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唐棠盯著自己麵前的貓,一臉地無奈,“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毛毛大大的眼眸淚汪汪,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唐棠,你不喜歡嗎~(>_<)~?”

    唐棠:“……”

    這個小可憐的表情放在一隻圓滾滾的大貓身上,好違和啊!

    她險些差點笑場,忍不住微咳一聲,板起臉來說道:“毛毛,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做這麽幼稚的事情了。”

    毛毛歪歪腦袋,模模糊糊地感覺這句話好耳熟啊,好像在什麽時候聽過。

    它迷糊了一會兒,使勁甩了甩腦袋,扒著她的衣角說道:“唐棠,你還沒說你開不開心呢?”

    唐棠情不自禁地揚了揚嘴角,輕聲道:“開心。”

    “啊,我就知道!”毛毛興奮地直蹦彈,基本上把腳下的這片土都給踩嚴實了,可見圓滾滾的體重都不是虛肉。

    唐棠眸光含笑,卻又頗覺無奈,隻好拉住它的兩隻前爪囑咐道:“以後千萬不能這麽做了。”

    毛毛:“唔?”——聽不見聽不見……

    看到這娃搖頭晃腦、眼神閃爍的樣子,唐棠瞬間就知道它心中所想,當下就緊緊地用雙手把它的腦袋按住,沉聲說道:“記得了,以後不能再在我的課桌上送一大束花了。”

    毛毛聽了這句話,不由有些垂頭喪氣,用爪子扒拉著腳底下的花束,不開心地說道:“這花可是我一朵一朵采的啊……”

    唐棠安慰地摸摸它的小腦袋,笑道:“我知道,謝謝你。可是這樣,容易讓人誤會啊。”

    毛毛一聽就怒了,不服氣道:“誰這麽傻,我明明就有留下爪印的!”

    想起桌子上濕噠噠帶著泥土的爪印,唐棠不由嘴角揚了起來。她道:“我們以後悄悄送。”

    毛毛這才歡天喜地地高興了起來。它的心思單純簡單,然而有許多其他人卻心懷揣測,一時之間校園裏各種說法都有。她與盧向陽之事,更是成了一件桃色緋聞。

    這一日,她一進教室就聽到了那些掩飾不住嘲諷之意的嘻笑聲。

    “大家都看到了沒?一大束花呀,這可真是資本家的派頭!”白琪琪昂著口氣說道。

    教室裏頓時就嘻嘻哈哈地鬧成了一團。中文係的女生格外多,教室裏更是一大半都是女同學,湊在一起青春浪漫,熱情洋溢,少不了對

    愛情的向往。

    更何況,她們這些學生被耽誤了好幾年高考的時間,所以不少人誤了結婚的年齡。有的如唐棠一般年紀不小還未結婚,有的是在鄉下離了婚,才重新進的城。所以對感情之事,也不算是全然的懵懂。

    當下,就有人調笑道:“要是有人給我送花,我也樂意!”

    姑娘們笑成了一團兒,白琪琪氣得臉都白了,當下怒道:“你們忘了陳老師是怎麽說的?我們到學校是來讀書的,成天嘻嘻哈哈、采花送花算是個什麽風氣?唐棠這樣的人,簡直就是不知廉恥!”

    她說得斬金截鐵,氣勢洶洶,但沒想到砰一聲,教室門突然被人打開,立刻就讓她噤聲,嘴巴閉得緊緊的,眼睛卻像是看到了妖怪一樣,臉色難看得十分厲害。

    唐棠拿著課本,站在教室門口,湛然說道:“你說誰不急廉恥呢?”

    白琪琪有心想反駁幾句,但在課桌下的衣角被身邊的孫淑萍悄悄拉了一下,頓時就想起了她額頭上的那塊傷疤,及背後的來曆。

    霎時間,她的臉色就是一白,狠狠地抖動了幾下嘴唇,卻一語不發地撇過頭去。

    這副色厲內荏的樣子,被旁人看了,不由引起了幾分嗤笑,對她頗為看不起。

    唐棠也懶得同她多費口舌,稍微教訓一番之後,便迴到自己課桌上坐了下來。

    然後,一上課之後,她才發現白琪琪的報複原來等在這裏。

    “唐棠,你的作業呢?”授課的董教授狠狠地拍了一下講台,率先質問道。

    唐棠微微一愣,立刻反應道:“我交上去了。”

    聽她這麽說,董教授的眉頭卻是緊緊地蹙了起來,沉聲問道:“哦,我怎麽沒看見?”

    顯然,他是把她的迴答當成了一種狡辯。

    唐棠亦是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她記得清楚,明明是把作業放在講台上了,等班委收齊之後送到董教授的辦公室,怎麽會偏偏沒有自己的?

    幾乎是心思一轉之間,她就意識到這是某人故意在針對自己。

    她的餘光看了白琪琪一眼,轉頭鄭重地對董教授說道:“董老師,我的作業的確是交上去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到你手裏,但是我可以現在背一遍。”

    這句話一說出口,教室裏馬上就響起了一片嘰嘰喳喳的嘩然聲。

    “一千字的散文呢,她說背就背?”

    “呀

    ,看起來真的是胸有成竹,肯定她的作業是做了!”

    “這可說不好,說不定就是她的推脫之詞,準備借著這個機會現編現造呢!”

    “得了都別吵了,聽聽看不就知道了?”

    就連董教授的眼睛裏也是驚訝之情一閃而過,心下稍微有了判斷,點了點頭同意道:“好,這作業口頭說出來,也算你過關。”

    唐棠坦然一口答應了下來,她迴憶一下散文的內容,從頭到尾捋順了一遍,組織好措辭,便信心十足地朗聲背了起來:“我的散文題目是《杏兒熟了》。”

    “芒種到了,麥穗黃了,山上的野杏林也碩果累累,壓滿了枝頭。”

    “一隻淺灰色的小奶貓撒歡地衝進杏林,興衝衝地在地上掉落的一大堆熟杏上打了個滾兒,頓時就將皮毛染成了淺黃色,全身都帶上了果香四溢的熟杏氣息。”

    她的話語不緊不慢,娓娓而來,似乎一瞬間,就把課堂所有人都帶進了野杏林,而她口中描述的那個場景,讓人心醉神迷,心生向往,忍不住深深地感歎了起來。

    董教授聽得亦是十分沉靜,等到她將這篇散文全部複述完之後,還有些意猶未盡,總想聽她繼續說下去。

    他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就沒了?”

    “對。”唐棠的臉上笑容淺淺,“請老師多多指正。”

    董教授感慨地長舒了一口氣,盯著她目光灼灼說道:“非常好,非常好!這篇散文主題突出,言之有物,關鍵是語言樸實,讓人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可見是真的在基層有真情實感,這是你的優勢。”

    他表揚起來不吝詞匯,聽得眾人頻頻點頭同意,隻有白棋棋臉上的表情格外不以為然,似是頗為不服氣。

    董教授注意到了這點之後,便不動聲色地由這篇散文引述開來,繼續評價其他人的作業,評論到白琪琪頭上的時候,更是不假辭色地直接問道:“這篇是你寫的嗎?”

    白琪琪不禁有些心虛,對上他的目光微微垂下了頭,口中卻硬是撐道:“是我寫的,董老師。”

    她這麽一說,董老師當即就把這幾頁紙給扔到桌子上,顏色陰沉地難看,一臉風雨欲來的表情。

    他最厭惡學生學習態度不端正,寫得好不好是一迴事兒,是不是自己寫的、有沒有寫卻是更重要的一迴事。

    先前,唐棠用自己的行為,洗刷了她身上的清白,而眼前的白棋棋卻是性質更為

    惡劣。在一個人民教師眼中,尤其還是一個中文係的老師眼中,文抄公是最下三濫的行為,讓人不齒。

    董教授沉著臉,對白琪琪說道:“那你也來複述一下這篇散文的寫作思路,讓大家一起探討一下吧。”

    白琪琪當即就卡了殼,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這篇散文…是…根據我的生活經驗…創作出來的。”

    她說的十分沒有底氣,磕磕巴巴地才將一句話給吐露出來,馬上就被董教授抓住了錯處。

    “你的生活經驗?你為馬接生過?那你說說具體是怎麽操作的,也讓大家都長長見識。”

    瞬間,教室裏是一片嘩然大笑。

    白琪琪的一張臉皮都脹得通紅,她根本就沒有下過鄉,哪裏知道為馬接生是怎麽一迴事兒?

    沒想到,找人幫她寫了一份作業,竟是這麽不靠譜!

    她被滿堂的轟然大笑,羞惱得麵皮通紅,恨不得立刻就鑽到桌子底下,將自己埋起來。

    更何況,唐棠沒有被她陷害住,反而同眾人一起目光嘲諷的看著她,更是讓她覺得頗為難堪。

    白琪琪忍不住就想為自己反駁幾句,“董老師,我——”

    “你不會寫,但這不是你抄作業的借口!”董教授言辭犀利,一針見血地指責道。

    “你今天抄的隻是一件作業,那明天會不會抄別人的稿子?抄別人的文?抄別人的書?想想,就是可怕!不用說別的了,作業拿迴去,老老實實自己寫一遍,然後單獨送到我辦公室。”

    白琪琪被這一通話教訓得麵無血色,緊緊地咬著下唇,一堂課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隻聽到董教授來迴將唐棠的散文誇了又誇,對比的她越發不堪。而眾人的每一句竊竊私語,每一個笑意冉冉的眼神,都像是對她的譏諷,重重地叩擊在她的神經上,讓她難以忍受。

    下課鈴一響,不等董教授喊下課,她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見到這幅情景,教室裏的所有人都大聲議論了起來。

    “她跑什麽呀,心虛嗎?”

    “還不是沒臉唄!抄作業被人抓到了,沒想到她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還幹的出來這種事!”

    “哎喲喂,那她先前還說唐棠的壞話呢,也不看看自己腳底下一堆爛泥巴!”

    唐棠揚了揚嘴角,拿著課本起身往外走去,卻沒想到董教授高喊一聲

    將她攔了下來。“談談,我覺得你的文章不錯,可以適當再潤色一下,往報紙上投稿試試。”

    董教授積極地推薦道,連連說出了數家媒體報紙的名字,讓唐棠頗為感激。她稍微思考了一下,笑道:“好,董老師,謝謝你,我會考慮的。”

    一聽她這個話,董教授就知道這是敷衍之詞。但這一年動亂剛過,民風剛解禁,不少人對報紙媒體懷有懷疑之色,也是正常的,害怕自己引火上身,招惹上某些不該有的麻煩。

    他在心中深深的長歎了一口氣,有些焦急,也有些為唐棠可惜。

    她年華正好,潛力無窮,但偏偏沒有碰上一個好時代。這是她一個人都不幸,也是所有人的不幸。

    唐棠轉身想了想,卻覺得董教授的提議正好。她想寫故事,將那些原原本本發生過的事都記錄下來,不被時間所遺忘。

    但顯然不是為了眼下就發表,而是等待更加合適的時機。

    這個想法,正是她報中文係的緣由。

    而且,她深知動物們的所思所想,這是一種得天獨厚的稟賦,也是一片世人所不了解的世界,不記錄下來實在太過可惜。

    當毛毛看到唐棠連日在本子上埋頭苦寫的時候,它不由好奇道:“唐棠,你在寫什麽?”

    唐棠露出了笑容,“在寫你們的故事。”

    “我們的?”毛毛驚詫地炸了毛。

    唐棠道:“對,有你,有老沙,還有二黑。”

    聽她這麽說,毛毛忍不住心裏懷念了起來。它搖搖腦袋,說道:“那我在故事裏麵叫什麽?”

    “毛毛。”唐棠用的就是它的本名。

    卻沒想到,毛毛一點兒都不滿意這個平凡的名字,叫聲催促著要改名,“要叫我毛大人。”

    唐棠:“……這個不好,換一個?”

    毛毛想了想,“那,威武雄壯的毛大人?”

    唐棠忍不住扶額。

    卻沒有料想到,隔了一陣子,一封加急電報突然從牛家屯拍了過來。

    “他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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