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永平帝就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等謝顯呢。


    說是守孝三年,其實滿打滿算就二十七個月。到今年十月底就滿兩年,再三個月,也就是說再開春也就到日子了。


    想著就有盼頭。


    年前,蘭陵蕭氏的孝期其實也已經過了,可永平帝一直以來沒拿定準主意,就那麽放置著了。


    少不得要提用的,可是他又擔心蕭皇後借勢而起,再任由蕭氏在益寧兩州做大。


    具體怎麽安撫皇帝還沒想好,蕭皇後已經接連明示暗示了不下兩迴,這讓永平帝心下頗為惱火。


    蕭皇後自從失子以後,卯足了勁兒,用了各種各樣的偏方想要再度懷孕,結果不過一場徒勞,這讓她心思愈為迫切。


    而她越迫切,就讓永平帝更反感。


    怎麽著,現在就立馬想生了中宮嫡子,占據儲君之位?


    他還年輕力壯,蕭皇後這般急切謀劃,令皇帝頗有些忌諱。


    而在這時,潘賢妃所生的三皇子又染上了風寒,折騰了半個多月才見好,明明讓潘賢妃給養的白胖白胖的小子經過這一場病瘦了好幾圈,蔫蔫的跟隻雞崽子似的。


    三皇子染病是因被身邊奶娘給傳染的,而那奶娘又是以前經皇後之手派過去的,永平帝疑心病就又犯了。誰也沒說,自己在心裏別著股子勁。


    又見褚貴妃防賊似的防著皇後,那兒子養的健壯的跟個小牛犢子似的,越發覺得自己並非憑空猜測。


    再想起當初何淑妃的一屍兩命,證據可是處處都指向椒房殿——


    那又是不是真有其事,而當時他的判斷是錯誤的,本來就是蕭皇後下手呢?


    頭疼欲裂。


    他現在連枕邊人都不信。


    以往還曾留宿妃嬪的宮殿,現在根本就杜絕了,想要誰侍寢,直接就派頂轎輦給接太極殿來,尊貴如貴妃也一樣,除了皇後。當然,蕭皇後侍寢也就初一十五,跟去廟裏上香是一樣的節奏,等閑其他時間永平帝也沒時間應酬她。


    現在和蕭皇後是隔了一條心,可是並不表示以往永平帝對她的肯定,這位是有眼界有能力也有城府的。很多他想不到的,她能想到,他想到了,她比他更先想到。


    她跟他一條心,就是他的臂膀,賢內助。


    一旦和他不是一條心,那絕對是個強勁可怕的對手。


    ###


    新年剛過,就在永平帝掰著手指頭倒數還有半個月的時候,北吳再度揮軍南下,大舉攻打徐州,到消息傳迴建康,永平帝手指頭都要掰斷了。


    老子這皇帝不做了!


    永平帝哭了,他太難了。


    這就是不受老天爺待見啊。


    和蕭敬愛是一樣的,給你捧的高高的,再給你當頭一棒子。


    蕭敬愛重生一次不比一次,他則坐到了最高位,然後四顧江山,滿目瘡痍,做夢都是今天這個反了,明天那個反了。


    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睜開眼才知道是場夢。


    然後又是無止境的戰亂!


    說是說,罵是罵,皇帝還是得坐的,永平帝當場就把謝顯給召進了宮裏。情況實屬危急,朝中大臣也都沒抓著不放。


    事實上,也真沒幾個人像皇帝似的扒拉著手指頭數日子。


    隻不過有人驚訝居然謝顯守孝的日子這麽快就過去了。


    ——日子也是過的好快,眼瞅著又要過上被謝顯支配的恐懼了。


    少不得還要勞動蕭司空出戰,這迴永平帝長記性了,沒帶上蕭寶樹,也怕宣城長公主再進宮鬧。再有領軍將軍薛敬兒,始寧縣主再嫁的楊將軍,悉數派上了戰場。


    隻不過打仗的人才是有,糧草卻甚為緊張,滿打滿算隻夠撐半個月的。


    可仗不能不打,謝顯與眾人商議,也隻好讓楊將軍殿後,在各地州府籌集糧草。


    連年打仗,豈止百姓窮,朝廷也窮。


    根本就沒有休養生息的時間。


    “有蕭司空在,沒問題的……吧?”永平帝執起謝顯的手,殷勤的讓謝顯不禁打了個寒顫。


    永平帝是召謝顯進宮議事的當天就要起複謝顯,予尚書左仆射之職。


    現在的尚書仆射是德妃之父齊尚書,這位是個妙人,長著一張偉光正的臉,其實想的就是混吃等死得過且過,不甚有才能。


    永平帝並不滿意,仆射之位換人之後,仆射之職也就不怎麽顯耀了,皇帝更多的信任的是自己培植起來的親信。算是清貴顯赫,但並不再受重視。


    話雖如此,畢竟齊仆射沒有什麽錯處,也不好在這風雨飄搖之際就把人家趕下台。


    所以又恢複了大梁開國之初左右仆射之分。


    以左為尊,名副其實的宰相。


    齊仆射一朝淪為了陪襯。


    隻不過當時謝顯以母孝未滿為由並沒有接任,隻給皇帝出出主意,直到過了半個月之後,祭滿除服,方才接任。


    而這時蕭司空帶著大軍北上支援徐州方至。


    “戰爭從來不是一人之勇猛,”謝顯沉吟:“臣不敢欺瞞陛下,如今北吳來勢洶光,隻怕不會輕易退縮。而大梁的軟肋便是糧草,如今隻望各州府團結一心,共抗難關。”


    永平帝聞言,更沒底了。


    忐忐忑忑連覺都不著了,以往每晚喝安神湯才能助眠,現在都沒有效了。


    禦醫小心翼翼地加劑量,也勉強夠皇帝睡上一兩個時辰。


    軍情緊急,永平帝又把謝顯給留在了太極殿,這迴倒是重拾舊好,每日裏叫禦膳房和禦藥房再度合作,吃起了藥膳。


    永平帝是沒瞧出什麽,謝顯卻眼瞅著越發滋潤,膚白貌美精神佳。


    和麵色萎靡的永平帝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十九歲,永平帝幾年皇帝當下來就跟精氣神被抽走了大半似的,再不複當初翩翩美少年的姿態,麵色頗為愁苦。


    在太極殿待了五六天,謝顯再不理永平帝的再三挽留,人家下朝就徑自迴府上了。


    “戰爭不是一時一戰可決,天長日久,臣總不好一直住在太極殿陛下寢宮,還是不要落人口舌的為好。”


    說完,人家就走了。


    管皇帝怎麽想呢,他又不是佛腳,一有事兒就讓他抱啊?


    迴家抱自己媳婦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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