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年來,孫伯易跟撒麗的聯係一如既往地穩定,但信卻寫得越來越短,也越來越平淡,最近一連兩個月,他們的聯係卻中斷了,撒麗再也沒法和他取得聯係,他的移動電話早已不敢開機,最後幹脆連充電都沒心思了,基本斷絕了和外界的聯係。因為自從那件事發生後沒多久,孫伯易的手機就不斷接到來自服裝廠或者裁剪店的電話,甚至有時一天要接十幾個;客戶們都在怒罵著,說偽劣產品造成他們多少多少損失,出了問題找批發商,批發商說找總代理,把消費者當皮球踢著玩......那騙子把孫伯易的手機號碼作為所謂售後服務電話告訴給了那些批發商,自然最終倒黴的還是孫伯易。為此,朱剛隻好另外借給他一個小靈通,找他也方便些,因為,警方偶爾也要找孫伯易了解一些情況,不至於每次都要親自到家裏來找。

    在人們的謾罵聲中,不僅仇視偽劣產品,更有人別有用心地擴散到對真比例技術的否定,造謠中傷說這根本就是一個無法操作的技術。聽著這些受傷的人們充滿激憤的語言,孫伯易心理更加受傷,而這種傷害他無人傾述!

    孫伯易在這段沮喪而焦急的時期,更頻繁地翻算命書來看。他的自己出生年月是1977年9月7日,屬蛇,他明白,按四柱推算命理學的術語說,自己命中可謂是“比肩、劫財克正財”,就意味著自己心很軟,無論是不是朋友,一個小小的哀求就會讓他失去自己辛辛苦苦積累的成果......唯一能夠解救的方法在相書中所提到的就是必須順應加強自己的用神——食神、傷官......他對此理解則是,需要不惜餘力地奉獻自己,匯涓涓溪流為博大精深的學識,努力地在學術上做出成就,才能擺脫不幸的命運。不過,這些相書翻看多了,他反而感覺裏麵不知所雲,孫伯易也知道,相命之術終究屬於雕蟲小技,充其量隻能停留在一種雲山霧罩似是而非的水準上;先不說人之命運有沒有規律,即使有,也不一定能預測,即使能預測,也不一定就能預測準,即使理論上能測準,但到底哪種方法才能測得更準呢......更多的還是一種自己對自己的暗示,通過前人的暗語,把自己心中潛藏著不明示的東西表達出來了;漸漸地,孫伯易把書扔在了一邊,他此時的心中卻已經有一個明確的目標,那就是盡快完成一本著作,根據不同的受眾,切實規劃推廣老師的學問,把真比例技術和文化傳播到世界各地,成就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實在的功德。

    無論人們的悲歡喜怒,這個城市的太陽依然每天都在冉冉升起,清風徐徐,孫伯易卻在渾渾噩噩地過著每一天,他強烈地感到了一種生活在喧囂城市中的孤獨,一種無人在乎他苦楚的那種孤獨;車水馬龍的街道,人聲鼎沸的廣場,出雙入對並肩而行的情侶......都市裏的陽光、繁華和溫馨似乎都與他隔著一層玻璃而不屬於他;他感覺自己似乎是一個日益邊緣化,被社會拋棄的人。大約兩個多月來,孫伯易已經每天都要這樣在街上沒頭沒腦地閑逛,七月酷暑似乎也無法阻擋他。他目睹一些郵遞員、推銷員奔走在烈日之下,竟莫名生出一種羨慕,他感受到了他們靈魂的充實,感受到了他們那顆開朗的很有活力的內心,漸漸地,他開始對自己老是頹廢的心情感到厭倦......他在想,再過兩天,心情更好一些的時候,就全力投入到寫作之中去,再次為真比例的推廣計劃做出努力。

    就這麽幾天裏,在一個晚風拂麵的傍晚,孫伯易依舊在街心花園散心,突然被兩個人拽住了胳膊,他本能地一陣掙紮,定睛一看,其中一個原來就是那次酒席上見過的文化用品批發商,隻見那人怒目圓睜,一陣亂罵:“好你個小兔崽子,終於落到老子手裏了,你他媽賺了多少昧心錢?居然還把電話關了!騙了我的錢不說,你們那些破玩藝害了多少人,人家一個廠生產的幾萬套產品全是次品,那損失的幾百萬就算是拿一半讓老子分攤,老子也要傾家蕩產,老子活不成了,你也別想活了!你賠不起就把牢底坐穿!”“揍死他!”一旁的那個年輕一點的家夥狂吼。“莫打,莫把有理的事情搞成無理的了!送到派出所!”這個中年男人和那楞頭青年一邊扭著一條胳膊,反剪著孫伯易神氣活現地走進了派出所......扔進了一個隻有很小窗口的小房間,一個上著銬的小偷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警察對孫伯易說,在沒查清之前他不能離開,並要他說出家庭地址聯係電話,好與家屬聯係,以便給他送飯送衣服。孫伯易一向是個清高孤傲之人,自從來到這個人世,還從來沒有受到這樣的奇恥大辱,自己一生為之追求的境界是那麽的遙遠虛無,現在卻竟然進了以前做夢都沒有夢到過的“鐵窗”;他一陣號啕大哭,把警察們都驚得睜大了眼睛,麵麵相覷。最後他還是止住了哭聲,趕緊把朱剛的住址和聯係電話告訴了警察,並表示,在這裏自己沒有親人,朱剛是他的朋友。很快,派出所電話聯係上了朱剛,告訴了發生的事情,朱剛大驚,說:“民警同誌,肯定是搞錯了,我這位兄弟一向安分守紀,他本人也是一起詐騙案件的受害者,一定是別人誤會了,把他跟詐騙人搞混淆了。”“那你還是要來一趟,我們也感覺這裏麵有蹊蹺,你來,可以由你保出來,記住帶取保費。”“那當然!那當然!”朱剛趕緊帶著錢,頂著暮色,驅車趕到了派出所,接出了孫伯易,這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一路上,孫伯易低頭不語,他覺得自己就是罪人,不知傷害了很多人;朱剛也頗有愧意,很長段時間冷落了孫伯易,全然沒有在乎他心中的苦楚,一邊開車一邊說:“伯易呀!事情都過去了,別傷心啦,吃一塹長一智嘛,以後就有見識了,先振作起來......你幹脆把你租的那房子退了,搬到我這裏來住,咱們哥倆天天見麵,我也好照顧你。好不好啊?”孫伯易沉默了很久,說:“還是讓我一個人呆著吧,我也不想再這樣成天在街上逛了,現在我想靜下心來看看書。”“那也好!那我每個星期來看你一次吧,記住!別亂跑!外麵的事情交給我來幫你好了,你就安心看書吧,說不定哪天就能寫出一本書來呀!”朱剛滿臉笑容,深深地感染著孫伯易,孫伯易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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