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涅瓦河,為何你還是清波碧浪?!


    你哺育的子民,正在流浪四方……”


    小提琴和吹奏樂器一齊拉出悠長而哀怨的尾音,那憤怒和血淚似乎已經被蠻力壓製,磨碎而飄散在風中……


    然而,並沒有!


    “狂風作,浪如矛,埃爾塔人民的血淚在流淌!


    複仇的號角遍天響,


    埃爾塔河變模樣!


    風卷著浪,要把強盜送去見海王!


    送去見海王!”


    雄壯的男聲合唱和履帶抓起的煙塵震得三橋鎮內的另一種埃爾塔人心神不寧,胸腔中一顆心狂跳不止——然而他們在慌,慌的是不知道這顆心髒到底聽名於誰,為誰而跳。


    就連柏丹這個埃爾塔人也不住心慌——這異界人的攻心之術實在是來得莫名厲害!


    鋸短身管的五九式線膛炮齊聲轟鳴,為大合唱點上了一個鋼鐵般的句號。


    初速比原版慢將近三分之一的榴彈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草草修築的矮土牆轟地炸開。煙塵散去之後,矮牆之後的魔槍隊戰士已經十不存一——盡管傷亡還不足十分之一,然而正在潰散的他們根本不想在要近距離接近五九式的位置戴上哪怕一秒。


    “捷內茲,站住,站住!”臨街房內,魔槍隊的小隊指揮官正在氣急敗壞地罵著潰散之後頭也不迴往後方狂奔的守牆士兵。“柏丹會殺了你們的!快迴來!”


    還有一部分膽大的士兵,徑直舉著雙手就跑出了矮牆。或許現在能敢投降都算是膽大的行為吧。大部分的魔槍隊士兵依舊在抱著僥幸心理準備抵抗——或者說,他們已經無法在這兩者之間做出明確選擇了。


    十八輛渾身焊痕猶在,形如廢土造物的五九式分散開來,其中一隊三輛之中的領頭車踩了一個急停,對著某棟看上去不起眼的二層木質小樓就是穩穩地一炮。


    木板,人體器官,各種金屬件伴隨著榴彈在屋內的爆炸四散炸開。上一秒隔壁的士兵還在和他們互相打氣,躊躇滿誌——現在隔壁的戰友已經變成了碎屑。而木質小樓隔壁剛剛還在交談的士兵立刻逃到一樓,這種還未見到敵人就已經屍首分離的慘狀他們曾經經曆過一次,說什麽都不會想要重播的。


    含笑赴死?大義凜然地感謝歐費蒙德裏奇的再造之恩?還是義無反顧,熱血長天地直撲敵營?不,這些都不會有。和第二次埃爾塔防禦戰中各型130加,122榴,152榴係出同門且誕生於同一個時代的五九式100mm短管線膛炮正在以理服人,嚐試著改變埃爾塔落後戰士們的戰爭觀——


    想要戰爭?對,這就是戰爭。


    戰爭不是小孩子熱血沸騰的騎馬把戲,更不是你來我往的紳士對決。傳送門這端的殺戮手段早已發展到飛劍千裏取人性命,談笑之間一招一城夷為平地的標準,在魔槍隊乃至西征軍麵前撿起上世紀五十年代乃至二戰的武器和戰爭思想完全是出於成本低和威懾力大的考慮。然而落後的鋼鐵兵器和戰術思想,依舊能把整個星球上現已知所有的勢力吊起來花式教育——教育他們如果有下一次投胎的時候,一定要慎用武力,切切不要把本位麵的大佐鷹派們當做學習對象。


    五九式自在地在三橋鎮的街道內突進。帶有熱像儀的榴彈發射器提前把榴彈打進躲藏著魔槍隊士兵的窗口,伺機想要投擲i.e.d的魔槍隊士兵往往根本沒來得及挺身,甚至還沒有接近窗戶就被榴彈炸癱在地,斷腿缺手都已經算是輕傷。


    擺放在街上的沙袋磚堆矮牆更是不足為懼。如果後麵隱藏著魔槍隊士兵,那麽短管線膛炮會把開火暴露後的他們發射來的鉛彈“以牙還牙,百倍奉還”。如果後麵的士兵已經落荒而逃,那麽五九式的推土鏟將發揚城鎮管理執法者的偉大精神——對一切違章搭蓋,占道經營絕不手軟,一律予以拆除處分!


    在這樣的精準攻擊之下,柏丹手下的哀兵們想要維持住陣地都很為難。放棄了沿街陣地之後,西征軍魔槍隊隻能龜縮到鎮內不靠街的建築物內,自然失去了對街麵上移動火力點的威懾。


    不帶粘附效果的魔粉炸彈少有能精準砸到五九式的焊鐵板外殼上的。就算有漏網之魚,它們也沿著陡峭的斜角直接被重力束縛著迴歸大地母親的懷抱。五九式的駕駛員猛一推杆,連炮塔都不必轉——真男人永遠不必迴頭看爆炸。


    啟動了定時裝置的魔槍隊士兵總是覺得這東西在手裏爆炸一定死無全屍,它們對工匠製作的發條定時器又不放心,那怎麽辦?隻好是啟動之後立刻擲出——什麽截短引信,拋高彈道,前埃爾塔軍的勇士們會告訴你:我們敢把這東西帶在身上就已經是堪稱勇氣十足了!


    繼沿街陣地的失守之後,埃爾塔陸軍的步兵部隊逐漸開入三橋鎮。西征軍士兵發現他們甚至在非沿街道路的房屋窗口中探出頭都有可能被射殺——埃爾塔陸軍步兵已經完全控製了雙橋鎮鎮西的幾處製高點建築,無所事事的偵察兵們又一次在這裏開始了訓練章程。


    眼看著特化改造的五九式帶領著敵軍步兵一道道突破己方的道路防線,無奈且絕望的魔槍隊士兵們隻得在柏丹的命令下迅速東撤,隨後便炸飛了三座石橋——期間還把最後一個不及撤退的百人隊全數留在了橋西,孤立無援的這支百人隊隻好繳械當了俘虜。


    在這之後,三橋鎮鎮西就已經沒有了成規模的抵抗。端著刺刀和五六半的埃爾塔陸軍士兵清除了一切沒有投降的殘敵,不少可疑的建築被直接一把火點燃——誰也不想冒著生命危險去破開可能有詭雷的大門。其實當步兵們把旗子插在三橋鎮鎮西鍾樓上時,三橋鎮的今日戰鬥就已經全部收尾了。


    攝影師用三腳架不斷地調整位置,把埃爾塔陸軍第二步兵團某班和他們插上軍旗的鍾樓,還有他們背後加西亞那個若隱若現的城堡努力地框在一張相片之中。這張照片明天將會登報,繼續為西埃爾塔帶來絕佳的話題。


    又是廣播,又是軍歌,門東市的市民在傍晚之前就收到了三橋鎮鎮西已經收複的喜訊。攻打加西亞城期間門東市除卻服務和關鍵行業外全體公休,首都奪還戰儼然變成了西埃爾塔全民的“暫定國慶”。


    誰會取得勝利,在西埃爾塔見識過人們精神麵貌的正常人都會對比之後給出肯定的答案。就算現在軍旗還未插在加西亞皇宮城堡頂端,就算西征軍現在還實際控製著埃爾塔的半壁江山,就算埃爾塔除卻多尼瓦皇帝之外還有五個成規模的分封勢力,這一切都阻擋不了大勢向某一方傾斜。


    當夜的加西亞城內,則是一片愁雲慘霧。


    異界人的飛行器在三橋鎮外舉辦音樂節的同時,又一次不出意外地灑下了萬萬張的傳單,一直到三橋鎮敗況傳來的時候都沒能收拾完。


    三橋鎮一破,加西亞城就真的是確切地被兩麵夾圍。城內的大部分人都已經認識到這一點,從掌燈開始大多數的平民就已經開始收拾細軟向西逃竄。而其中更有一大部分是西征軍士兵和將官偽裝成的“平民”。已經被識破和抓捕的被吊在城門示眾,僥幸憑著夜色逃過一劫的則慶幸自己已經離開了必死之地。


    與已經炸開了鍋的中下層軍官歐費蒙德裏奇對這兩件事都不太上心——三橋鎮鎮西本來就不是防衛重點,重點在於他寄予眾望的魔槍隊居然在敵人的鋼鐵堡壘麵前就幾近潰散,並不是他的士兵太弱,而是敵人太強。


    艾連娜就此往北方歸去,那也就是了卻了一樁心結。至於娜伊奧,怎麽的也能把她送往東行出海的船上吧?明知道接近必敗卻還堅持跟著自己西行,也是辛苦懷有身孕的她了。


    恍惚之間,房間的門被推開。正恰好是娜伊奧麾下荊棘戰團的幾位女魔法師。


    “請歐費蒙德裏奇大人收迴成命,我們並不敢也不忍心對娜伊奧大人下手。”


    “……說得我好像要弑妻一樣。”歐費蒙德裏奇露出了苦笑。“明日開始加西亞會如何,西征軍會如何,已經全然超越了我的考慮範圍,現如今我是不能想也不敢想。令我繁花當中牽掛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已經魚歸大海,安全無虞。而另一個,我就隻好拜托你們了。”


    娜伊奧麾下的女將們麵麵相覷。這是該聽上司的呢,還是該聽上司他老婆的呢?


    “船隻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也可盡數脫離這裏。去到山雲國還是哪裏都可以,忘掉你們的武力和魔法,忘掉你們身為雙月教會之盾與劍的榮耀和光輝,這個世界的天翻地覆已經開始,我怕是連神座上的大人們都不能讓它恢複原樣。好了,去辦吧。”


    歐費蒙德裏奇說盡肺腑之言,目送女將們低頭從命遠去之後便癱軟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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