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顯哪。”


    蕭寶信笑的張揚,這時候‘朕’要是在她對麵能氣死。


    憋他心裏多久了,忍的腦門子都要發黴了,實在忍不住了才咬牙床問出口的,結果人家笑的小舌頭都要樂出來了。


    笑裏帶著股子氣人勁兒。


    ‘前世,也是?’


    ‘朕’顫巍巍地問,扭曲的聲線在蕭寶信耳朵裏聽來都變調了,尖銳的跟宮裏的太監似的,高亢撕裂。


    如果不是自己肚子,蕭寶信一拳就砸上去了。


    “說什麽屁話?!”她都忍不住爆粗了,“我又不是重生的,我哪知道前世的事兒,你用腦子想想?你現在已經五個多月了,腦子合該長齊了吧?”


    是。


    話問出口,‘朕’就後悔了。


    他也叫一國之君,為人子的,這話讓他說的太沒有水平。


    可他現在虎落平陽了,從高高的王位上跌下來,一路重迴娘胎,他是當真手足無措啊。這比監牢還不如,轉個身都費勁,待遇太差了。


    ‘朕朕朕,我我我……我就是好奇……’


    ‘沒別的意思……’


    示弱了。


    連聲音裏都透著股子討好。


    蕭寶信再度確認這真就是當皇帝的料,審時度勢,知道他自己處於劣勢,立馬就道歉,身段簡直不要太柔軟,態度簡直不要太諂媚。


    連朕都不自稱了。


    這貨不當皇帝誰當啊?


    蕭寶信:“我要是重生的,你問出這話來,我不把你胎盤打下來,算你命大。不怪你別的,你看人就不行——楊劭那是能把千辛萬苦的皇位傳給別人孩子的人——”


    ‘那肯定不是!’‘朕斬釘截鐵。


    阿爹,他還是了解的,沒那麽天下為公,大公無私到孩子都公了。


    “那你問的是什麽?”蕭寶信這迴是動了真火,“趕情你在這兒跟我耍心眼,是琢磨我和謝顯合謀讓楊劭喜當爹,認賊作子,把皇位傳給你——”


    ‘那肯定也不是!’‘朕’不敢不聲嘶力竭地斬釘截鐵,氣勢弱一點兒怕親娘把胎盤給他打掉下去。


    所以,他肯定是重迴娘胎,太擠,把他智商都給壓縮了。


    這些話要是當初他‘能見天日’的時候,憋死,爛到肚子裏他都不帶問的。


    他很懷疑五個月的胎兒可能真沒發育完成,智商還沒完全到位,以至於他腦容量嚴重不足。


    ‘阿娘,我知道錯了,咱們換下一個話題。’


    就這麽把這事兒給繞過去了,真不想繼續了,這事兒繞不清楚。


    蕭寶信冷哼一聲,也懶得和他計較。這種事本來就是夠衝擊的,她都不知道自己一覺醒來迴自己娘胎裏迴爐重造能是個什麽狀態,能不能瘋了。


    所以,‘朕’問這問題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隻不過不想和他爭辯。


    反正她又不是重生的,清清白白的小娘子,嫁給謝顯,懷了個兒子,這就是她現在的美滿人生。


    ‘朕’可能出於一時的失誤,心裏發虛,彌補似的跟蕭寶信講起了許多前世的人事物,得虧她懷孕之後記性不好,聽完就忘了大半,要不然直接在禦街前麵支個攤子就可以去擺攤算卦,占卜人生了。


    當然,也極有可能不準,畢竟永平帝上位,謝顯沒死,蕭司空仍健在,楊劭沒有在都城之外扶新皇,而是在永平帝的陣營之內,許多人的人生軌跡就已經改變了。


    ‘所以,老天爺讓朕重生到底意義何在?’


    ‘……蕭二娘也是,她又有什麽意義呢?’


    ‘朕’可能當皇帝久了,什麽都想追究個意義。


    他當皇帝是天命所歸,老天爺的恩賜,合該是他楊家的天下。他重生又是為了什麽?


    他想尋求意義。


    “……桂陽王已經打過來了。”蕭寶信突然和‘朕’說。


    新亭距離建康城有段距離,便是喊殺聲也傳不到這裏,可是幾乎整個建康城都知道了。


    ‘朕’胸有成竹:‘桂陽王成不了大器,他輸定了。’


    ‘以前那場戰怎麽打的朕已經說了,咱們早有先知,另有謝顯——我是說我阿爹啊——’


    ‘朕’覺得自己說的怎麽就那麽拗口,叫了三十來年忽然換了人,總有些別扭。‘這要是輸了……’


    這話的留白意味深長。


    就是說,不光是蕭寶信,楊劭都誇大了謝顯的能耐。


    要不然怎麽前世沒他,人家守住了建康城,把叛軍打出去了,這一世謝顯活蹦亂跳的,能讓叛軍把城奪了。


    ‘朕’就要重新評估謝顯了。


    蕭寶信聽懂了,不過沒和他叫板,勝負早晚會有結果,現在叫的再歡又有什麽用。


    他們都是一國的,都希望守住建康城。


    娘倆聊了小半夜,直到夜半三更了,蕭寶信迷迷糊糊才睡過去。


    沒過多久,又被棠梨給吵醒了。


    “管家方才來報,隔壁的王家好像住進了不少人。”棠梨臉上現出驚惶之色,誰都知道王家早人去屋空,沒剩下啥活物了。


    時值動亂,突然住進去人,能是什麽好人嗎?


    蕭寶信慢慢從榻上起身,棠梨連忙上前相扶。


    “多少人?”蕭寶信問。


    棠梨猶豫了一下,“管家說,少說也有四五十號人。鳥悄的,都穿著夜行衣。”


    謝顯早有吩咐,讓管家時刻盯著四周的動向,別隻關注自己小家的護衛。管家就留了個心眼,隔一個時辰半個時辰就讓護衛們上樹,登高遠望放哨,就怕有人趁火打劫。


    結果,大半夜裏來人了,看穿著打扮就非善類啊。


    住空屋,穿夜行衣,說他們不是打謝家的主意都沒人信。


    隻不過管家不敢擅專,便來請教蕭寶信示下。


    “管家在外麵?”


    蕭寶信話音剛落,便聽門外管家應聲:“夫人,小人在此。”


    蕭寶信嗯了一聲,“你確定四周再沒有他們的人接應?”


    管家愣了一下,不敢確定,主要是沒看那麽仔細,誰也不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麽主意,他也是怕前麵是打前站的,魚餌來的,他們前腳派人過去王家,結果自己老本營謝家讓人殺個措手不及。


    “這個……”


    他一猶豫,蕭寶信就知道怎麽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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