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招三不招四,給謝顯說的雲裏霧裏。


    “不知是郗家幾公子?”


    這位謝顯沒見過,但凡招過他麵兒的他就沒個忘,不過容貌是差不了的,一看就是郗家人,五官醜的極具特色。


    那小郎十七八歲,陰沉著一張臉看上去至少二十三四歲。


    “我是郗十二,謝仆射貴人事忙,必不識我。”


    郗十二,那就是郗家長房的老來子,郗家長房早沒了頂梁柱,據說剛得了十二郎沒幾個月郗老大一場急病就死了。


    也因此郗廷尉對這孫子不甚待見,總感覺是他克死了自己兒子。


    郗廷尉兒孫多,真不在乎這一個兩個的,但長房夫人顧氏卻寶貝這個老來的嫡子,就謝顯所知,郗十二如今富貴閑人一個,似乎定的正是蔡氏女。


    至於這人嘴裏的酸話,謝顯沒放在心裏。


    “不知是怎樣緣故,舍弟遠遊在外才迴得府中,因帶迴來的妾室早產,大流血身亡,所以府中一直忙亂,並未來得及追究事情原委。”


    說到這裏,謝顯頓了頓,叫進明月:“去將九郎請來。”


    蔡二郎再愣頭青也聽出來不對勁了,人死了……


    “不過就是個妾室,死了也就死了,十二郎那可是嫡親的媳婦,我嫡親的妹子,你嫡親的表妹!”


    蔡二郎頭頭是道,越說底氣越足。


    “大著肚子還在街上招搖,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謝九也是腳欠,做什麽踢我的狗?”


    郗十二郎看向謝顯,心裏恨的不行。


    長的比他俊,比他高,官職比他——他沒官職。


    而且郗紹能遠赴臨海任太守,這裏麵少不得謝顯在裏麵運作,他羨慕嫉妒恨。


    “那孩子若是生下來,你還要叫聲外甥!”


    謝顯輕呷了口茶,並未多作糾纏。


    他知道這蔡二郎頭腦簡單,脾氣火爆,和他講理是講不出來的,隻能打,打服就好。


    郗十二越看越氣,這不是沒將蔡家看在眼裏,那還是嫡親的表妹呢,也沒將他看在眼裏啊。


    “謝仆射一片丹心,為國為民,想必不會包庇令弟。”他生硬地道:“家慈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孫子,讓令弟這麽一撞就給撞沒了!”


    謝顯:


    “不知十二公子是想讓我給什麽公道?若要公道,不如咱們直接報官,由官府給咱們判定。”


    一句話給懟迴去了。


    蔡二郎也快三十了,就沒見過這麽硬的。


    “表弟,咱們都是一家人,你這樣說的是什麽話?要不是看咱們兩家是親戚,你當我還願意攔著十二郎,直接找你嗎?”


    “表兄言重,這種事若論是非曲直,公道人心,不正應當交由朝廷裁定?二位上謝家不知是問罪還是道歉,叫我如何應對?”


    “再者,九郎並未到得當場,表兄與十二公子都是一麵之辭。”


    “單憑這一麵之辭,表兄想讓我作何評判?”


    家裏死了個產婦,他本來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正窩的沒地方撒。這裏麵砸上門來,找他不痛快,還想讓他給什麽好臉?


    難道他們徑自上門不是想私下和解的意思,反而是要讓他大義滅親,拿個謝家庶子給他們祭旗?


    想太美了吧?


    “你的意思就是要包庇令弟到底了?!果然,謝仆射好大的官威!”


    “不敢。”謝顯冷冷地道:“十二公子沒官職在身,威風也未見得比謝某遜色幾分!”


    謝晴趕到容安堂,正是謝顯與郗十二針鋒相對,氣氛陡然急轉直下之際。


    把他給鎮住了,就阿兄那張臉,他打心眼裏發怵。


    可這事兒是真不怨他。


    “阿兄。”謝晴向謝顯見過禮之後轉身便對另外兩位一拱手:“怎敢勞煩蔡二公子親自上門致歉,以後,管住你家狗也就是了。”


    蔡二郎聞言,一口老血幾乎噴出來。


    “你你你、你無恥!誰是來與你致歉的?你一個謝家庶子,也配?!”


    謝晴這時也擺不出好臉來了,“趕情做錯還要看出身?我隻當蔡家二郎雖然跋扈,好歹縱狗行兇,傷了我的妾室,害她殉命,多少心中有愧才上門致歉,原來竟不是?”


    “怎地,你還惡人先告狀,怪我妾室擋了狗道不成?!”和謝顯都不用對口供,立馬那位‘來曆不明的紅粉知己’就秒變謝九郎的妾室了。


    一語雙關,蔡二郎也分不出謝晴到底說是狗,還是他。


    “你罵誰?!”


    “……表兄若是聽不懂話,就請蔡家派出來一個能聽懂話的吧。”謝顯皺眉,這是上門來胡攪蠻纏來了。


    他有點兒懷疑人生了。


    怎麽他親手收拾了多少家明裏暗裏針對謝家,針對寶信的了,是他行事還是太過隱秘嗎?


    怎麽還是不斷的有人上門挑釁?


    當他謝顯是個軟柿子捏?


    手感這麽好嗎?


    “謝玄暉!”蔡二郎騰地站起身來,都沒等他走向謝顯兩步,旁邊清風已經橫在謝顯與蔡二郎之間。大有你再上前一步我弄死你的架式,眼神都透著股子狠勁。


    “——你什麽意思?我們上門來說理來,你擺什麽官威?!”


    “說理本來就該去官府,說情才到家裏。”謝顯淡淡地。


    既然說他擺官威,他如果不擺出來好似他為人不實誠似的,藏著掖著的,二郎腿往上一翹,神情倨傲:“九郎,你說說這是怎麽迴事?蔡二公子與郗家公子到府裏這麽久,我還未聽明白居然發生了何事。”


    “怎麽一條狗,你的妾室大出血身亡,郗十二公子之妻也小產了?”


    謝晴聞言也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重點不是狗,是郗十二的夫人。


    “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十二公子不是該找蔡二公子嗎?狗是他的,他的狗撲倒我的妾室,也是他的狗嚇到尊夫人——”


    “十二公子是來找我做證人的?”


    蔡二郎又衝著謝晴怒目而視:


    “我竟不知謝九你巧舌如簧,居然顛倒黑白,倒打一耙!”


    一時間劍拔弩張。


    “這正是我謝九想說的。蔡二郎,你真當建康城是你蔡家的,容你在我謝府裏信口雌黃?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誰是誰非人在做天在看,憑你一張嘴,黑的還說不成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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