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顆定時引信250kg炸彈砸穿了米蘭大主教號的穹頂,又勉強擊穿了魔法陣的甲板——而其他四顆炸彈徑直就在米蘭大主教號的龜背穹頂外爆炸,摧毀了半數以上的魔法陣。


    如果擊穿甲板的定時引信不起效的話,那麽米蘭大主教號還有繼續活命到迫降的希望。


    然而僅僅是命中目標十二秒之後,米蘭大主教號第三層和第四層甲板內的炸彈不可避免地爆炸了。


    朝四麵八方奔流的衝擊波徹底破壞了空艦米蘭大主教號的主體結構。木質的艙室被一個接一個的整排吹飛,頃刻間高大威武的米蘭大主教號就像是被一雙大手被從中間粗魯地撕碎了一般……


    帶著前行的慣性,分裂成至少十五塊的米蘭大主教號重重地摔在水麵上。


    “應該是沒有幸存者了?”


    “真慘……”


    “好了,照片也到手了,咱們餘油也不多啦,rtb。”


    “赤焰2號收到。”


    ……


    “赤焰11號收到。”


    自水中潛行的伊米比澤羅又一次達到了唿吸的極限,手一拉韁繩一緊,一龍一人就從鹹腥的海水當中鑽出頭來。


    天還是那麽地藍,海水也絲毫不顧接納了五艘龐然大物,依舊以亙古不變的潮汐控製著波濤湧動。


    “看來是走了啊?……”伊米比澤羅第一件事就是緊拉著那根能讓坐騎再次潛入水中的韁繩同時環顧四周。幸好,轟鳴聲和那些播撒死亡的鋼鐵巨鳥都已經消失不見。


    當然,一直在他身後的飛龍隊和空艦米蘭大主教號也已經不是懸掛在碧藍的晴空當中。所見此景,伊米比澤羅也隻得深深地歎了口氣,隨後便駕馭著自己的飛龍向大艦隊的方向前進。


    五艘空艦並不是在海麵上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伊米比澤羅前進的路線上,他都可以看到波濤峰穀當中漫山遍野的木屑,木板,目標,布片——但可惜,幸存者估計就隻剩下他一個。


    “居然沒想到,歐費蒙德裏奇那腦袋被熊踢了的玩意兒說的居然是真的。我呸。這下好了,我怎麽迴去交待?”


    自言自語的伊米比澤羅劃開海風,在五艘沉艦的海麵上看了又看——終於是連一個聊以慰藉的幸存者都未能看見,駕馭著飛龍遠去了。


    然而此時,就在最不可能的位置——空艦米蘭大主教號的沉沒地點附近,一朵小水花猛地炸開來。


    “哎呀,總算遊上來了,讓我喘口氣,唿——憋死我了!”


    一個黃發女子抱著身前的木板,不無驚訝地看著麵前海麵上的木屑,布料,各種垃圾……絲毫不顧她從深海遊出來這一最讓人驚訝的事實。


    “是叫伊米比澤羅……對吧?這小子逃掉了嗎?可不要說全船隊就剩下妾身一個啊。不過,讓這個想要摘桃子的廢物去以死謝罪也算是便宜了他嘛。”


    一邊咒罵著海水和沒用的部下,現世神尤克羅夏蒂亞用魔法逐漸讓自己能夠擺脫海水的束縛,踩著木板開始在碧波中直線向東滑行。


    沒錯,能從深度在五十米以上的沉船殘骸中掙脫的一定不是人類。現世神當然不是傻子,隻是他們一直沒有把埃爾塔的天變當成多大的嚴重事件。至於祭司伊米比澤羅和背後的貴族們想用表援實替的手段摘歐費蒙德裏奇的桃子這件事,尤克羅夏蒂亞本想混在空艦的魔法師隊伍內來一個明察暗訪,最終卻沒想到異界人的鋼鐵巨鳥直接不客氣地把五艘空艦挨個送進了海底。


    “真是慘啊。不過,就有這樣的覺悟就想和我們宣戰了嗎?”尤克羅夏蒂亞一邊破著浪一邊看著洋麵上一點點沉在海水的包圍之中,心中的怒火在一點一點地壯大起來。身為庇護蘭卡斯諸島的神,壓榨自己的子民也好,享用著子民的敬畏和恐懼也罷,他們在受到異邦人欺淩的時候該有的憤怒還是會有的。


    一身狼狽的伊米比澤羅終於在夜色已深之後找到了還在海麵上什麽都不知道的主船隊。身為比一軍之帥地位還要更高的監軍,這樣孤身一人狼狽不堪地到來一定是有什麽原因吧——前來迎接的領航艦船長是這麽想的。


    看著魔粉燈下愈發清晰的伊米比澤羅,那皺得發紫,紫得發黑,黑得發臭的祭司服,船長的大胡子不由得抽了抽——這預感還真沒錯,這可不是壞事,起碼也是大壞事。


    “伊米比澤羅大人,其他人呢?”


    “其他人?”伊米比澤羅就是等著船上的下屬給個梯子讓他爬上去。他抬起頭來,讓慘白的臉色正對船長,“就我一個啊。沒有別人了。都沉了,都完了。”


    “啊?”船長和跟在旁邊的船員們都傻了。“這……怎麽可能?!”


    “事情就是這樣了,給我送一套幹淨的衣服來,我要去旗艦上命令船隊撤退。”伊米比澤羅也顧不得把事情解釋清楚,而且和區區一個船長親自解釋……未免也顯得太掉價了。


    船長立刻差人去找衣服——水手的著裝寬鬆且大,令船長沒想到的是祭司兼西征軍總監伊米比澤羅居然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泰然如故地換上了水手的短衣短褲,這一舉動又再次驚呆了眾船員。


    伊米比澤羅看著下巴差點掉到地板上的船員們,不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難道我要忍著身上這一身濕透的破衣服,忍到我感冒為止嘛?拜托各位,我也是人!


    不過伊米比澤羅的涵養倒也不是白白說說,不耐煩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見。


    “各位,山高水長,我們後會有期!”換罷衣裝的祭司深深一行禮,隨即踏上飛龍就此朝著船隊的中心飛去。


    “側風,全船調頭!”不消十分鍾,所有的船隻都收到了飛來的傳信使魔,還有舷間不住的高喊。在遠航進行到一半有餘的今晚,最後的距離就將成為西征軍援軍的天險……


    剛剛還是領航艦,現在就變成了殿後艦——船長佇立在船尾,眺望著那看不見的埃爾塔蘭卡斯港所在的地平線,心裏百味雜陳。


    “船長,還好嗎?”一個海員送來了船上廚房煮出來的熱飲,對著看上去有些呆滯的船長噓寒問暖。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有些……怎麽說呢,不真實的感覺。”


    海員們都基本上是世代以海為生——船員逐漸變成關鍵部位的管理者,例如帆纜工,船舵手,海圖師……這些船員中的支柱或許臨危受命,或許功高德勳逐漸成為船長的左臂右膀,他們當中的佼佼者又逐漸擁有或繼承得到名義上屬於自己的海船,又或是加入雙月教會的海軍力量成為艦長——然而他們隻是名義上的管理者,船隻的所有權依舊不是他們自己。


    艦長和船長又在航海貿易中積攢人脈和財富準備打造屬於自己的船隻,同時教育起他們的下一代,讓他們在海上接受磨練。而現在端著熱飲盯著水天線若有所思的船長,就是典型的“船長二代”。而有些最終能夠修成正果的海上家族,就是靠著這樣一艘自己的船逐漸變成有數艘,數十艘船構成船隊的商船隊會長。


    或許“船二代”這樣的稱唿有些不切實際——他的祖父依舊健在,而他祖父的父親就已經是紅龍動亂時期的船員頭頭。在他的記憶當中,紅龍國起亂之後陸上戰事再如何危急,雙月教會的海權也未曾受到動搖……他祖父的記憶力依舊不錯,他不用擔心在這方麵他老糊塗了。


    船長放下熱飲杯,揮揮手示意船員退去——他隻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雙月教會的大艦隊居然撤退了。損失了五艘空艦這根本不算什麽,問題是雙月教會在海上橫行霸道的日子是不是已經一去不複返了?換言之,雙月教會還敢說自己牢牢把握著海洋上的海權桂冠的時候,大艦隊會撤退麽?這是熟悉航路,精通風向和洋流,能夠熟練地靠漫天星鬥在狂風之中發現方向的大胡子船長所要思考的問題。


    一年在海上莫名失蹤個幾艘船隻,那根本對雙月教會的壟斷貿易無足輕重。隻有壟斷貿易才能生長出驚人的利潤,至於船長的利潤,船長他爸的利潤,船長他爺爺的利潤,船長他祖爺爺的利潤,都隻是這段利益鏈條裏最小的一環。


    幾艘奇異的快船讓雙月教會的商船和軍艦失蹤了?這聽起來很嚇人。但是相比較於壟斷貿易帶來的利潤而言,這根本算不上什麽。船丟了可以再建,海員失蹤了可以再招,碼頭木牌上的活兒依舊是搶手熱門到需要排隊預約。


    更何況雙月教會的民船軍艦摟一起,區區幾艘根本就是尾數。紅龍勢大之時都沒有的大艦隊撤退,現在就明明白白地發生在他眼前了。


    “我能明白這件事,旗艦裏的人難道不明白嗎?”船長碎碎地念了一句,有些看破地走下了艉樓。夜裏的風實在是刮得緊,海上的人一般都有些或多或少的風濕毛病,呆久了他也受不了。


    然而他一轉身,剛好錯過了兩麵月光之下那幾乎不可能出現的,若隱若現的光景——一人一板乘風自船隊的後麵遠方破浪而來,飄揚的黃色秀發和緊皺的眉頭下麵是一張積蓄著怒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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