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趕到現場的時候,黑狗正被小奶貓撓地嗷嗷叫喚,縮著腦袋就想往徐長林身後鑽。

    偏偏眾人樂不可支地圍住了它的去路,一點空隙都沒有留給它。

    “傻狗,別躲啊,太慫了!”

    “哈哈,快看它,急得都快哭了,一隻狗被貓按著揍的嗷嗷叫,說出去誰信呐?”

    “誰叫它奪了小貓的口糧了?該!”

    小奶貓聽到眾人的鼓勁聲,越發地底氣足了起來,扒住二黑的頭揍道:“敢不敢了?再敢不敢搶糧食了?”

    二黑被它尖銳的爪子掐進肉裏,腦仁生疼,嘴上還是不肯告饒道:“哼,這是老爺不跟你計較!”

    小奶貓一聽,頓時火冒三丈,“你你你——啊啊啊啊!”

    等人群將一貓一狗分開時,二黑已經被撓傻了,眼神木木楞愣的發直,站在村口的街道中間有些發呆。它眼睜睜地看到一群男人迎麵衝了過來,神情陰沉而囂張,從老遠之外就大聲喝止著護林隊老實站住。

    這些人腳下磋磨起來的塵土,像是土浪一般卷入了它的鼻子,頓時讓二黑一臉驚悚。

    “啊啾!啊啾啾啾——!”它緊緊閉上了眼睛,大大地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怎麽都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唰唰地往下流,狗身更是胡亂被自己的噴嚏震跳在了半空中,東哆嗦一下西蹦彈一腿。

    等它好不容易止住噴嚏,勉強睜開被淚水和鼻涕泡糊住的眼睛時,這才猛然發現自己的腳下竟然趴著一個人,五體投地的樣子就像是行了一個大禮。

    二黑驚嚇地盯了地上這個人好一會兒,才迷茫地說道:“平身?”

    唐棠:“……”

    “哈哈哈,他明明是被你絆倒的!”小奶貓倒在唐棠的腳邊,笑得打直滾。

    二黑聽了,一臉驚詫,壓根沒注意自己什麽時候竟然絆倒了一個人,根本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它忽然跳到了一邊,離著躺倒在地的曹立強好幾步遠,故作一臉鎮定地說道:“這可不是老爺我幹的,不準賴上我!”

    眼見黑狗一臉嘲諷和不屑地衝著自己汪汪了好幾聲,曹立強整個腦袋都快氣炸了,偏偏他眼下又不好和一隻狗計較。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驀然發現對麵的所有人都沉眸對視著自己,眼神裏充滿了“這人是來搞笑的嗎?”的意味,頓時讓他頗為難堪。

    曹立強將歪斜的眼鏡扶正,陰沉著臉色開口道:

    “抓起來!”

    霎時間,他身後的數名場部工作人員就洶湧而上,直撲護林隊。

    “嘿,你們是幹什麽的啊?怎麽隨意抓人?”

    “放手!別逼我動武!”

    “唉喲,我的眼睛!啐,兄弟們上,跟他們講道理沒用!這幫人,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立時,護林隊和場部的人就打成了一團,拳頭和亂腳橫飛。唐棠忙不迭地帶著小奶貓躲在了一旁,這個熊娃正興致勃勃地想溜進混戰的人群中,狠狠地來上幾爪子逞威風,幸好手疾眼快地被她給攔了下來。

    而二黑早就膽小地逃竄到了徐長林地身邊,緊緊地縮在他的身後站到了戰場之外。

    “都——住手!”老隊長匆匆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混亂的情景,不由心神一震,猛地喝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勸阻在場的人停手。

    可是現場的人都急紅了眼睛,哪裏能顧得上聽他的話,你一拳我一腳地根本就停不下來。還是老隊長的兒子牛建華憑借高大壯碩的身材闖進人群中,一一掰扯開打在一團的人,才漸漸地讓這場鬥爭平息了下來。

    人群怒視瞪著眼睛分成了兩撥,老隊長還沒來得及開口,曹立強率先走了出來。“反了,你們真是都反了!”

    他拔高了聲音,震怒地掃視著對麵一臉怒火的人群,“原以為你們牛家屯是個老實的,沒想到這麽多年都被你們騙了!瞧瞧你們幹了什麽,毆打場部同誌,蔑視上級組織,到底還有沒有規矩和紀律了?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誰無法無天了?”人群裏立時有人不服氣地爭辯道,“你們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能怪我們嗎?我們到底犯了什麽錯?”

    曹立強聽了這一聲的質疑,瞬間整張臉都漲紅了。“愚昧!你們竟然還以為自己沒有錯?停工上山打獵是對的嗎?無辜毆打他人是對的嗎?是誰給的你們膽子和權力,竟然敢這樣幹?”

    那人飛快地迴道:“我們上山巡邏可是大隊上同意的。”

    豈料曹立強就是在等著這一句話,“哼,牛漢根同誌,那就請你親自去場部一趟解釋吧。”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護林隊開口的那個人急急分辯道,然而曹立強根本就不欲理會他說什麽。“帶走。”

    霎時間,這句話就猶如冷水掉在了油鍋裏,引發了鋪天蓋地的阻攔聲。

    “不行!”

    “快攔

    住他們,不能讓他們把老隊長帶走!”

    “快去叫人啊,今天就不能讓他們出這個村!”

    眼見從村裏四麵八方趕來的人越來越多,不大的村口立時人潮湧動,民情沸騰,將曹立強和場部的幾個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嚴嚴實實。包圍圈還在不斷的收集,牛家屯的村民們一點一點推搡擠壓在了曹立強幾人的身上,立時就驚得他們汗流浹背,神情焦急。

    “你們想幹什麽?”曹立強臉上一片焦急和緊張,眼鏡片都被熱汗熏得霧蒙蒙的,整個人被夾擠在人群中間,更是急得腦袋發昏。“我告訴你們,場部不會放過你們的!唉喲,誰他麽踩我的腳了?誰!!”

    就在憤怒的火花即將一點即燃的時候,被隔離保護在人群外的老隊長猛然站了出來。“都靜一靜——,我跟他們走。”

    “老隊長?!”眾人頓時一片震驚。

    “別去!去了那裏指不定給你編排什麽罪名,哪兒還能迴得來?”

    “就是啊,有我們護著你,不信他們還敢闖到牛家屯來搶人!”

    “誰想來撒野,先過我們這一關!”

    聽著村裏人的聲援,老隊長不由濕潤了眼眶,擺擺手道:“我去場部裏交代兩句,不是什麽大事,大家夥都別擔心。”

    他起身一步步向著曹立強走去,重重圍擠在一起的人群自動地為他分出了一條小路,讓他順利地走到了曹立強的麵前。

    老隊長平靜地說道:“走吧。”

    “哼!”曹立強陰狠地瞪了他一眼,狠狠地抖落了一下自己扯亂的衣衫,起身向外走去,村裏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老隊長給帶走了。

    “唉,這叫弄的什麽事?”護林隊的成員忍不住將土槍仍在地上,看著一旁的野狗屍體頓時就滿肚子都是氣。先前勝利歸來的一腔熱血和激動,此刻早就煙消雲散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嚴肅和憋悶的神情。

    聯想起剛才曹立強說過的話,頓時就有人滿懷的怒火無處發泄,惡狠狠地吼了出來,“誰打的小報告?有種就站出來!我們牛家屯容不下這樣吃裏扒外的人!”

    然而,他的這一句話落地之後,人群裏卻是齊刷刷的沉默,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這副藏頭露尾的樣子,更是讓人平添了幾分怒火。他忍不住開口威脅道:“別讓我抓住你,保準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直到下午上工的點兒,不少人還氣得沒吃下

    飯,為了不給老隊長再惹麻煩,匆匆拿著一塊餅子下了地。但大部分人的心思還是沒有收得迴來,不少人心不在焉地邊幹活,邊聚在一起,猜測老隊長會被場部怎麽樣,說不定輕則檢討批評幾句,重則被抓起來重點教育。

    一時間,所有人幹活的心思也沒了,拄著鋤頭就在地頭上越說越激,按耐不住擔憂的心情就想直接衝到場部去,將老隊長解救出來。

    幸好這種苗頭一出現,就被老隊長的兒子牛建華給打壓了下去。他人長得魁梧,心思卻是沉得住氣,像秤砣一樣安撫住了村裏人的焦急,十分堅信地告訴大家老隊長一定沒事。

    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眾人不由信服了幾分,一時間大半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究竟是誰告的狀上。在眾人口中,這人簡直就是太可惡了!

    護林隊本來就是為了保護村裏人的安全成立的,對人人都有好處,何至於專門告狀到場部?更何況,這樣有意見當麵不提背後搞小動作的行為,更是被眾人所不恥。

    大家不由紛紛揣測,告狀的人或許就是護林隊裏麵的小年輕,不願意上山拚命受傷,所以搶先告到了場部,故意想拆散護林隊。但也有人說,其實背後告小狀的是留在地裏勞作的人,由於分擔的農活兒多了才心理不忿。

    就連孫淑萍,也忍不住趁著休息的間隙,挪到唐棠身邊小聲說道:“你說,是不是她做的?”

    唐棠輕微搖了下頭,低聲迴道:“不知道。”

    但孫淑萍怎麽迴想,都覺得王敏前一陣子的行為舉止頗為怪異,既不合群,又在暗地裏偷偷摸摸地寫了半個本子的信,十分懷疑就是她背後告的黑狀。

    想到這裏,她的臉色都不由自主地沉默難看了起來。

    田地裏一片靜謐,地頭幾棵樹上的嘰喳鳥叫聲就格外響亮。

    “嘿喲喂,毛毛又跟二黑打起來啦!”站在樹枝上的麻雀一邊梳著自己的翎羽,一邊打趣地說道,立馬就惹來了不少圍觀者。

    “哪呢哪呢?”

    “往東南方向看。”立時,一樹的麻雀都齊刷刷地望向了那邊。

    “哎呦,揍得可真慘!”

    “哈哈不是有一句話說得好,打是親罵是愛——”

    “——物種不同如何談戀愛?”這話一出,樹上的麻雀嘰嘰喳喳地笑成了一團,東斜西歪地倒在了一起。

    樹下的唐棠,也是一臉的發懵。

    哪

    知就在此時,樹上的麻雀不知看到什麽,瞬間群情激動了起來。

    “快看!”

    “咦?那不是獵戶嗎?”

    “他在幹什麽?——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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