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後輕輕點頭,看了一眼龍床之上的死屍,歎了口氣,眼淚下來了:


    “桂枝,你去給驍騎將軍傳個話,請豫章王進來敘話。”


    幾個人匆匆離開後,屋子裏隻有謝顯與多福,另外就死掉的永平帝。


    “玉璽何在?”謝顯問。


    多福哆哆嗦嗦地道:“在在在在、在陛下書房。”


    “帶我去。”


    在皇帝臥室是與書房相通的,繞過一扇上了鎖的門便是,多福輕車熟路的取出了玉璽,等謝顯下一步的安排。


    “聖旨。”


    哈?


    多福忙從後麵檀木的匣子裏雙手捧上嶄新聖旨,鋪在桌案之上,謝顯不用說什麽他現在也明白過來了,這位衛將軍,謝仆射是要偽造聖旨。


    誅九族的大罪啊。


    可多福不敢說,他九族都在謝顯手裏捏著呢,敢這麽跟他頤指氣使那必定是有底氣這麽做。


    反正不偽造聖旨,也指不定會亂成什麽樣,他死不死活不活的都不一定。


    多福一咬牙一跺腳,幹了!


    都不用謝顯吩咐,多福手腳靈活的開始了研磨,平日裏皇帝用的什麽樣的墨,濃淡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直到他看到聖旨上熟悉的字跡——


    要不是親眼看見謝顯筆走龍蛇,龍飛鳳舞,真真的以為是他們皇帝自己寫的,以他笨拙的眼力,這就是一模一樣的。


    瞧這姿態,瞧這熟練,都不知道練了多少迴了。


    多福心頭直發寒,不敢再往深想。


    “落印。”謝顯寫完後撣了撣袖子,淡淡地吩咐了一聲。


    多福顫巍巍地蓋了上去。


    “這……太新了。”呐呐地開口提醒。


    除了新沒毛病,可他都能看得出來,旁人就更不必說了,都是千年的狐狸,還玩什麽聊齋啊。


    “沒關係,隻能做到這樣了。”謝顯毫不在意。“誰能證明不是皇上最近心血來潮寫的呢?你隻要說明皇上的確表示過有此遺詔便好。”


    “咱們的皇上,一向謹慎小心,且多疑防備,留此後手不足為奇。”


    多福點頭,的確。


    衛將軍說話還算客氣的,豈止是諸葛小心啊,簡直是讓人嚇破膽了,有一陣子連安神湯都不敢喝了,後來還是抵不過日日夜夜睡不著覺的折磨,整個人都暴躁易怒。


    後來破罐子破摔又開始喝上了。


    隻不過再不敢加大劑量,頂多喝一碗。


    是不是安神湯出了問題多福現下也不知道,早上看見皇帝死了,他就已經六神無主,哪裏還有功夫確認那幾個試嚐的太監的死活,守在永平帝跟前,趕緊把謝顯給請進宮來主持大局。


    他怕的褲子都尿濕了又踏幹了。


    “衛將軍……”


    謝顯看向他:“去將聖旨放到太極殿朝堂匾額的正上方。好好辦差,以後宮裏少不了要你主持。”


    多福鬆了口氣,不要了他小命他就阿彌陀佛了。


    主持不主持的無所謂,他才這麽小,還沒活夠呢。


    “你夠不著便找驍騎將軍去。”


    多福愣了一下,連忙應聲走了,寬袍大袖往下一甩隱下了緊緊攥著卷軸的微微發抖的手。


    不是他說,大梁皇帝這死的也太頻繁了,一屆比一屆短啊。


    怪瘮人的。


    皇帝早做好了準備,今日宴會就是要拿江夏王開刀,結果,沒把人開了,皇帝自己先被弄死了。真是,天有不測風雲,雷劈全集中在了大梁皇室。


    就他們這頓自相殘殺,也死的差不多了,都快絕種了。


    ###


    謝顯走出書房,這迴沒有迴去皇帝死的那個房間,反而順著嗚咽的哭聲找到了蕭皇後與豫章王所在的暖閣。


    “娘娘。”他在外恭聲喚了一聲。


    “進來。”


    謝顯走進去,隻見豫章王肥胖的臉上已經滿都是淚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蕭皇後亦是眼圈都紅了,眼睛也腫了。


    “娘娘節哀,十七大王節哀。”


    “皇上的身後事還要依仗娘娘娘主持,請切務哭壞了身子。臣隻不知……那西堂的王公貴族如何是好?請過來,亦或迴府致喪?”


    “我皇兄到底是怎麽死的?”豫章王用袖子抹抹鼻涕:“我要見皇兄。”


    蕭皇後看向謝顯,謝顯左手微抬:“請大王隨臣來。”


    領著就去了皇帝的臥房,豫章王雖小,可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一看那死法就是不得善終,死於非命。


    “這是誰下的手啊?”


    “衛將軍——你可知?”


    蕭皇後壓低了哭聲:“今日原本是皇上……想要處置江夏王的日子,早就部署好了……”


    沒說別的。


    可也不用說別的了。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江夏王的嫌疑最大。


    豫章王看了謝顯一眼,這位也未必全然那麽清白。


    “好歹我們兄妹一迴,皇兄死了,怎麽也不能不讓阿姐見他最後一麵。”說著話,眼淚又下來了。


    永平帝是被害妄想症,膽小多疑還敏感,可待兩個弟弟妹妹卻很是寬厚,從來不吝賞賜的。


    豫章王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可那隻是自保,不存在對永平帝不敬的。


    自己嫡親的兄長在位,比誰對他不都更有利嗎?這點他還是能分得出來的。


    可是,永平帝卻死了。


    蕭皇後看向謝顯,顯然現在以他馬首是瞻,見他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她才柔聲道:“定然是要讓長公主見的。我是想著你始終是小郎,能挺起事來了。你們兄妹間感情那麽好,我隻怕見了長公主,連我也控製不住……”


    “話都說不明白。現下既然小十七你在,一會兒可好生照顧著長公主……”


    蕭皇後哭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皇上是多好的人啊,怎麽就——死這麽慘?!”


    嗚嗚咽咽的聲音是不大,可斷斷續續往外傳出去,眾人心裏凜然,大抵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西堂外的宣城長公主練了幾年的功夫,聽力自比一般人敏銳。


    聞聽不對,臉色立時就變了:


    “你有沒有聽到哭聲?”她一把拉住蕭寶信,小臉煞白。


    蕭寶樹:“……好像有。”


    江夏王斜睨了蕭寶樹一眼:“駙馬幾年不上戰場,想是功夫退步許多。本王年邁,聽的不甚真亮,原來駙馬竟也如此?”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家娘子猛於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宋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宋禦並收藏我家娘子猛於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