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上樓進了自己房間,從最下頭的盒子裏摸出鑰匙,打開中間的抽屜,拉開,拿出裏頭那本許久未打開過的相冊。

    她跟林雋不是一個年級的,在學校又從來不再一起,而且,林雋是一中的風雲人物,傾慕暗戀他的女孩子不知有多少,自己卻連毫不起眼,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所以,永遠也不會有人把自己跟林雋聯係在一起。

    她們之間的關係也一直未被人發現,除了方宏宇,對方宏宇溫暖真沒什麽印象,也不知道他竟然經常跟蹤自己,進而發現了自己跟林雋的秘密。

    對於方宏宇,溫暖很有些抱歉,他暗戀自己的事兒,自己一點兒都沒察覺,或許就像方宏宇臨走說的那樣兒,自己當時眼裏隻有林雋,除了他誰也看不見。

    自己不是故意的,隻是因為林雋太過耀眼,溫暖當初也沒想到,林雋會跟自己交往,那段純純的愛戀,隱在青澀的年華裏,如此美好,美好的她曆經數年也沒走出來。

    如果沒遇上許盛輝這個魔王,或許自己還在追憶中活著,一輩子也許就這樣了,許盛輝的霸道,讓溫暖異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須處理好跟林雋的事情,更何況,林雋還是需盛輝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溫暖如今才明白,為什麽自己總在某個瞬間,透過許盛輝能看到林雋的影子,兩人根本就是兄弟。

    她跟林雋見麵都在校外,自己考上一中之後,去書店的時候都少了,大多窩在林雋租住的房子裏,一起做飯,一起看書……

    其實仔細想想,自己跟林雋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太多,而且,在一起也沒什麽事兒幹,但溫暖當時覺得,隻要看著林雋什麽都不做都好滿足。

    不怎麽出去,拍照的機會就更少了,唯一一次,就是兩人好玩的,拍了一套大頭貼,被她收在了這個相冊裏。

    溫暖翻開相冊,忍不住摸了摸,照片的少年男女如此無憂,如此快樂,或許隻是自己無憂,現在看來,即使笑的時候,林雋的眼裏也藏著淡淡的憂鬱。

    溫暖覺得,林雋是個十分矛盾的人,眼裏的憂鬱讓人心疼,氣息卻又格外溫暖,像是冬天的陽光,不刺目,暖暖的,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溫暖看了一會兒,把照片拿了出來,又在床下翻出個盒子來,自從那年從鄰市迴來,溫暖就把跟林雋有關的東西都收了起來。

    他送給自己的鋼筆,曾經給自己出題的筆記本,還有生日的時候送自己的鑰匙扣,幾乎自己每年生日,

    林雋送的禮物都是鑰匙扣,三年送了三個,水晶的,有梅花的,有小動物的,還有一個水滴形的,很漂亮。

    或許是因為他們第一次認識就是在賣鑰匙扣的小店裏,所以他送自己的都是鑰匙扣。

    溫暖翻開筆記本,是林雋漂亮的字跡,林雋在她眼裏一直是十項全能的,什麽都能做的很好,自己跟他正好相反,自己什麽都做的馬馬虎虎,學習馬虎,運動馬虎,甚至連寫字都馬虎。

    她以前嫌自己的字醜,纏著林雋教過她一陣,其實不是嫌棄自己的字醜,就是想跟他親近,林雋握著自己的手一筆一劃寫字的時候,讓溫暖覺得一支筆一張紙,就能寫出他們的全世界。

    因為不用心,自己的字最終沒有練好,自己就是這麽個平凡而庸碌的女孩兒,根本配不上出色的林雋,偏偏兩人在一起了那麽久,自己是不是該感謝老天。

    溫暖翻了翻,後頭幾篇空白的頁麵上,是林雋隨意畫的自己,溫暖從來都不知道,一本正經看書的林雋,竟然偷偷畫自己的肖像,原來自己在林雋眼裏這麽漂亮。

    溫暖看了一會兒合上,把這些東西一股腦放到盒子裏,找了打火機出來,端著走了出去。

    溫媽媽看見她拿外套穿鞋,看了看牆上的鍾:“都十點多了,還要出去?”

    溫暖嗯了一聲:“我去門口的超市買點兒零食。”

    溫媽媽皺了皺眉:“大晚上的還吃什麽零食,少吃那些亂七八糟的零食,對身體不好,都要結婚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溫暖:“您就別管了,捧著箱子出去了。”

    溫媽媽搖搖頭:“買零食還至於拿個箱子出去啊,真是的,這孩子。”

    溫暖卻不理會媽媽,媽媽已經把嘮叨當成了消遣,家裏一共就三個人,除了嘮叨爸爸,隻能嘮叨自己了。

    溫暖端著盒子出來找了背風的地兒,一樣一樣的燒了起來,看著那些被火吞沒的東西,仿佛自己的心都空了大半,直到最後一點兒餘燼也熄了,溫暖摸了摸自己的臉,滿手的眼淚,原來自己竟如此不舍。

    站起來也不想迴家,反倒走出了小區,門口一輛出租車正好經過,見溫暖站在路邊兒,以為她要打車,停了下來。

    溫暖愣了愣就坐了上去,下意識說了美院。

    大概覺得溫暖這個點兒去美院有些古怪,尤其溫暖還穿著家居服,司機大叔:“這個點兒美院可都關門了。”

    溫暖低聲道:“我去美院附近的小區。”

    溫暖並沒有說是哪個小區,可當司機停下來的時候,卻讓溫暖傻了半天,這是巧合嗎?給錢,下車,在小區門口站了許久,才走進去。

    這裏距離美院近,離著一中也不遠,所以,當時林雋租了這裏的房子這麽多年,這個小區沒怎麽變,比起那些新建的那些現代化小區,這個小區已經相當老了,房子雖老,小區的環境卻很好。

    樹很多,尤其像這種闊葉梧桐,到處都是,因為這些梧桐樹,使得整個小區的春夏秋冬都變得別致起來。

    春天桐花開的時候,桐花簪滿了枝頭,美的像一個淡米分色的夢,她喜歡站在桐花下,微微仰著頭,看林雋把落在她頭發上的花瓣拿下來,他眼裏的溫柔,讓自己曾經異想天開的希望時間能永遠停駐在那一刻。

    夏天的時候有蟬,趴在寬大梧桐葉間,不停的叫著,自己淘氣的找了根竹竿,抹上膠水從窗戶伸出去,想粘一隻。

    把林雋逗的哈哈大笑,後來給她捉了一隻蛐蛐養在罐子裏,後來卻不知跑哪兒去了。

    秋天梧桐細雨,點點滴滴,本來有些淒苦,但自己卻覺的像是情人間偶偶細語的情話兒,簌簌沙沙的,窩在林雋懷裏看雨是她最喜歡的時刻。

    冬天雪後初晴,她會纏著林雋下去堆雪人,就堆在樹旁邊,蘿卜做的鼻子紅彤彤的,林雋說像自己,鼻頭凍得發紅,自己追著他扔雪球。

    溫暖有些發愣,原來自己跟林雋做過這麽多事兒,隻看見眼前的梧桐樹,就能想起這麽多,如今也是深秋,秋風瑟瑟,吹的梧桐樹上的葉子嘩啦啦響。

    溫暖聽了一會兒,隻覺得蕭瑟,冷寂,看來什麽景都要跟心情相對應,心情好的時候,看什麽都是美的,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的就都是蕭瑟。

    溫暖正在歎息,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溫小姐。”

    溫暖震驚的迴頭,一瞬間,仿佛迴到了過去,林雋站在哪兒,仍然穿著白襯衣,身姿挺拔俊秀如鬆如竹:“溫小姐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溫暖清醒過來,忍不住苦笑了一聲,到了這會兒,自己竟然還在期待,自己期待什麽?期待他想起來嗎,即便他想起來,又如何?

    更何況,他怎麽可能想的起來,他早就忘了自己,幾年前就忘了,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些美好,之於他還不如風中的塵沙,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

    如果,哪怕有一絲痕跡,溫暖相信他也會叫自己溫小姐,多麽陌生的稱唿,她從未想過這三個字有一天會從林雋嘴裏說出來。

    林雋有些出神,這個場景,仿佛在哪兒見過,怎麽竟如此熟悉,忽覺頭疼了起來,下意識按住太陽穴。

    溫暖:“你怎麽了?”

    林雋揉了揉太陽穴:“沒什麽,老毛病了,有時候腦子裏會劃過一些模糊的畫麵,然後,就會頭疼,剛才你站在樹下的畫麵,我好像在哪兒見過,感覺異常熟悉……”想著,緊緊皺起了眉頭,仿佛十分痛苦。

    溫暖嚇了一跳:“你沒事兒吧。”

    林雋搖搖頭:“一會兒就好。”

    溫暖抬頭看了看,忍不住道:“你住在這兒?”

    林雋點點頭:“我住在二樓,就是那兒。”說著指了指上頭,溫暖臉色白了白,很久才艱澀的道:“林老師不是美院的老師嗎,怎麽會住這兒?”

    林雋:“在網上看見這個房子的時候,莫名喜歡,於是租了過來,而且,這裏離著美院也近,外頭有些冷,溫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上去喝杯茶吧。”

    說完這句話,俊臉有些微紅,他從來也不是這麽主動的人,但對於眼前這個女孩,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去接近,哪怕知道她是許盛輝的女朋友,也一樣。

    溫暖下意識跟著他上了樓,屋裏的擺設幾乎沒變,溫暖坐在窗前的藤椅上,看著林雋端著茶從廚房走過來,恍惚迴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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