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迴陳運來沒有猶豫。他是覺得,自己救人家姑娘時,隻是舉手之勞,並沒費什麽力氣。如今在這裏打擾了人家這麽長時間,再住下去,就有些不盡情理了。何況,客人不說走,主人也不好攆,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先說出口。


    於是,陳運來便向姑娘說出了自己的心願。


    姑娘見他們破了禁忌,又迴去心切,也就沒再強留。讓他們閉上眼,姑娘朝他倆吹了一口氣,憑空裏刮起一陣風,把他們倆人旋到半空。等風停下來時,他們便坐在了平地上。睜開眼一看,身旁正是叫日月門時的那兩棵大槐樹。迴頭再看,哪裏還有日月門的影子!青山綠水也不見了,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樹林子。


    兩個人站起身來,打量了一下身邊的兩棵槐樹。兩棵槐樹都必先前粗了好幾倍,兩三個人也不準合抱過來。不過,卻蒼老了很多。樹上的枝杈幹枯了一半,樹身上的樹皮剝落了不少,有一顆的樹身上還有一個大洞,能鑽進一個成年人去,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梆子樹”。


    兩個人看看日頭,也不過是大半頭午。便背著兩大口袋金銀珠寶,順著來時的路,向東北方向放穀擔子的那個聚賢莊裏走去。


    金子銀子把他們兩個人壓得通身淌汗,氣喘喘的,陳運來手裏還拿著那根棗木棍兒。不知是什麽緣故,那棗木棍兒越來越沉。陳運來記著那白胡子老頭兒的話,不肯把棗木棍兒丟掉。他和老婆商議,想把金銀珠寶倒一些丟掉,好減輕背上的重量。


    老婆卻說道:“咱有這麽些金銀,還要這破棗木棍子做什麽?快把這個扔了吧!”


    陳運來仍然舍不得。他老婆見狀,從他手裏奪過來,順手一扔,隻聽“霹靂”一聲響,棗木棍兒變成了一條青龍,騰空飛走了。


    陳運來立時後悔起來。但事已至此,後悔也無法挽迴。狠狠地瞪了老婆子一眼,背著口袋賭氣趕路去了。


    陳運來老婆卻不以為然。心想,有這麽多金銀珠寶,打著滾兒也用不完,少一樣寶貝有什麽了不起。


    方向還是那個方向,看看卻不像以前的樣子了,倆人邊走心裏邊疑惑。約莫走了五裏路,也到了一個村莊,隻是這個村莊卻比從前那個幾戶人家的村莊大了不知多少倍,看上去少說也有幾百戶人家。


    他倆在街上看到一個人,就向那人打聽這裏是不是聚賢莊?


    那人說道:“聽老人們講,這裏先前是叫聚賢莊,不過現在叫留穀村”


    陳運來聽了,又問道:“為什麽叫個留穀村?”


    那個人又說道:“也不知是幾輩子以前,那時俺這個村才幾戶人家,有那麽老兩口兒,放了一擔穀子在這裏,說是到迷林那裏辦點兒事。結果一去就再也沒迴來。他們放穀擔子的那家老太太很講信譽,囑咐家人不要動那擔穀。有一年鬧災荒,這個家裏的人全餓死了,那擔穀子還好好地放在家裏。這件事被當官的知道了,為了表彰老太太一家人的美德,把村子更名為留穀村。這事兒說起來,少說也有三幾百年了。”


    陳運來驚奇地看看老婆,老婆也驚奇地看看他,兩個人雖然都是老年人,卻還是走時的模樣,而現實中實實在在已經過了幾百年了。


    知道沒有走錯路,兩個人放了心。在那個人的指點下,在留穀村裏走街串巷地朝清涼江西岸走。


    快出村的時候,隻見一個胡同口上圍著一夥人。人群中傳出一個沙啞的女人聲音:“大娘大爺大奶奶,行行好吧!我的丈夫和兒子眼看就要餓死了。可憐可憐我們,給我們一點兒吃的吧!”


    透過人群縫隙,陳運來看清那是一張麵黃肌瘦的年輕的女人臉龐。她的臉上還掛著淚水。而在她的身旁,躺著一個麵色菜青的男人,坐個一個骨瘦如柴的四、五歲大的小男孩兒。


    “大娘大爺大奶奶,行行好吧!我們家裏遭了火災,房子和東西全燒光了。我們實在沒法,才出來討……討飯的。”女人說著,哽咽起來。


    陳運來覺得這一家三口太可憐了。更何況,背上口袋裏的金銀珠寶已經累得他們老兩口夠嗆。陳運來便想放下來,取一些救濟他們一下。


    陳運來老婆看出老頭子的心思,剜他一眼,說:“快著趕你的路。”


    “這……這……”陳運來有些猶豫。


    “傻呀你!”陳運來老婆上去使勁兒擰了他一下,拽著他的胳膊,急忙忙離開了胡同口。


    “她挺可憐的,咱一時又用不了。給他們一塊銀子,興許就能救活他們一家三口的命。”陳運來想勸說老婆。


    “你當眾往外拿銀子,露了白,你還要不要你這條老命呀?!”陳運來老婆白了他一眼:“再說,出了那個門,我們的東西就是有數的了,花一點兒少一點兒。你沒有的時候,誰可憐過你?!”


    陳運來覺得老婆說的不無道理,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又走了不長時間,看見不遠處的村頭有個飯鋪。陳運來老婆覺得腿痛,胳膊酸,又饑又渴。便建議進飯鋪歇歇腳,吃些東西。


    陳運來也覺得累了,迴道:“咱們住下休息一晚,養好精神,吃飽喝足再上路。”


    陳運來老婆欣然同意。


    二人走到一個背人處,放下大口袋,陳運來老婆忙解開紮口袋口的繩子,想拿出塊銀子來,預備交飯錢。


    可是摸出來一看,是一塊白石頭。她慌忙再摸出一塊金子來一看,是一塊黃石頭。摸出一棵寶珠來一看,是一塊圓白石頭。摸出一塊是一塊石頭,摸出一塊是一塊石頭。


    陳運來老婆臉變黃手發抖,她還指望口袋底下能是真金實銀,抱起口袋,“嘩嘩啦啦”地都倒了出來,黃石頭、白石頭、圓石頭,骨碌骨碌滾了一地。


    陳運來見狀,也抱起自己背的那隻口袋,“嘩嘩啦啦”地都倒了出來,還是不見一個金子影兒、銀子星兒、寶珠的一絲兒亮光。


    陳運來和老婆白瞪著眼,紮撒了手,都愣在了那裏。


    半晌,倆人忽然像想起了什麽,急忙忙又跑迴迷林邊上那兩棵大槐樹那裏。他們指望那日月門再開一次,再重新迴到那裏享受坐享其成的生活。


    可是,他們手裏已經沒有那根棗木棍子了。陳運來隻得用手指著兩棵槐樹中間喊道:


    “日月門開!日月門開!尋福的人要進來!”


    陳運來叫啞了嗓子,兩棵槐樹中間依然空空如也,什麽也不曾出現。


    陳運來一想到又要迴去過那號窮苦日子,身子涼了半截,他長歎了一口氣說道:“都說人在福中不知福,跳出黃連才知苦。我是從黃連跳進蜜罐裏,又從蜜罐跳進黃連裏呀!”


    陳運來越想越懊悔。又想到已經出來了幾百年,迴去連那兩間茅草屋也沒有了。今後的日子實在沒法過,便一頭向大槐樹撞了去。


    陳運來撞死了,陳運來老婆放聲地哭了一會兒。冷靜下來仔細一想:要不是自己起了貪圖富貴的壞心眼兒,哪會到了這步田地!她後悔加懊恨,也一頭撞死在另一棵大槐樹上。


    第二天,當太陽從東邊升起來的時候,陳運來和他老婆已經變成了一對花野雀,抖著翅兒,在兩棵大槐樹周圍,一麵飛,一麵“渣渣”地叫著,好像在向人們訴說著什麽。


    度陳運來老兩口兒入仙境的那兩棵大槐樹,在老兩口兒撞了以後,時間不長也死了。


    陳運來老兩口被自己的貪心害死了。而他放穀擔子的那個村莊,卻因不知姓名的老太太的善良忠厚而更名留穀村。傳承了幾百年之久。


    這個村莊就是現在的留路村。


    …………………………


    “什麽?留路?!就是明天我們要去的那個村嗎?”梁曉樂見小玉麒麟的故事講完了,好奇地問道。


    “是的。留路就是老常年家的留穀村。村名的修改,與野雀林的傳說有很大關係。”小玉麒麟繼續說道。


    “有什麽關係?你快給我說說。”梁曉樂催促道。


    “好吧!”小玉麒麟又清了清嗓子,緩緩地講起來:


    這也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故事了。傳說,也不知哪朝哪代,朝廷實行封侯製。美加國分封了大大小小五十多個諸侯國。


    當時,烏由縣隸屬胡舟諸侯國管轄。胡舟侯國的國王,性情殘暴,一點兒也不重視孝道。他認為,人過了六十歲,就是沒用的人了。活著也是白白浪費糧食,還得讓晚輩們侍候。


    於是,這個胡舟侯國國王便向全國頒布一道非常野蠻的命令:但凡父母到了六十歲,就得由他們的兒子或孫兒帶到一個指定的地方扔掉。要是不遺棄,晚輩們就得被處以重刑。就是本村的族長、本縣的知縣,都要受連累被處罰。


    這個製度被胡舟侯國的國王一代代傳承下去,延續了好多年。雖然很殘酷,但是,因為這是國家頒布的命令,誰也不敢違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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