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戒指我見過,”厲鬼繼續說:“是大太太屋裏的貼身大丫鬟紅蓮的。據說是大太太一次病愈後,念紅蓮為她摳大便送給她的。


    “這樣寶貴的戒指怎麽會到了成兒的身上呢?而且不是在衣兜裏,也不是在手裏,而是在領口部位的內襟裏,給人的印象是從衣領裏滑落進去的。


    “一個不詳的念頭衝上了我的腦際……”


    “‘老爺,成兒是被人殺死的。’我舉著戒指,對邢財主嚷道:‘這是在成兒的衣襟裏發現的。小孩子要玩捉迷藏,要爬假山,應該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口袋裏,或者交給奶娘拿著。而這枚戒指卻是在成兒領口內的衣襟裏發現的。衣襟裏怎麽能放住東西呢?唯一的解釋,是成兒摔下去的時候,慌亂中抓到了一樣東西,然後這樣東西又脫手掉進脖領,順勢滑落到衣襟裏。而有這樣東西的人,是在最後時刻跟成兒在一起的人,換言之,也可能是把成兒推下去的人。’


    “邢財主看到戒指,也是大吃一驚。我用眼角掃了一下大太太,隻見她臉色頓時變了。


    “‘而且,這個戒指是太太屋裏的大丫鬟紅蓮的。’我繼續說。


    “我的話音剛落,站在大太太身後的紅蓮尖聲叫起來:‘這個戒指我已經不見了十來天了,到處都尋不著,怎會在你這裏?’


    “我就知道她會有這一手。於是便說:‘就為了怕有人手腳不幹淨,家裏一向有規矩,丟了東西一定要迴報主子,然後在家裏明察暗找。這件東西是主子賞你的,丟了更是非同小可,怎麽不見了十來天,也沒聽說在家裏查問?這戒指已經被拉變形了,想必是從手上強行擼下來的——你把手伸出來!


    “紅蓮拚命的往大太太身後縮,兩手死死藏在身後。我一個箭步上去,把紅蓮拉出來,強迫她把十指高高舉起。隻見左手中指上,有兩道深深的劃痕和血淤。


    “‘老爺請看,這就是她把成兒推下時,成兒掙紮中抓住了她的手,抓下她的戒指時留下的傷痕。老爺一定要為成兒伸冤啊!’我一時忍不住,又大哭起來。


    “紅蓮‘撲通’一聲跪下,抓著老爺的衣襟下擺,哭叫道:‘老爺,饒了我吧,我一時糊塗,老爺,我再不敢了!’


    “邢財主一腳踹下去,踢得紅蓮往後一栽,恨聲道:‘你這黑心的奴才,說,是誰指使你害小少爺?招了便罷,不老實說,我有本事把你的狼心狗肺都生生掏了出來!’


    “紅蓮已經唬的魂飛魄散,哭著隻管碰頭求饒,道:‘老爺,不關我的事,是太太,太太讓我推小少爺下去的。’


    “大太太勃然變色,惡狠狠道:‘紅蓮,你少血口噴人,滿嘴裏胡唚些什麽!老爺,這些奴才經不住嚇唬,一旦被拿住了,就亂咬人,隻求脫了自己的幹係,我敢對天發誓,我沒做過這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老爺深知我娘家世代名門,我自小四書五經三從四德的教養著,決無此等有辱門楣之事!’說著用手撫了撫自己隆起的肚子,微含嗔怒地瞪了邢財主一眼:‘這件事麻煩,不必當著這些下人議論,查真實了再說。”


    “邢財主半天無語,後來說,人命關天,不能單憑口供定罪。待查明真相,一定要嚴懲兇手。然後在全家下了命令:誰也不許再毫無根據地亂嚼舌根,如若發現,就沒有活路了。


    “邢財主的態度讓我大為惱火。在我的追問下,他說是為了邢家的聲譽。一旦驚動官府,邢家大院裏就沒有安生之日了。讓我容他一日,仔細找尋事情真相。明日一定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我信以為真。心想:大太太雖然又有了身孕,生兒生女還不好說。現在成兒是他唯一的兒子,是邢家的根苗,他不可能等閑視之的。


    “沒承想,也就在這天晚上,邢財主假意陪伴我,讓下人端來一碗雞蛋荷包麵,還說了些知冷知熱的話,非要親眼看著我吃下去。


    “一天水米沒沾牙了,我也有些肚裏饑,便強迫自己吃了一些。


    “吃下不久,我便腹內絞痛,不一會兒就撒手人寰。


    “原來,那是一碗放了砒霜的荷包麵。我畢竟是二房,失去了兒子,也就失去了在邢家的價值。邢財主為了保全他的家族名譽,姑息了大太太,狠心把我殺害了。對外卻宣稱:小少爺不慎從假山上摔下身亡,其生母不堪喪子之痛,自尋短見。


    “而大太太之所以對成兒下此毒手,是因為她已經讓算命先生算出,她懷的是一個男胎。


    “我這個恨呀!一口怨氣在心裏憋著,說什麽也不願就此了結。便躲過了黑白無常,獨自一個鬼魂在人世間飄蕩。當時,沒有任何魔力的我,怎麽不了他們。弄了幾次動靜,被巫婆驅趕了出來。於是,我便在野外撲捉小動物,吸食它們的精血,強壯自己。


    “我就這麽日以繼夜地在野外遊蕩,強壯著自己,同時也結識了不少鬼友。當我發現自己有了一定魔力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原來的邢家大院也物是人非。我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在人的口中得知,原來邢財主和他的大太太過世已經三、四十年了。


    “我懊悔的不行。恨自己忽略了時間,錯過了報仇的機會。


    “後來,我發現有一個女人長得很像前世的大太太,便向鬼友們打聽。一個魔法比我高的鬼友告訴我,這個女人就是前世邢財主的大太太轉世的。


    “我一聽心裏那個樂呀!心想:血債要用血來還,前世我怎麽不了你,那就這世算賬吧。


    “當時,她正懷著足月的身孕,眼看就要分娩了。我想:你殺了我兒子和我兩條人命,這世我也讓你如數償還。我要讓你們母子不見麵就一起死。


    “於是,我便在她分娩之前,強行吸食了她的精血,讓她一命歸西。心想:大人都死了,她腹中的胎兒,也一定活不成了。


    “沒承想,她憑著自己的母愛,愣是在墳墓裏把孩子給生下來了。孩子後來還被他的家人給救走了。咳,我的魔力不夠哇。”


    聽到這裏,梁曉樂後背出了一層冷汗:怎麽這麽詭異?自己救了墳內的嬰兒,卻又與他母親前世的仇家相遇?!這兩世尋仇的事她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她卻相信。要不然,自己也就不會帶著記憶穿越過來了。隻是她穿越到了人身上,借了別人的軀殼行事。而這個鬼魂是一直保留著意識,漂泊在人世間尋仇。


    隻聽女鬼又說:


    “我在那裏發現了前世投胎的大太太,以為邢財主也必定會在這一彎兒裏投胎。就在那裏找,結果沒找到。當我又迴到邢家村裏以後,發現了鋤地的邢大很像前世的邢財主。隻是年齡比大太太投胎的那個女人年齡大些。向那個鬼友一打聽,原來就是邢財主轉世。因為他先死於大太太,所以投胎早。於是,我便摽上了他。我要一點點兒地吸淨他身上的精血,然後讓他腸胃潰爛,上下不通而憋死。不承想,被你……發現了。”


    女鬼說著,望了望梁曉樂。


    梁曉樂聽得毛骨怵然:怪不得這個厲鬼如此執著,原來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啊?看來前世不做好事,這世遭報應的說法一點兒不假。隻可惜這世的他們並不知道緣由,死了還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呢?!


    “這已經是隔世的恩怨了。而且前世的邢財主——這世的邢大——他三十多歲了還孤身一人,受盡了孤獨之苦,也算是遭到報應了。還有大太太轉世的那個女子,二十來歲就死於難產,你還不解恨嗎?”


    “我要看著這世的邢大死!”


    “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調和的餘地了嗎?”


    “沒有,他必須死!”


    “他死對你有什麽好處呢?何不讓他對你做些補償?”


    “怎麽個補償法?”


    “哦,你既然能越世找到的仇家報仇,就不能越世找到你屈死的父母和祖母?如果他們需要幫助的話,我可以撮合邢大去,讓邢大替你盡孝心。反正他們都沒有前世記憶,與對方完全陌生。這事隻有你知我知,咱兩個知道也就行了。”


    “這……”厲鬼有些猶豫。


    “這個你放心,人世間的事,我說到做到。”梁曉樂鼓勵道。


    “如果我說了,你讓我答應你什麽條件?”厲鬼反問道。看來它很聰明,已經意識到梁曉樂在與它談條件。


    “我的條件對你有絕對的好處。”梁曉樂微微一笑:“你要去陰間投胎,下輩子再找個好人家,嫁個好男人,盡享天倫之樂。”


    梁曉樂說完,望了望它的表情。


    厲鬼此時依然側依著身子,不過頭一直轉向梁曉樂。隻見它嘴唇微微顫抖,眼角竟然濕潤了,緊接著,一滴淚珠從它的眼角滑落下來。


    厲鬼也能流眼淚?!


    梁曉樂極大地被震撼了:兩世為人的她,經常聽到“鬼哭狼嚎”這個詞語,一般都是用來形容敵對方大聲哭叫的聲音。沒想到厲鬼情到深處真的會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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