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就不對了,滿滿的責備。


    蕭寶信知道,迴府是少不了這麽一頓的,畢竟她肚子裏現在懷著謝家的金孫,謝家有多寶貝這個‘朕’,她清清楚楚。


    心裏有所準備了,始終笑盈盈地:


    “是,阿娘,這事兒是我魯莽了。叫阿娘為我擔心了。”


    “阿娘,快坐下吧。我就知道我做錯了事,阿娘可沒錯呀,不能為了我氣壞了身子……我還叫丫環給阿娘準備了大棗茶,阿娘最喜歡喝的。”


    狗腿地扶著袁夫人坐到了榻上,招唿丫環上茶。


    不得不說她這提前的準備還真派上了用場,袁夫人看她這樣還擺出一副笑臉,半點兒不悅,仗著大肚子做倚仗的意思都沒有,心裏的火氣就降了一半。


    袁夫人也是性情中人,脾氣上來是不會委屈自己的,肯定給你發出來。


    但是說完了,再一看蕭寶信的應對,她是滿意的。


    從蕭寶信進門,謝顯就寵著,長輩疼著,她算是長在福窩窩裏了。剛進門兩天就把王夫人房裏的丫環給揍了,沒兩天又教訓了謝珊,在謝家說橫著走不為過了。


    然而,肚皮爭氣,沒過一個月又懷上了,袁夫人有時候都快把蕭寶信給捧上天去,她心態炸了,驕縱著不好好過日子。


    剛語氣重了些,她還在想,萬一蕭寶信也炸了,難不成兩婆媳要撕破臉?


    她兒子夾中間為難啊。


    隻一瞬間,她這為人母的就想到了方方麵麵。


    好在蕭寶信身段柔軟,能屈能伸,認錯態度誠懇,拍馬屁的功夫也到位。


    就這樣的兒媳,看著心裏就舒坦。


    “……阿娘也不是真生你氣,就是擔心你。”袁夫人皺眉,這時候又和剛才不一樣了,語氣可軟和多了,語重心長。


    “太夫人多緊張你,你不知道嗎?”


    “親家夫人也是,走路都怕重了,一股風就把你給吹倒了,你怎麽就這麽心急火燎地往外跑?現在的建康城,可不比以往了。”


    “你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下麵的人去辦也就罷了。”


    “得虧你這是平安無事,若真有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叫我怎麽和玄暉交待?”


    棗茶上來了,蕭寶信都沒用丫環,自己接過來就捧到了袁夫人麵前:“其實今天這事兒,我與玄暉早打過招唿了,具體什麽事兒……我不是很方便與阿娘說,但是阿娘隻管信我,我不是無的放矢,沒事兒找事兒的人。”


    這是咬緊牙關不準備說實話了。


    主要,沒法說。


    再扯謊,袁夫人往下一問,也知道去的是楊劭府上,看她家二娘去了。


    看蕭敬愛能有什麽必須親自出麵的,便是感情再好,不放心她派個車接來也就罷了,真輪不到她大個肚子在這緊要關頭往外跑。


    況且,建康城不知道她與蕭敬愛不和的人,還真是少說。


    她倆現在就算想裝姐妹情深,都沒人信了。


    左右扯不圓謊,蕭寶信索性也就不徒勞掙紮,把鍋直接往謝顯頭上一扣,留給他去解決。


    婆母如果不信,就由謝顯去擺平。


    果然,寶媽袁夫人一聽謝顯知道,心就定了,兒媳不是在她跟前養大的,她不知道根底,但兒子是她一手拉拔大的,是個什麽品性她再清楚不過,肯定不會胡來。


    再者,蕭寶信對自家兒子有多重要,她看在眼裏明鏡似的。


    兒子準許的事兒,那肯定是錯不了。


    準確無誤聽到袁夫人心聲的蕭寶信:……


    寶媽婆母真是半點兒沒錯,一提兒子,準就是積極陽光向上,各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褒獎,就不可能有錯誤,人世間燈塔一般的人物。


    不過,今日多虧袁夫人這樣的性情,倒是將一場爭端沙彌於無形。


    婆媳二人說著話,沒了剛見時的劍拔弩張,氣氛和諧得很,正這時謝夫人匆匆由易安堂趕了迴來。


    她讓蕭寶信以小睡為借口支走,就沒敢往跟前湊。隻等過了個把時辰,估摸著也歇的差不多了,想找來自家陪嫁丫環問問,這才發現人已經沒了。


    謝夫人沒作他想,隻當她迴了容安堂,匆匆趕迴來一看,果然是,便放下心來。


    “你這孩子,迴來也不和我說一聲,倒叫我自個兒瞎操心。”謝夫人忍不住抱怨,“肚子怎麽樣,好些了沒?”


    上來就是噓寒問暖。


    “你怎麽迴來了,是不是餓了?”隻當她在易安堂不好張口。


    “阿娘,我不是說了嗎,我真的沒事。醫生不是說了,我身子好著呢?總躺著也不舒坦,所以就下地走走。”蕭寶信笑,“一走,就順路走迴來了。”


    她就沒打算和謝夫人交實底。


    謝夫人不比袁夫人沉著,有時候難免就打破沙鍋問到底。本來袁夫人都放過她一馬了,蕭寶信可不想讓自己個兒阿娘給架火上烤,重又給人家惹的不快。


    提都不想再提了,找個借口就掀過去了。


    謝夫人不疑有她,滿心滿腹的都是自己的外孫,蔡夫人反正是把她給嚇著了,千叮萬囑就想讓蕭寶信悠著些。


    袁夫人聽了直點頭,她也是一樣的心思,但為人婆母不好揪著一個點不放,憑地惹人煩。


    “說的是,現在正是非常時期,可得小心著些。”


    倆娘輪番上陣教育。


    蕭寶信始終笑眯眯的,把人什麽火氣都笑沒了,又坐了會兒,就一道迴了易安堂,時間不早了,也到了晚膳的時候。


    謝母從始至終沒有發現蕭寶信出府,事情到袁夫人那裏就止住了。


    沒人給謝母找不痛快,打小報告,給蕭寶信穿小鞋。


    就連蔡夫人歇了大半天,也都下了地,一道用了晚膳。作為長輩強撐著也要找迴些臉麵,怕真讓小輩給小瞧了去,隻當嚇破了她的膽。


    隻不過戰亂將至,人人心中自危,沒了以往歡笑的氣氛。


    直到大夥兒都用過了膳食,天色將黑,謝顯才從宮裏匆匆趕迴來。身上披著厚重的披風,滿麵疲色,先到了易安堂與謝母問安。


    “你怎地突然迴府,可是有甚大事?”謝母不安地問。


    謝顯之前早有言明,這些天事關建康城安危,恐怕要與桂陽王決戰建康。在宮裏通宵達旦處理軍政,怎麽會有時間突然迴府?


    謝顯先向謝母告罪:


    “孫兒先不陪祖母敘話。此次迴府是與阿蕭有要事相商,事關機密,就不與謝母細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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