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首長!”士兵雙手接過年輕人遞過的名片,隨即兩人一起轉身邁著步子往外走去。


    “哦,等等,你們倆幹脆直接和管理局打個招唿,讓廚子搞一碗下了蛋的泡麵來,要快!”


    五分鍾後。


    “我說話,你聽就成,不用抬頭。”


    982號也不顧什麽警棍電擊了,幹脆就埋著頭用叉子吃麵。


    “怎麽樣?好好配合的話你的日子可要比你那些還在外麵的戰友要好得多。對不?”


    982號點頭。


    年輕人直接翹起了二郎腿,非常愜意地靠著椅子的靠背緩緩說道:“我會比上一輪的那個家夥仁慈不少,至於仁慈多少,這個量……”


    “明白,明白。”982號含著滿嘴的麵條,兩個音節的單詞都說得磕磕絆絆。他可是一點都不想再迴到那個采石場地獄裏去了——不,他甚至還為自己剛剛的“骨氣爆棚”而感到後悔……


    982號,在被查出和歐費蒙德裏奇以及一批貴族有來往之前還是b5號采石場的戰俘工人。那時候的他還有完整的五位數編碼:02982。


    然而這並不能改變他的生存條件。死亡率百分之八,平均體重降低二到三成,這就是各地戰俘營進駐三大礦井和采石場,磚窯等高危工地之後1-3個月的平均結果。客氣地形容這些戰俘營的話,那它們就是人間地獄。


    如果用寫實的手法來描繪這些戰俘營,那麽地球已知的任何一個地獄——神道教,佛教艸羊教等等等等的地獄都無法比麵前這套體係來得兇殘。


    那個帶著小白帽的,不,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雞。


    畢竟這些“地獄”在誕生時還沒有什麽先進的管理學理念。舉個栗子,除了火焰貓磷有拖屍下限指標,三途河開船的老船夫有上級考核,哪個神話體係的地獄有量化管理,指標到人頭的?


    就連喊著要清算罪行,下地獄搞身體清潔的某西方同行,把人下油鍋之前也得有一張完完整整的罪行列表吧?對不起,此項功能暫未開放。至於啥時候下界和上麵同步呢?仁波切,小白帽,戀娃神父和瓜破上師們一致搖頭: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


    不過對於窮困潦倒而被充進埃爾塔軍隊的窮小子,來自傳送門另一邊的開發者還是保留著對淳樸勞動人民的同情心滴——可造之材為啥子不用?事實也證明,四十萬敗兵當中的大量戰俘經過甄別之後為門東市乃至新埃爾塔軍都提供了大量的有效人力資源,忠誠度也堪稱牢靠。


    但是麵前這些個紈絝子弟就不一樣了。雙月教會的兵員采集頗有古羅馬的一半風氣,軍隊一直都是貴族和富有平民階層保有的聲望副本和上升通道,一般戰兵當中家貧出來混吃混喝或是被強塞進去的窮鬼還真不是很多。


    在此之上,還有更加桀驁不馴的魔法師階層。這些比儒生更死硬,也比儒生更實用的茅坑石頭,除了讓他們有序,高效地去搬磚,還能幹什麽呢?難道禮為上賓麽?別說從國內來的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了,換成埃爾塔人也不肯啊。


    愛傳授魔法,丟給埃爾塔魔法協會去好好研究一番然後搬磚。一個字都不說?那是最吼的啦,就請你直接去搬磚吧。


    沒事,不能當百年的家具材也能當五年的菜板墩子。啥?你連菜板墩子都幹不了,像那個挖不動煤的魔法師一樣?那就對不起了,請你安心地跨入造紙廠和煉焦廠,長痛不如短痛吧——各戰俘營地門口的倒l型杆永遠都不會拒絕有人想要掛在上麵的想法。


    982號不是埃爾塔窮小子,自然沒有接受什麽“感化教育”的資格。在采石場的每一天,單是努力維持自己不在痛苦中死去就已經需要很大的努力了……


    在這裏,隻有完成勞動額度的人才能有限量的食物.至於那些每天在工作時間裏偷懶偷到必須收工的人,除了沒飯吃和將工作量累加至第二天之外沒有其他的懲罰。


    執行分發食物的,還有測量工作結果的,都是冷冰冰的機器。982號爬上山坡把石塊背下山之後首先要麵對的就是上山之前稱量過他體重的地磅。


    然後他要做的,就是把脖子上的那塊小藍色塑料片按在地磅上,直到發出“滴”的一聲。周而複始,直到完成今天必須完成的工作量,他才能用這個小塑料片走出采石區。


    如果安分守規則的話,每天完成這一套工作都有三頓管飽不管夠的飯吃。但有些不安分,且善於攀援的戰俘還想著從山頂逃出去。岩壁和荊棘,還有漫山遍野長著尖利葉片的野草毒蛇倒不是他們的障礙,自以為就此逃出生天的他們終究要麵對一堵看上去三拳兩腳就可以爬過去的,帶著倒刺的鐵絲牆。


    掛在上麵電成焦炭的反麵教材很快就會被帶迴營地,給那些正因為隊列中缺了人而罰站的隊伍一個深刻的教訓。


    縱然如此,嚐試逃跑的人依舊存在。


    因為戰俘營製定的工作標準是“接近西征軍個人體質極限”的。今天假如因為摸魚導致工作沒有做完,那麽妥妥的沒飯吃。就算你全在睡覺沒有什麽消耗,第二天一睜眼就得麵臨著今天也做不完,一樣沒飯吃的現實。


    隻有上帝才有憐憫之心,這裏沒有!


    在本土的地獄概念當中,就算是十八層底的厲鬼都有償還完罪惡,重新轉世為人的希望。然而在這裏,西征軍的戰俘們連沮喪地發現他們沒有希望的時間和精力都沒有。


    不能生病。


    不能偷懶。


    不能磨蹭。


    否則就會死。


    倒下了一天,第二天也一定倒下。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的倒下也十分可期,然後呢?就是不可避免的死亡!嗯,雖然說隻有五年,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把握自己能活到五年之後——看看日漸消瘦的自己就知道這個可能性有多少了。


    在這裏,原本的官位高低,身份優劣都已經失去了價值,萬人俯首的將軍也根本沒有辦法說服和他共處一室的士兵看在他大腹便便和家境顯赫的份上幫他多扛哪怕一克的石頭。可別忘了,在這裏人人都隻是數字。


    這一點倒是和各家的地獄一樣——不認凡間官職。更慘的是來到同一個營地的戰俘都被盡量打亂了“原產地”,本就薄弱的官威銜列又被重創,幾近成為一堆廢紙。啥?你是將軍?吹吧你!我還是大主教呢!


    居住區的所有衛生都要戰俘們自行負責——管理者的“值日方案”隻不過是為戰俘宿舍提供一個方案,具體怎麽執行一概不管——啥時候病死了,頂好泡幾天福爾馬林,送後方醫學院做標本,還省得用人力掛到l型杆上麵去風幹。


    即使是這樣的人間地獄裏,人也不會放棄互相爭鬥。b4號采石場裏就有對室友不滿的戰俘利用空餘時間,整整把一塊石片打磨成了石刀。


    然後這把石刀,痛快地切開了他仇家的氣管。然後呢?他也掛上了路燈。


    或許這種快意恩仇的死法會更符合軍人的氣質——前提是他沒有投降的話。


    戰俘營裏的氣息並不是“水深火熱”的。正相反,戰俘營裏無時不刻充滿了壓抑的氣息。走在山道上的戰俘一不小心滑下萬丈深淵,後麵的人看都不會看一眼。更沒有人有能力放下手中的重物來為他祈禱——教典是什麽?能當一天的飯吃,還是當一天的石頭背。


    戰俘營裏的兩個月似乎已經和這裏沒有任何關係。982號把麵碗裏的最後一滴湯吸幹,才依依不舍地放開麵碗和叉子——在這裏起碼能吃飽飯,活得像頭豬——戰俘營裏他連像頭畜生都是奢望。


    “吃完了哦?”他麵前那個笑得賤賤的年輕人一直在用鄙視的眼神看他,然而他已經毫無知覺。


    “是不是有好好考慮,在這裏好呢,還是繼續敲石頭好呢?”


    年輕人的一口埃爾塔語並不標準,但是聲調穿透力很強——讓982號完全不能忽視他的存在。


    “很好,看來你已經明白了哪裏的天更藍。”對方掏出奇怪的小白盒子,滑動了兩下便露出了看起來真實幾分的笑容。“那讓我們開始吧。”


    “982號並不是‘僅僅和歐費蒙德裏奇有來往’這麽簡單。”出審問室的路上,年輕人對著旁邊的埃爾塔人警察看似隨意地點破著細節。“你們可能可以審出他和異端審判的那群人有交集,但是他明顯在就職之前就明白這個總監是個怎麽樣的人物——還不是一般的清楚。”


    “這代表著什麽嗎?請您賜教,馬漢同誌。”


    “在這裏就不要跟我說同誌……算了,叫吧。”馬漢默默的扶了扶額。上了警校的他常因為這名字被取笑成“取個艦名好養活”,在這之前則是“王朝馬漢”,現在有個後綴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咳咳,這起碼說明了這兩個人在這之前有私交。如果要摸清歐費蒙德裏奇的個人信息,從而分析出他的性格,這無疑是最好的入手渠道。”


    迴想起來,這一門幽深的學問還是馬漢在地球時不打不相識的隔行朋友,一個私家偵探教給他的些許技巧……


    “以後我們可能還要利用他去接觸歐費蒙德裏奇,讓他‘變質’……啊,算了,我本來不該跟你說這麽多的。姑且聽著,別亂說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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