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的被害妄想症又犯了,不管哪局哪司查出來無作案嫌疑,就是自然夭折,他就是不信。


    總感覺四麵楚歌,無論哪個人多看他一眼,好像都是要把他給殺了。


    殺不了他,就殺他兒子,絕了他的子嗣。


    抓不到嫌疑人?


    真要是有人動手,少不得趙婕妤身邊的宮女太監,近身不近身的,二十多人悉數讓永平帝給杖斃了。


    給皇長子看病的小魏禦醫也被皇帝以醫術不精為由給撤了職。


    至於天天哭嚎著皇後害她兒子的趙婕妤,永平帝卻是連見也不想見。


    他是憐惜纖纖弱女,有顆溫柔的心,給她們撐起一片天,可不代表他是個傻子。


    蕭凝,是他正宮皇後,大梁國母,什麽皇長子,隻要她有兒子其他人都得靠邊站,根正苗紅的正宮嫡子。


    而且,蘭陵蕭氏是百年世家,他天然而最有利的盟友,哪怕是他再不長心,也知道孰輕孰重。


    蕭凝是比他更沉穩老練,眼光深遠的,能為一個小小的庶長子為難了她自己?


    她還沒那麽蠢。


    自從蕭凝和他說了後宮裏的勢力分布,永平帝就覺得整個後宮都讓他不敢直視了,幸了哪個都不知道走進了哪個世家的後房院的趕腳。


    然後再仔細迴想,以往平日裏不曾關注過的一些蛛絲馬跡,發現有些人,說些什麽話裏話外的意思那都是帶有指向性的。


    細思極恐。


    如果他不知道,真是不曾想那麽多,很可能就順著人家的道兒下了,最可怕的可能到死他都認為那是他的自由意誌!


    永平帝膈應啊。


    內憂外患,又氣又惱,滿嘴都起大泡。


    當然,也不是全民倒謝,還是有很多不同的聲音的,其實最獨樹一幟的就是潘朔了,直接就罵開了禦史中丞嚴棟,治下不嚴,有事你參,沒事兒你還參,你有病啊?


    禦史台,你得有操守啊,不能跟風啊。


    不能走尋常路啊。


    你們現在是怎樣,看著別人參人,生怕落在人後麵,都不核實,人雲亦雲,叫什麽禦史大夫,叫什麽禦史台!


    蕭寶樹,那是小英雄,為大梁征戰沙場殺敵無數的。


    更不要提宣城長公主,那是多好一孩子啊,孝順有禮開朗大方,熱情助人,別人不知道在建康城的眾人,尤其是朝中這些參他們的人,都是叔叔舅舅爺爺輩兒的,都是在這些人眼皮子底下長大的。


    在建康城這麽多年,宣城長公主幾時仗勢欺人打砸搶過?


    憑什麽在建康城皇帝她親兄長的庇護下,人家反而循規蹈矩,堪稱公主界的表範,去到江州,天高皇帝遠就強龍壓地頭蛇變身女惡霸,見人就打?


    打他,肯定是有原因的嘛!


    眾人:就最後一句最反諷啊。


    誰打人可不都有原因?


    就是強盜他推動也還有原因呢,就想不勞而獲,搶你的啊!


    不是他們杠精,變身惡霸這事兒當然是天高皇帝遠好辦事兒啊,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欺男霸女,那你不是膈應別人,是給皇帝上眼藥。


    這話都在眾人心裏呢,就是沒人說出來。


    眾人眼中的潘朔:為皇帝拍馬屁不要命的文氓!


    皇帝眼中的潘朔:#¥%……%%¥&&¥……%……%%x


    是真不知收斂。


    人家明目張膽地站隊謝顯,都毫無顧忌了,堂堂正正的讓他不知怎樣是好了。


    倒是個坦坦蕩蕩的人,不管是對好友,還是對親戚——他們家宣城,那是真夠意思,就在朝會當中對著眾人說出來的那些個端莊有禮,公主界的表率,是連他這作為宣城嫡親兄長聽了都耳熱麵熱的,不敢認啊。


    誇的讓人心肝直顫。


    就這表率,一個就夠了,真要是所有公主都拿她當榜樣那麽活,他是受不住的。建康城的那些個貴女們隻怕也頂不住。


    宣城長公主是不仗勢打人,不是不優勢欺人,平日裏看不順眼可沒少給人下不來台。


    活的相當放飛自我,以及擊落別人。


    潘朔這麽說,那是相當不顧主流意見,很有些一家之言。


    隻不過,永平帝向著誰,那肯定是自家妹子啊,打斷骨頭連著筋,還沒有任何利益皇位的糾葛。


    謝顯在輿論最中心,自巋然不動。


    這點小風小浪他還不放在心上,如果他就這點本領,這雞毛蒜皮的事就想搞垮他,是不是有些人太想當然?


    當然,這也可能隻是日常操作練手。


    總之渾不放在心上。


    別的姑且不說,隻這份氣度永平帝是服氣的。如果換成他,被這麽多人這麽擠兌,可是做不到麵不改色心不跳。


    從這就可以看出來人家這心理素質了,不是一般的強。


    也是有底氣這麽做的。


    讓他這做皇帝的,哪怕向著他,都向著的這麽沒有成就感。


    謝顯:關我屁事,從我這裏找成就感。


    一下朝就迴謝府裏了。


    迴府裏一看蕭寶信,整個人都不對了,抽抽巴巴的一張臉,跟吹了半個月風幹了的土豆,眉毛緊緊擠在一處,嘴角向下,那忽扇忽扇的大眼睛好像下一息眼淚就能噴出來一般。


    那叫一個委屈喲。


    謝顯頓時心裏咯噔一聲。


    蕭寶信什麽樣沒人比他更清楚,那是流血流汗不流淚的一個鐵血真漢子,讓她把人打哭還比較現實。


    她哭,他真沒見著過幾次。


    頓時就慌了神,感覺衝她走過去的那幾步路都有些卡頓:


    “怎麽了卿卿?”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臉色都變了:“是受了什麽委屈?你和我說,為夫給你出頭!”


    這時候也沒腦子想想誰能讓她這麽委屈。


    蕭寶樹在江州被彈劾一事鬧的沸沸揚揚,蕭寶信一早就知道,氣的牙直癢癢的想追過去揍人,太不讓省心,太糟心。


    氣蕭寶樹,氣背地裏興風作浪的人,那是絕對氣不打一處來,不存在委屈的。


    那是為了什麽,他心裏就沒譜了。


    按說家裏和睦,自打給他生了兩個兒子,蕭寶信就差被自家娘親給供起來了,連謝母都當她是謝家大功臣一般,讓他有了後,謝家最優良基因才有了傳承。


    現在,誰能讓她受委屈?


    隻怕逃得過她的拳頭,都逃不過袁夫人護犢子的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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