塔人民。此等義舉,你的義父彼內留斯能否做到?至此之後,萬民之國絕非一人所有,多尼瓦陛下以此為前提要求彼內留斯等人放棄諸侯割據,又有何不妥?”


    法蘭克正氣凜然,金口頓開力萬鈞,強大的氣場壓得艾連娜一時間連辯解都想不到該用什麽詞匯。


    “那如果義父他不答應,你們就會去用武力達成你們的既定目標麽?”


    “當然。你要知道,即使是你義父擁有的是萬裏雪飄的極北之地,也是由人維持的。讓每個人能夠真正成為人的我們好,還是堅持著孤芳自賞不願意走出冰封之地,要求屬民為他無私奉獻的領主更好,想必人們就算能一時看不見,也不至於一輩子看不見,對吧?”


    “讓我想想……”艾連娜畢竟還是在這方麵比不上有見識的對方,“你們準備許給歐菲一張上你們賊船的船票,順帶保他的性命。然後呢?你們該不會真打算給敗軍之將和無罪的諸侯一樣的小鞋穿?”


    “我隻是傳達來自我這邊的忠告。彼內留斯這邊我們早就開始與之接觸,如果老頑固既聽不進我們的忠告,更不把你這個養女當迴事,那我們會不妨用點手段讓他清楚什麽是人民的力量。”


    艾連娜聽得毛骨悚然。“人民的力量”她和歐費蒙德裏奇還沒有真正見識過,也不想去見識。


    “但如果他願意從他手裏那塊冰天雪地上放手,衣食無憂吃穿不愁是最起碼的贈禮。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彼內留斯身為謀略見長夏爾斯的兄弟,應該不至於選錯方向嘛。”


    頭頂上的飄雲逐漸散去,現出了漫天的星鬥和明媚的月色。


    馬隊沿著來時的路線掉頭南返,帶走一片煙塵。艾連娜毫無懸念地決定立即迴城勸說歐費蒙德裏奇,原因無他——“堅固的”埃爾塔舊帝都加西亞已經時日無多。


    事實也確實如此。前半夜連帶後半夜的前半部分,駐守在三橋鎮鎮西的埃爾塔陸軍壓根就沒想讓對岸的魔槍隊睡個好覺。從營地吹響熄燈號開始,多餘的電力全部供應給了效果拔群的定向電喇叭。


    播放的內容也不再是什麽致哪位不開竅的人物一封信,而是確確實實的流行歌曲。又恰逢值守的哨兵全部換成了寂寞得找不到目標可以開展射擊大比武的轉業,一時間河上烏煙瘴氣群魔亂舞。


    中文英文日文流行音樂交相輝映還不算完。隔著一個城不怕吵到戰友的哨兵們卯足了力氣無處釋放,就直接釋放在了話筒上。


    聽眾就算聽不懂歌詞,也能知道對麵的歌手是在瘋狂地跑調。人判斷樂理的和諧與否這一能力是與生俱來的,而可憐的魔槍隊戰士們不僅要忍受著定向定距的高分貝噪音,還要沮喪地發現他們要承受的不單是噪音,還是有很大幾率導致精神分裂的精神汙染。這其中還有一部分哨兵惡意滿滿的把音頻轉接線連上自己的多媒體設備,徑直放起了鬼畜全明星。


    柏丹就是受害者之一。身為前線指揮官的他絕無臨陣脫逃的道理——更何況敵人根本沒有來,傳來的隻有忽而形如天樂,忽而能把他的精神一撕兩半的“音樂”。


    “如果異界人每天都在聽這些歌,打死我都不想活著落到他們手裏。”剛用兩個鵝絨枕頭捂著頭強行被灌輸完一首新日暮裏合集的柏丹捂著胸口從床上起身。這音樂不止讓他聽得耳朵痛,那些著了魔不斷重複的樂曲讓他聽了不住頭痛——現在一群大漢**的叫聲聽的他愈加心塞,無論站著坐著躺著都感覺身體的某個部位傳來莫名的恐懼。


    柏丹一手拖來床頭櫃上的懷表,看了一眼時間:將近十一點。如果要整晚整晚都這樣吵下去,難道對麵的士兵不用睡覺麽?不,他們可以撤到三橋鎮外高枕無憂,自己可是一步都不能撤啊。


    這樣下去,自己尚且如此,那些士兵更不要說有幾個能夠睡著……一宿沒睡能有多少戰鬥力?別人不清楚,自己可是清楚得很!


    “這樣還打個屁。”柏丹直起身子,擦了擦背上的黏汗。夏天自己本來就睡得不安生,枕戈待旦不算還要麵對這樣奇招遍出的敵人,這樣他可是真的睡不著了。想必這張戰爭的結果,自己已經是很清楚了吧?


    樂器敲擊聲,看來又是另一次衝擊的前奏了吧。柏丹麻木地呆坐在床上,既然捂著耳朵也被迫聽得清楚分明,自己還不如直接坐著來得輕鬆些。


    響起的是女聲——不對!柏丹吃驚得張大嘴,從空氣中一陣陣襲來的是女人的歡愉聲!盡管隻有幾聲,再遲鈍的魔槍隊士兵也被從睡夢當中一腳踢迴現實的懷抱。


    而對岸,連在所有電喇叭上的,某位哨兵長官自用的手機上清楚地寫著一小行字——《威風堂堂》。


    在埃爾塔大陸上,從沒有人嚐試這麽狂野的情愛題材歌曲。雙月教會提倡大家控製本性不說,就算是貴族的靡靡之音也隻是突出女性的柔軟。上一次埃爾塔大陸上有人以本性的聲音不做任何掩飾引吭高歌,是什麽時候呢?幾萬?幾十萬年?幾百萬年前?沒人知道——埃爾塔大陸沒有考古學和曆史學家,隻有土夫子和禦用文人。


    一曲威風堂堂,勾得西征軍的單身漢們“一陣春風忽然起”,個個都有些按耐不住。哪個還顧得上明日將要有一場惡戰?當年在舊埃爾塔軍中根深蒂固的“及時行樂”種子又開始鼓動著他們忘卻未來的煩惱。


    緊接著《威風堂堂》,妥妥的就是《虎視眈眈》。盡管表象未有前者一般露骨,然而多謝前一首歌打足鋪墊,殺傷力根本不遜前者——在魔槍隊當中,已經有不少精壯漢子忘我地火燒眉毛,掏出寶貝開始往複運動。


    “該是時候了哦。”哨兵長官一陣狂笑,在笑彎了腰的戰友們麵前故作莊重地走進臨時值班室,伸出了左手對準屏幕就是一劃。“對不起,切歌。”


    估計傳送門對麵的所有人——特指男性——都會有褲子脫到小腿,車上的老司機探出窗戶對你招手請你上車的同時某位家長打開房門結果沒趕上車的經曆吧?更有甚者已經是在車上飄過了榛名山五連續發夾彎,從四級戰列艦妙義飄到航母赤城飄過三傻榛名湖一路飄到勒芒開始絕頂大獎賽的同時慘遭開門翻車……


    沒錯,這一群來自異界的司機乘客雙修團這一次就是要讓載滿了萌新的豪華大巴直接翻在密涅瓦河裏——反正本來就是要用上虛虛實實之法,這隻不過是滲透了無數老司機之惡意的一招罷了。


    虎視眈眈放到一半便慘遭腰斬,哨兵長官手指劃到屏幕邊緣便也開始一起狂笑。再抬頭一看手機屏幕,正是喜聞樂見的衝鋒號。


    衝鋒號的威力,西征軍已經領教多次。這一埃爾塔戰士的狂熱閥也正是能讓他們的敵人遍體膽寒,做好被肆意虐殺的鬧鈴。


    腦中也開始放起煙花,手倒是還沒有開始動作的柏丹當然反應得也是最快。他立刻直起身來,扛起床邊的鋼槍——然而本該守在門外的衛兵依舊沒有動作。


    “異界人的這一招來得真是陰險,要是俺也跟著放縱自己,現在還直得起身子來嗎?”柏丹一邊在心裏暗罵異界人的陰險無恥,一邊踢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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