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造霧魔法!立刻聚水!立刻!”前鋒指揮官一邊掏出魔杖把霧氣聚成水幕,一邊大喊著。然而磷鋁燒夷彈的燃燒成分雖然沒有某些品種能夠遇水爆炸這樣變態的性能,但豈是這種雨露級別的水流能夠撲滅的?


    火場風終於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不再聚集的霧氣早已被風吹得無影無蹤,在熱流中奔跑的士兵絕望地發現火苗就緊跟著他的腳步。而火場的中間,是被烈風業火焚燒著無數扭曲掙紮,慘叫著化為焦炭的人影。


    被火球燒得麵目全非的遺體此時也被抽幹剛解凍的血液和氣體,用注射器往各個部位打進防腐劑。燒傷的半邊皮膚用凝膠固定——否則脆弱的表皮隨時會脫落,露出猙獰的燒傷肌肉。至於其他燒傷部位,就隻好用剪成前半部分的軍裝和膠水來掩蓋了。


    “ping!”失去了煙霧的遮蔽,團屬160mm迫擊炮也開始加入轟擊行列。每一次五六式迫擊炮在後裝裝填擊發時都會把駐鋤後麵的泥土推動得揚起幾分。低沉的爆炸聲推動沉重的炮彈前進,落地的炸音卻比唿嘯著出膛的火箭炮勝出幾倍有餘。伴隨著巨響和爆炸,每一發炮彈的落點半徑十米內都不會有成塊的血肉。


    正中麵門的遺體的處理對於裝殮師來說要方便得多。把箭頭拔出,用醫用膠布掩蓋了駭人的麵部傷口,用細細的魚線和針固定住麵部表情。最後用消毒液處理全身,再為他穿上全新的軍裝。


    “全炮注意!標尺修正!方位不變,射程延伸一百五十,全連一發,放!”


    通過無人偵察機不停校正落點,精準的炮擊每次都能射到稍顯密集的撤退隊伍正中。


    破片和氣浪橫飛,火焰和紅光共舞。這是對於兩位戰士來說最好的葬禮。


    “……我們的父輩,我們的兄長,在前線經曆了太多不必要的流血而犧牲,有誰為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未竟的人生感到惋惜呢?”多尼瓦此時也一身黑西裝,在兩口棺材前發表演講。“……敵人想要毀滅我們的好生活,消滅我們的兄弟,殺光我們的孩子,奴役我們的姐妹和女兒!我們就要讓他們用千百倍的生命來償還!……”


    “敵人的魔法停止了……”士兵和法師們,還有前鋒指揮官在沉默中狂奔了半分鍾終於發現了這個問題。誠然在熱浪當中和迫擊炮玩起生死時速的他們一停下就再也跑不起來了。


    “……敵人燒死了我們的好兒子,我們就要讓千百個敵軍在火焰中贖罪!……”


    兩個連踏著整齊而迅捷的步子,端著槍頭頂手電筒踩過剛剛的火場。他們的皮靴下脆響聲不斷,這東西和空氣裏焦糊的味道來源一樣,都是剛剛被磷鋁燒夷彈強行火化的敵兵。地上各處都散落著剛冷卻的鐵堆,那是被鋁粉接觸之後產生鋁熱反應,最後又冷卻的鐵液——當然,是在把傀儡兵和人類兵的皮甲和胸膛一起燒穿之後冷卻的。


    “……敵人打碎了我們好父親的頭顱,我們就要用刺刀劈碎他們罪惡的腦袋!……”


    慢慢互相攙扶著撤退的前鋒軍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重裝保護和盾牌,絲毫不知道背後真正的危險正在降臨。細密的腳步聲在他們的耳朵裏還沒有剛剛炮彈爆炸和慘叫聲的迴響來得大。


    直到探照燈突然亮起把他們和他們的退路照得雪亮,他們才發現黑影當中衝出了無數士兵。不過隻有幸運者才能看到這一幕。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還沒來得及轉頭,子彈就已經射入了他們的身體。


    魔杖和刀劍槍戟都來不及舉起,弓箭根本還沒完成瞄準,一排排的子彈就把還站著的家夥強行摁倒。


    “所有人,平射!一分鍾之後我不想看到還有敵人的膝蓋依然沒有彎曲!”營長在播放勸降錄音之前反常地先用電喇叭向衝鋒的兩個連喊話。“射擊所有還站著的家夥!”


    彈殼不斷從機匣裏蹦出。蹦完了就會有新的橋夾從上麵往下壓。一位魁梧的雙手劍士先是被打穿了胸膛,失去平衡的身軀緩緩向前倒下。結果緊接而來的子彈又一把削去了他的頭顱,現在這個大家夥是往後砸下去了。


    雙手劍士的身軀砸在地上,揚起了老高的灰塵,同時也濺了後麵完美貼地的指揮官一臉血。腥鹹腥鹹的鮮血直接潑在他眼睛裏,可是他連擦都不敢了。四周的槍聲已經趨於沉默,他隱隱約約從血影當中可以看到魔杖前加了刺刀的步兵正在屍堆裏前行。


    “這裏是埃爾塔新軍!你們已經別無選擇,請立刻把你們的雙手抱在頭上,趴在地上不要有多餘的動作!重複一遍,這裏是……”


    “……被我們俘虜的入侵者,將為了我們的建設而勞作至死!”演講到這裏和戰場一起進入了**,多尼瓦的語音顯得沉重而斬釘截鐵。“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走向富饒,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們追求幸福的腳步!”


    一國之君親自向兩名陣亡列兵獻花,致辭,火化之後他們的靈柩將會披著埃爾塔的三色國旗,以國葬的儀式送往湖畔的國家墓園。屆時的儀式就不止是現在的各界政要,商人代表和烈屬們參加了,而是麵向公眾公開。


    本來是悲傷的一件事,在強力宣傳的輔助下反而增長了全民的凝聚力。隻有犧牲才會有這種效果,雖然聽起來很殘酷,很不聖母,很反人道——但是要牢記疼痛,隻有在經曆疼痛之後才會保有疼痛的記憶,就好像要疫苗得先自己感染一遍病毒一樣。


    在穀地出口響徹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雷霆從一開始就已經傳進了優爾德的耳朵裏。他此時正在崖壁頂端指揮著部隊的攀登。看來短命的前鋒軍和笨重的鋼鐵傀儡已經去送命了,要從山頂繞路而過的北路軍本隊已經不再需要這群傻大黑粗,就讓他們去拖延正麵守敵的精力和時間吧!


    飛龍騎士的存在使得峭壁可以被輕易攀登,而本次作戰的核心正是他們。飛龍載著騎士和大量繩索飛向穀地南側山脈的峭壁頂端,騎乘者在懸崖後麵固定繩索,然後飛龍和騎士努力把還是有些沉重的小型魔法傀儡和魔法師一起送上懸崖頂,由這些不知疲倦的,魔法強化過的小怪獸把載著幾名士兵的籃子和網袋往上拉。此時飛龍也沒有閑著,繼續從山下往懸崖頂運送步兵。


    這個奇思妙想從前鋒軍開始拔營之前就開始由飛龍騎兵實施了。也就是說,正在滿意地看著士兵一個個登上山頂的優爾德並沒有寄希望於前鋒部隊能夠突破敵軍防線。更確切的說,他相信敵人在這條單薄的防線背後一定還有後備力量。筋疲力盡的前鋒部隊倘若不繼續前進,那麽很快會被接下來的衝鋒擊垮。倘若繼續前進,那麽就在路上被以逸待勞的敵軍擊垮。那麽這個問題,到頭來隻不過變成了“能夠拖延多少時間”的問題了。


    按照大隊和小隊的順序被拉上來的人很快組成原編製,跟著前麵的隊伍向山裏進發。這個臨時提出的計劃到現在為止進展已經非常之快,而優爾德依舊不停地往山下看,焦急地來迴走著。


    “快點!再快點!”他仿佛已經看見了遠方的火光。“上來的步兵也幫忙拉繩子!上雙股,籃子裏多坐幾個人!”


    從天邊傳來了不一樣的巨響,每一下都好像是在撼動山崖。優爾德後頭看了看身後密密麻麻等待編組的士兵和魔法師,為了掩蓋這支部隊的蹤跡,他也隻能做出最壞的決定了。


    “前鋒軍已經接敵,從響聲來看是不祥之兆。”他對著副將法耶斯將軍誠懇地托付著任務。法耶斯似乎已經明白了優爾德要讓他帶著山崖底下的部隊誘敵從原路撤離,心裏恨得直打轉。


    “我將下山帶著山下的兩三萬兵馬撤離。如果我軍能夠安全撤出,請委派飛龍前來盾城接我。北路軍的成與敗就托付給你了。”優爾德苦著臉,說出的話倒是讓法耶斯心頭一暖。


    “優爾德大人,我一定不負眾望!”


    “別說客套話了。這裏是我的印信和筆記,把這些都帶走吧。”優爾德拍了拍副將的肩。“一切都是為了勝利,你也是,我也是,”說到這裏優爾德指了指前鋒軍的方向。“他也是。”


    繩子被隱入山林的步兵帶走,登山途中墜亡的士兵也被扛到遠處埋葬,血跡被特地收集來的浮土掩埋。任誰都看不出這裏曾經有一支數萬人的部隊從絕壁上經過了。


    山下剩餘的將近三萬步兵焚毀了多餘的營帳和器械,沿著來路迅速撤離。不管這是一支殘軍,還是一塊吸引時間的誘餌,跑!盡快地跑!盡管撐著疲憊的上眼皮,也隻能繼續前進!


    “前鋒部隊看來是全滅了呢。”優爾德歎了口氣,拉著韁繩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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