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娘子的意氣之語。


    王薔笑,以前她也曾想過,為褚四郎義薄雲天,全了他們這輩子的緣份。褚家總不會虧待了她,再者還有娘家做靠山。


    可是現在想起阿娘死活不同意她守寡,說的那些話,當真是對極了。


    當時自然人人都念著她的好,但日子久了,沒人會在意你的那些好,隻當是稀鬆平常。厚道些的記著你的好,涼薄的就當你是應當應份。


    現在才幾個月?


    王家一倒,褚家的整個風向都變了。


    婆母是王家人不假,可是兒子死了,王家倒了,她的脾氣越發古怪,幾個兒媳婦都不著她待見,不獨是她。


    她是沒個依仗的,不像幾個妯娌也都是世家貴女,二嫂還是公主。


    王夫人病倒,緊跟著接手的便是長媳周氏,向來與王薔不睦,上行下效,沒有哪個願意依附在沒丈夫傍身的寡婦這邊,草木從勁風,她在褚家的日子不好過。


    沒有戲劇化的劍拔弩張,針鋒相對,過日子沒這麽過的,就隻是在小事兒上消磨人,打機鋒。


    日子是過的一地雞毛。


    不過,謝婉和蕭寶信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整顆心都是熱的。


    難得幾個小娘子聚到一處,索性就在謝家留了飯,沒等過晌午,蕭妙容也到了。


    雖然在謝夫人那裏得知蕭寶信沒大礙,但越聽外麵的消息傳的越邪乎,她還是親自跑了一趟,身上還帶著給謝婉的兩幅畫像。


    一知道蕭妙容帶來了畫像,整個場子都熱起來了,眼裏哪還有那位她們探望的‘病號’,直接就把蕭妙容給圍起來,從她身上卸下來畫就攤桌案上了。


    不比不知道,一比下一跳,兩幅謝婉果然無論身形還是眉目都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


    謝婉美滋滋的收起了畫,於看蕭妙容的眼神都不一樣的,閃著光一樣。


    她自幼的確是琴棋書畫樣樣都學,勉強也能畫得了幾筆,看出個模樣,要說畫成蕭妙容這般那是天賦,學不來。


    “這是一筆一筆拿我阿姐練出來的啊。”蕭妙容對著幾個人的讚歎並沒有受之有愧的想法,她就是這麽實誠。


    畫的好就是好,謙虛就是虛偽啊。


    讓她說句話,說的跟獲獎感言似的。


    “三娘子,你也給我畫一幅吧。”褚令姿躍躍欲試,“你畫的真好,我怕以後我嫁人生了孩子,或者老了以後就變樣兒了。你趁現在給我畫一幅畫,我定然好好收藏,傳至子孫後代。”


    蕭寶信莫名趟槍,是說她懷了孩子之後大變樣兒了,給褚令姿給嚇著了是嗎?


    “你子孫後代未必想看呐。”她默默地啃著桃子,迴擊。


    褚令姿:“我活著就要讓他們每年都要看一迴,讓她們見識見識我年輕時的美貌。”


    眾人:……


    竟無言以對啊。


    “好,那我給你畫漂亮點兒。”蕭妙容誠心誠意地道。


    褚令姿眉開眼笑:“好啊,我送你一方好硯台。”


    蕭寶信嘴角抽搐,她們這算是公然作假,收受賄賂啊。


    說到賄賂,謝婉以前是應過蕭妙容的,畫好了要重謝於她,於是便起身告辭,捧著兩幅畫,迴她自己的院子去取謝禮。


    褚令姿和蕭妙容聊的熱火朝天,褚令姿已經談到了請蕭妙容去家裏小住,便於作畫。


    王薔則和蕭寶信坐在旁邊閑聊,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周四娘。


    蕭寶信心頭一動,王薔沉穩內斂,明知她與周四娘不和的情況下,是不會冒冒然提起來惹人不快。內裏定有原由。


    果然,緊接著便聽王薔繼續道:


    “……聽聞是死在了外麵。周家沒將人接進城裏,就地埋了新墳。”


    幾百幾千年傳下來的規則,未出嫁小娘子死了不入祖墳,亨不到後世的香火。


    當時徐六娘子也一樣入不了祖墳,若非蕭寶樹娶了她的牌位,徐六娘子也就是在城外擇塊墳地埋進去而已。


    正因為蕭寶樹有些義舉,徐家待蕭家情份也是不同。


    蕭寶樹那將軍銜就是徐尚書當時叫的最歡,現在也是當自己兒子一樣向外麵炫耀,尚書夫人鍾氏與謝夫人往來頗繁,算是相交甚好。


    蕭寶信沒成想再聽到周四娘的消息,卻是她的死訊,一時間無言以對。


    褚令姿和蕭妙容那邊聽到,也走了過來。


    “周四娘子死了?”褚令姿忽然想到,“我怎麽沒聽到風聲。對了,大房的長嫂是周四娘的嫡親的二姐!”


    蕭妙容看了眼蕭寶信,當時周四娘癡迷袁琛,為了他不惜下毒想毒死蕭寶信的事,可是鬧的滿城風雨。


    “怎麽就……死了?”


    王薔搖頭,“具體是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就是周氏那邊傳出來的消息,也就前幾天,大概和安吉公主闖城門是同一天,那天周氏接了周家的口信就出了城,直到第二天才迴了城。這幾天便一直往周家跑,聽聞是周四娘病死了。”


    她話是這麽說,可是是不是病死,誰也不知道。


    周四娘是去城外清修,隻等過個一年半載少不得找個地方上的遠嫁了,又不是讓她當一輩子的尼姑,身邊都跟著丫環伺侯呢。


    若是重病,哪有不知會周家的道理?


    何至於重病暴斃?


    不過這都是揣測,沒有實際的證據,也不好攤在台麵上說,心裏有數而已。


    至於王薔何故在今日告訴蕭寶信這個信兒,大夥兒也都是心知肚明,周四娘下毒雖然誤毒了袁九娘,大水衝了龍王廟,整一家兒去了,但目標卻是蕭寶信。


    當時周四娘被發落去了城外,周家怨的可也是蕭寶信,沒聽說和袁家掰了。


    如今周四娘一死,隻怕就是結了死仇。


    周氏連她和蕭寶信親近,以前都沒少敲打她,話裏話外都帶刺,想也知道周家對蕭寶信的態度了。這迴人死了,那還不算到蕭寶信頭上?


    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該提醒一下蕭寶信。


    “周四娘死,也懶不到我阿姐頭上啊,明明是她要毒殺我阿姐。”蕭妙容心直口快,忍不住替蕭寶信說話。


    王薔搖頭,“左右是她家死了人,咱們左右不了旁人的想法。”


    “……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你該知道。”


    怕蕭寶信想歪了,以為她也和周家一樣的心思。


    “十五娘的意思我懂。”蕭寶信衝她點頭,“妙容口無遮攔,沒別的意思……周氏,平日沒少因為我為難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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