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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是賤種哩!”隻見宏遠手一揚,一個大土坷垃落進梁牛氏的簸箕裏,濺出幾粒玉米粒兒。


    “反了你個小賤種!敢投老娘!”梁牛氏幾步衝到宏遠跟前,伸手就是兩個大耳刮子。


    宏遠挨了打,火氣更大,上去抓住梁牛氏的手腕就是一口。


    “哎喲,你咬老娘!”梁牛氏嚷著,照著宏遠的屁股就是一腳,把宏遠踢出好幾米。


    三奶奶看不下去了,委婉地勸阻道:“咳,我說大侄媳婦,跟孩子一樣兒幹什麽?我完了,你快著軋吧。”


    “三嬸子,你看看,把我的手腕兒都咬紅了,清清楚楚兩排大牙印兒。我就說嘛,一個破爛貨還會生出好孩子!你看看,好人家哪有這樣的孩子?”說著把手腕兒舉到三奶奶眼前。


    “甭給孩子一般見識。”三奶奶說著,端起軋好的麵子走出碾坊,對宏遠兄妹說:“快迴家吧,你娘已經走了。”


    梁曉樂迴頭看了看,可不,哪裏還有宏遠娘的影子!


    挨上個兒的碾子被人擠了,宏遠還挨了打,曉樂心裏很不是滋味。過去牽起宏遠的小手,“哥哥,咱迴家。”不知是看到宏遠臉上鮮紅的五指印心疼,還是覺得憋屈,話一出口,自己竟“哇哇”大哭起來。


    兄妹倆牽著手,一邊哭一邊走。當走到大門口時,見柴門上掛著鬆鎖(沒有鎖緊的鎖),給人一種家裏沒人的感覺。


    半晌不乏的,宏遠爹早已下了地,宏遠娘從來一個人不出門,能上哪去呢?


    梁曉樂心裏爬上一絲兒疑惑,忙讓宏遠摘下鎖(她人太矮夠不著),推開柴門往庭院裏一邊觀察一邊跑。


    在東抱廈裏的東南角上,宏遠娘身子筆直地吊在那裏。


    “哥哥,娘上吊了,快喊人去。”梁曉樂立馬驚唿道。


    “哪裏呀?”小宏遠還沒有見到人,也可能沒有意識到上吊的危害性,懵懵懂懂地問了一句。


    “快去呀,晚了娘就不行了。”曉樂邊說邊往外跑邊喊:“救命啊,快來人啊!”


    宏遠這時也看見了抱廈裏吊的娘親,又一聽說“晚了娘就不行了”,撒丫子往外跑,邊跑邊喊:“娘上吊了,快來人啊!”


    梁曉樂腿短跑得慢,見宏遠一溜煙似的跑出去,自己又迴到東抱廈裏。她知道解救被吊之人時間很關鍵,早一分或晚一分,就是生死兩重天。望著高高吊在抱廈頂上的宏遠娘,自己這具小身體無論如何都是排不上用場的。想把宏遠娘踢倒的凳子扶起來,再墊到她的腳下,無奈宏遠娘身子太沉,她又力氣太小,怎麽也塞不下去。


    怎麽辦?


    這可怎麽辦???


    也是急中生智,猛然想起能移動的空間:“我何不上到空間裏,飄飛著剪斷吊著宏遠娘的麻繩?!”心裏這麽一想,也顧不得其他了,急忙閃進空間,用意念找了一把剪刀,然後飄飛起來,把空間與宏遠娘脖子裏的麻繩對接,用剪刀對準麻繩——


    “哢嚓”。麻繩齊刷刷剪斷了。


    “噗”,宏遠娘直直地趴倒在下麵的柴草上。


    梁曉樂急忙又閃出空間,見宏遠娘已經沒了氣息,知道按壓胸部恢複脈搏是當務之急。可宏遠娘胸部被壓在下麵,曉樂搬不動,急得直跺腳。


    這時候,庭院裏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聞訊趕來的鄰居見狀,有的趕忙跑去叫郎中,有的把宏遠娘抬到庭院裏,讓她麵部朝上平躺著。一個個束手無策。


    梁曉樂見人們都愣著,估計可能不懂現場救治。人命關天,她也顧不了考慮,馬上爬上宏遠娘身上,在心髒部位又蹦又跳。


    圍觀的人們不解,在心裏說這孩子是怎麽了?是不是被她娘附了體?有個大膽的走近前把她抱了下來。


    梁曉樂大哭大喊:“我要娘!我要娘!”立馬又爬上去蹦跳。


    人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畢竟人家是骨肉相連的親娘母女,別人擔得了好擔不了不好!也就沒再抱她下來。


    急衝衝趕來的郎中見狀,驚得目瞪口呆:“這孩子的舉動,怎麽看都像現場施救!”


    人們對麻繩的斷裂沒有提出一點兒疑議——麻繩放置時間長了也會糟。一個大人吊上去,難保不斷。


    由於發現得早,又有梁曉樂變相按壓施救,宏遠娘保住了性命。情緒卻更加低落了。常常麵無表情目光呆滯地一個人傻坐著,話也很少,還經常暗自落淚。


    “典型的抑鬱症。”梁曉樂心裏想。


    可一個兩周半的孩子又如何說得出口?!


    自從知道了宏遠娘的身世和處境以後,梁曉樂很是同情,再也沒在感情上排擠過她。為了哄她高興,也為以後的靈魂對接打好基礎,梁曉樂白天黏在宏遠娘懷裏,摸摸鼻子扣扣眼兒,拽著耳朵垂不鬆手。人兒又瘦小,在宏遠娘懷裏就像一隻小賴貓,給人一種可憐兮兮的樣子。都認為是經過這場生死破折,母女感情加深的緣故。


    晚上梁曉樂還是在宏遠屋裏睡,把時間和空間讓給宏遠爹。


    “樂樂,今晚上你陪娘睡覺,行嗎?”


    吃完晚飯,宏遠爹抱著梁曉樂用商量的口吻說,笑容裏含著一絲兒乞求。


    “爹上哪裏去呀?”梁曉樂不解。自出事後宏遠爹一直在家裏,還吩咐宏遠和她要看好娘,不讓娘一個人待著。


    “夜靜了以後我去推碾子,趕明兒咱就沒糝子做白粥了。你一定要躺在娘懷裏,不讓她起身。”


    “嗯。”曉樂點頭應著,腦海裏卻浮現出碾道裏使勁抱著推碾棍一瘸一拐往前拱的畫麵,心裏酸酸的,眨了眨眼睛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趴在宏遠爹肩膀上哭起來。


    “樂樂聽話,樂樂懂事,好樂樂,不哭。”宏遠爹語無倫次地安慰著她,聲音澀澀的。


    “爹,給娘看看,娘有病。”哭了一會兒,曉樂終於說出憋在心裏的話。


    “咳,郎中說了,沒藥治,隻能慢慢調養。樂樂這麽乖,娘很快就會好的。”


    下了很大的決心,得到了這麽一個答複,曉樂的心涼了半截。


    想想也不能怨宏遠爹和郎中,也許這個時空的人們還不知道抑鬱症是什麽。


    曉樂很後悔前世為什麽不學醫學,如今麵對這麽重的病人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這一晚曉樂枕著宏遠娘的胳膊睡了一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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