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要和這樣的女人過一輩子,還要時刻防著她那張破嘴,想想就憋屈得慌。


    “我隻是不想讓你一輩子屈居人下。”她放緩語氣,是她的錯,再急也不該忘了楊劭這貨就是個順毛驢,得順著他才行。態度要柔,身段要軟。


    “我已經跟阿爹說了,看給你尋個機會,咱們出外任差。在建康,將軍很難有發展,一旦政治有變化,恐怕將軍龍困淺水,就是有十八般武藝也難以施展。”


    ……外任,這個可以有。


    楊劭總算心氣平和了些,臉色有所緩和。


    “隻是近來皇上……死了貴妃,無心朝政,恐怕要等等。將軍其是有其他門路,或者瞅準了時間,不防也試試。最好是江州。”


    “行了,我知道了。”楊劭知道她的意思,無非前世是在江州發跡,她還想照前世的老路走。


    可現在和前世的這時候形勢又哪裏一樣呢?


    蕭敬愛看出他不耐煩,卻隻作不知:“因為之前與你說的並不完全,所以自從知道劉貴妃死了,我就一直想見將軍一麵,萬幸今日得見。”


    “前世劉貴妃分明是在兩年後才死,可這輩子卻早早死了。隻怕皇帝也挺不了多久,這天就要變了。”


    楊劭:“前世,劉貴妃也是吃了毒餅死的嗎?”


    蕭敬愛搖頭,“並沒有鬧這麽大。你知道皇家許多事都是秘辛,外人很難知道真相。我隻知道大約兩年後劉貴妃死,再兩年……”


    她又將自己知道的說了一遍。


    “將軍看,會不會是阿姐下的手?”


    腦子是個好東西,楊劭很遺憾這貨似乎沒有。


    “不會是她。”他幾乎可以篤定。


    “為何不會是她,她也是重生過的人,她雖然於建康城中大小事並不知曉,但朝廷動蕩這等大事她還是知道的——”


    楊劭可不想跟她站在雪中,像個傻子一樣讓人圍觀,萬一被有心人聽去一句半句都不是好事。


    “送我出府,咱們邊走邊聊吧。”


    蕭敬愛依舊不依不饒,她見不得楊劭自認這般了解相信蕭寶信,這也不是前世,他們沒有共同相處過。他憑什麽這般以為,隻憑那張漂亮臉蛋?


    她邊走邊問:“為什麽不可能是她?我覺得最可能的就是她。隻有她才知道劉貴妃是關鍵的那把鑰匙,她一死直接導致的就是玉衡帝兩年後的死,繼而天下大亂。”


    楊劭深吸一口氣:“你也說了,太子登基就會對蕭家動手,現在殺了劉貴妃於她有什麽好處?”


    “就因為她是知情人,知曉劉貴妃的死必將導致天下大亂,她才不會冒然動手。怎麽,她嫌蕭司空死的慢嗎?”


    這一問,終於說到了關鍵處,蕭敬愛聽懂了。


    是啊,如果說除了玉衡帝和劉貴妃的兒女,還有人希望劉貴妃的死不要提前,那必定就是蕭寶信。


    信誓旦旦要挽蕭家之大廈將傾的人,的確沒道理動手殺劉貴妃。


    “那,是誰?”蕭敬愛迷茫:“太子……”


    楊劭挑眉,“你怎會認為是太子?”


    “劉貴妃死了,對他是最有好處的,他會提前登基。”


    雖然沒有任何推理論證,但她就是簡單粗暴地得到了答案——誤打誤撞就真相了。


    當然,楊劭也不能肯定就是太子下的手,但……哪就有那麽寸,劉貴妃如日中天,上躥下跳地給她兒子找媳婦尋靠山,擺明了是想了太子一別苗頭,然後啪,忽然就死了,還死於中毒。


    她喝水嗆死,他都信是天收她,可是中毒這麽高難度的,會這麽簡單嗎?


    他持懷疑態度。


    終於走到了府門,雪越下越大,建康城雖然冬天下雪,但少有雪能站住的,一般地上很難有積雪。但今天地上分明已經薄薄的一層雪。


    “行了,迴吧,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楊劭望著烏突突的天空,心裏也迷茫的緊,他甚至不知該何去何從。


    他走下台階,忽然轉迴頭看向蕭敬愛,她還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心裏有些厭煩,“迴吧,記得以後別什麽都說,難免被人聽了去,要知道……保護自己。別說那些話讓皇家聽了,就是府上自己人聽見,隻怕你也很難全身而退。”


    蕭敬愛聽出來了,他就是不想自己動不動提改朝換代,主要還是怕連累了他。


    他一向這麽自私的,哪怕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也難以掩蓋他真正的目的。不過她還是裝作毫無所知,一臉溫婉乖巧。


    “好的,我知道了。”然後咬咬嘴唇,將聲音壓的更低道:


    “我等著你來娶我的那日。”含羞帶怯的。


    楊劭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算是完了,怎麽一看她總想到這是個四五十歲的老大娘……


    自作孽,不可活。


    他點點頭,一甩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隻卷走了半袖雪花。頭也不迴,昂首闊步走出青溪巷。


    大梁馬匹貴重,士大夫又極愛牛車穩重安全,上至皇帝下至小民,但凡有銀子能養得起車的都安置了牛車,甚至朝廷因此還頒布了政令,嚴格規定了階段等級。士大夫們將牛車裝扮的無比奢華舒適,甚至以此為榮。


    楊劭如此的身價是足夠坐牛車,且養牛車的,可是他並不喜歡乘坐,甚至家裏也並沒有養。


    老牛踱步,比他走的還慢,他寧願用腳走。


    尤其麵對蕭敬愛之後,寒冷的空氣將壓在他心頭的那口氣似乎吹散了些許。


    他一路走,直到過了青溪橋,往小長幹新買的宅子迴去。


    自從升官之後,他一直想換間大宅子,阿娘跟他吃這麽多年的苦受這麽多年的罪,有條件了還是想給她最好的。況且當初他想迎娶蕭大娘子,總不好娶過來後讓她住那樣破舊的屋子,所以一直拖了牙子留意有便宜又大的宅子換。


    雖然後來換成了蕭敬愛,可是宅子還是買了,緊接著又是給聘禮,手頭那些錢就不夠了。


    若非從潘朔那裏借了一百兩銀子,他現在日子隻怕都要過不下去——


    三月末娶蕭敬愛過門,又是一筆大的開銷,想想都要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每每他便想起前世,蕭寶信堂堂司空的女兒嫁給了他這樣一文不名的寒族小子,過的又是什麽樣的日子,對於她無異於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可他卻在功成名就之時,和蕭敬愛——她的堂妹勾/搭到一處,究竟是長沒長心,做出這樣喪良心的事?


    “楊將軍?”


    忽然旁邊有輛折角小牛車停下來,車簾挑起來,露出的是一張刀條臉,長眉細目,二十多歲不到三十,下頜留著一把山頭胡。


    那人笑:“竟然在這裏遇到將軍,還真是緣份,若將軍不嫌棄,與某去飲杯薄酒?”


    楊劭認得他,是太子舍人,東宮屬官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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