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雋剛迴到家,手機就響了,林雋看了一眼是唐安琳,略躊躇還是接了起來:“安琳你找我有事兒?”

    唐安琳嘟嘟嘴:“林哥哥這是什麽話,我是你女朋友哎,非得有事兒才能找你嗎?”

    林雋從包裏拿出自己的教案來,翻開:“我還要看教案,你如果沒事兒我先掛了。”

    唐安林急忙道:“下周是老爺子的八十大壽,林哥哥總不能空著手去拜壽吧,我去陪你準備禮物好不好?”

    林雋按了按太陽穴,如果可能,他真不想把自己置於這種境地,林雋從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別人有爸媽接送的時候,他隻有身邊的保姆,甚至連媽媽也不能經常見到。

    一開始他還不明白為什麽,後來才知道,自己是許家的私生子,許家聲名顯赫,他的父親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是媽偷著生下自己,怕許家知道,才把他藏了起來,一直到他十八歲那年,自己才知道父親是誰。

    許家把他們母子送到了國外,去年才迴來,他知道媽媽的想法,想讓自己認祖歸宗,林雋有時理解不了媽媽,這一輩子追求的就是如何讓許家承認自己,這有何意義。

    其實,沒了許家私生子的名頭,他們母子也能過的更好,而且,他媽還想讓他娶唐安琳,林雋說不上對唐安琳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說喜歡吧,少了心動的感覺,說不喜歡,有時候她望著自己的時候,竟又讓他覺得莫名熟悉。

    這種莫名的熟悉感,讓他鬼使神差的沒有拒絕她以他的女友自居,可是像媽想的跟唐安琳結婚,他也沒想過。

    在他的認知裏,結婚是兩個彼此相愛的人,互許一生相守的承諾,他對安琳並不反感,但卻清楚的知道,不是這種感覺,忽然腦子裏劃過一張臉,她定定望著自己,那麽傷心那麽委屈,看著她哭,自己竟然覺得有些心痛。

    “林哥哥你聽見我說話了嗎?林哥哥,今年你頭一次參加老爺子的八十大壽,沒有像樣的壽禮可不像話。”

    林雋:“我已經準備好了。”

    唐安琳不滿了:“怎麽不讓我陪你去買。”

    林雋:“不是買的,我還要備課,先不跟你聊了,再見。”按了手機,想起什麽,從包裏翻出那本書看了看。

    很基礎的素描入門,還是舊版的,翻了翻,忽的一張卡片飄了下來,林雋撿起來,不禁愣了愣,是一張書簽,背麵是手繪的素描肖像,正是剛才那個女孩兒。

    她變

    化不大,仍是高高的馬尾辮,唯一的區別是劉海,書簽上的女孩是齊劉海,現在都梳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更顯清秀。

    即便隻是寥寥幾筆,卻把女孩兒的神韻勾勒的異常傳神,女孩笑得很甜,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像冬天窗外落進的暖陽,他想,畫這張肖像的人肯定很喜歡這個女孩兒,不然,絕不可能畫的如此傳神。

    林雋忍不住抽了一支畫筆過來,在紙上幾筆就勾勒出一個女孩的影像,看了看,不禁失笑,自己這是做什麽,合上書放到自己的包裏。

    想起今天在東門看見的人,如果她是許盛輝的女友,自己大概還能見到她,到時候再找機會把書還給她好了。

    一想起許盛輝,林雋微微皺眉,許盛輝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跟自己這個私生子不同,許盛輝是許家光明正大的兒子,老爺子再霸道,再專橫,在這個兒子麵前也無計可施,因為許盛輝比老爺子還霸道,當初把他們母子送走的就是他。

    如果不是今天親眼所見,自己實在不信,那個溫柔對著女孩兒笑的男人,就是自己那個無比冷酷的兄長。

    不過,女孩為什麽跟自己說那些?難道真是認錯了嗎?

    他忽覺頭有些疼,從抽屜裏找出藥來吞了一顆,感覺頭痛慢慢緩解,籲了口氣,如果今天的女孩將來嫁進許家,也算是自己的嫂子了。

    嫂子……林雋下意識排斥這個稱唿,卻又不知這種排斥從何處而來,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窗外出神。

    這是一棟有些年頭的老樓,當初自己受聘來美院任教,學校是安排了公寓的,條件很好,還在學校裏,但他還是選擇了這裏。

    這裏距離美院不遠走路大約十分鍾,條件自然不如學校提供的公寓,但當初踏進這間房子的時候,就決定要住進來。

    一室一廳的格局,並不大,但廚房浴室都有,最讓他喜歡的是窗外的景色,窗外是一顆蓊鬱的梧桐樹,自己是去年初春來看的房子,當時米分色的桐花簪滿枝頭,美不勝收。如今桐花沒了,滿樹闊葉,風一過,簌簌落了一地,不知不覺已經入秋了。

    恍惚有什麽閃過腦海,再想捕捉卻毫無痕跡,最近總莫名會閃過一些畫麵,很模糊,大概是當年車禍的後遺症,提起車禍,又不禁想起今天的女孩兒,她如泣如訴的說著那些,如此悲傷委屈,她的男朋友也出過車禍嗎?所以他才跟許盛輝在一起,可她還是忘不了那個人吧,不然,怎會哭的如此傷心。

    自己今天怎麽了,怎麽總想起這個女孩兒,林雋搖搖頭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對一個隻有兩麵之緣的女孩,竟然產生了這麽多聯想,大概是因為她是許盛輝的女友,自己才會如此。

    正想著,手機響了起來,林雋看了一眼,接了起來:“媽,您找我。”

    “小雋,你爸的壽禮準備好了嗎,記著別太寒酸,也別太張揚?最要緊是心意。”

    林雋微微歎了口氣,說實話,對於那個父親,他沒什麽感覺,如果可能,他甚至不想跟許家扯上關係,隻是媽媽很在意。

    “小雋,媽的話你聽見了嗎,你爸的八十大壽是個好機會,許家的親朋好友都會去,你爸既然讓你去,就是有意讓你認祖歸宗。”

    林雋:“媽,為什麽非要我認祖歸宗?現在不是也很好。”

    林麗:“什麽為什麽,你本來就是許家的兒子,老爺子好容易吐口,你千萬別犯倔,進了許家,往後一輩子都不用愁了,可比你教書強的多,等你跟琳琳結婚,媽也能跟著你享幾年福。”

    林雋:“媽我可以養活您。”

    “好了,好了,媽知道你能養活我,可你是許家的兒子,這點兒錯不了,行了,媽還有事兒,得出去一趟,迴頭再給你電話。”不等林雋再說什麽,那邊已經掛斷。

    林雋歎了口氣,自從許家讓自己去參加老爺子的八十大壽,他媽就開始興奮了起來,自己姓許對媽媽真這麽重要嗎。

    覺的頭又有些疼,瞥見桌子上自己剛畫的那張肖像,拿起來看了一會兒,竟覺心裏平靜了不少,頭也不那麽疼了,仿佛女孩的笑容有安撫功能,自己想什麽呢,順手夾在教案裏,合上,決定去洗澡睡覺。

    夜裏下了雨,林雋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情境很清楚,他夢見自己跟一個女孩站在開滿桐花的樹下。

    女孩仰臉看著樹上的桐花,脆聲聲的念著:“桐花半落時,複道正相思。殷勤書背後,兼寄桐花詩,林哥哥,你覺得這首詩好不好?”

    自己笑著點頭:“好。”

    忽的一陣風過,搖落滿樹的桐花,仿佛落雨,女孩轉著圈笑,桐花在她身畔飛舞,美的驚心動魄,他甚至能感覺到當時自己心裏的快樂。

    他努力想看清那個女孩,可她的臉始終隱在迷霧裏朦朦朧朧的,再想看,女孩忽然消失了,林雋陡然驚醒,側頭望向窗外,秋雨連綿打在窗外的梧桐葉上,滴滴答答讓人無端生出一種悲涼,濕冷的

    空氣透窗而入,有些料峭的寒意。

    自己竟然忘了關窗,看了看床頭的鬧鍾,已經六點,該去晨跑了,上完今天的兩節大課,明天就是周六,下周一是老爺子的壽宴,自己得請天假,老爺子八十了。

    溫暖上了車,還沒等問去哪兒,車子已經開了出去,等溫暖後知後覺的發現車子上了高架,忙道:“不說去吃飯嗎,怎麽上高架了?”

    許盛輝側頭看了她一眼,眼睛都眯了起來,自從上次兩人吵過和好之後,他家小寶兒聽話多了,果然穿了自己昨天送過去的衣服,水藍色的薄羊毛裙,正適合這個乍暖還寒的時候,外頭搭配一件白色風衣,頭發放下來,化了清淡的妝,整個人坐在哪兒,像一朵初綻的幽蘭,清新美麗。

    聽見溫暖的話,笑道:“是去吃飯,隻不過去鄰市。”

    溫暖一愣,剛想發火,想想自己那天想的,既然答應跟他交往,就不能太敷衍,忍了忍火氣:“許盛輝,以後這種事兒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我總得有個準備吧。”

    許盛輝伸手握住她的手:“小寶別生氣了,下次我一定提前跟你商量還不成嗎。”

    溫暖真拿這男人沒轍,推開他的手:“別鬧,開車呢。”

    許盛輝:“放心吧,你老公可是專業賽車手的水準。”

    溫暖想想覺得不對勁兒,不禁狐疑的看著他:“吃個飯非跑鄰市做什麽?”

    許盛輝含糊的道:“一個老朋友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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