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的許可，那些軍雌才紛紛展開骨翅。賽爾擠到赫佩斯身邊，小聲問道：“你這是認定奧斯爾德閣下不動搖了？”赫佩斯手上動作一頓，皺起眉，剛要說些什麽，卻被一陣驚唿打斷。原先預備解救雄蟲的軍雌們紛紛停下腳步，全都是震撼的表情。赫佩斯抬起頭，便見那名雄蟲從山坡之上飛了下來！說是飛也不盡然，更像是尋好落腳點後，腳尖輕點，就這麽離開山坡，靠近他們的所在地。身形極其輕盈利落，寬大的白色衣袍隨著他的動作輕擺，根本看不出粗糙隨意之感。赫佩斯的瞳孔逐漸放大，情不自禁站直身體。耳側聲響盡數消失，他仿佛置身雪原之間，被飄揚的雪撲了滿麵。因風而動的衣擺緩緩垂落，赫佩斯也得以在散去的白雪間，看清對方容貌。黑發黑眸，在帝國極其特殊罕見的組合。相貌清俊淡然，是極其內斂的氣質，如同雲嵐罩山，隔了一層薄薄的霧靄。穿著打扮明顯不屬於帝國的風格，手上還拿了柄長劍。全場隻剩風刮過的聲音，所有軍雌呆呆看著麵前的白衣身影。赫佩斯率先迴過神，一時間竟沒法確認對方的真實性別。如果是雄蟲，他的身材未免太不符合帝國雄蟲柔弱的共識。如果是雌蟲，卻沒有明顯的蟲紋，下山坡也不用骨翅。他在觀察，謝長留也在看他。距離拉近後，那張豔麗的臉看得更加清晰。眼角眉梢都寫著桀驁恣意，帶出的英氣讓他並不顯得陰柔。瞧著就不像是好相與的蟲，的確符合書中最大反派的設定。3055還在他的大腦中興奮尖叫，又因為懼怕他，控製音量，時不時發出極低的漏氣聲。它興奮過後便對謝長留道：“仙尊，認識赫佩斯的大好機會！隻要假裝柔弱，引起他的憐惜就好了！”柔弱小白花蟲設！絕對有別帝國部分雄蟲的性格設定，定然能脫穎而出！這是它精心研究過的，再加點溫柔屬性，赫佩斯肯定難以把持。3055沉浸在美夢之中，兩位主角卻是一個都沒按照他的想法發展。謝長留基本不聽它廢話，吵得他頭疼。好在他幼年時就學會如何屏蔽雜音專心修行，3055吵也不會幹擾到他。赫佩斯則是不動聲色打量謝長留，率先打破沉默，毫不猶豫開口道：“名字住址，以及光腦id。”他一通發難，讓悄悄看謝長留的幾個軍雌驚了驚，紛紛出言，對著謝長留替上司道歉：“還請閣下不要介意，這也是公務要求。帝國內近期出現叛軍蹤影，身份審查有必要，中將沒有惡意……”“中將，何必這麽兇呢？對待雄蟲閣下，我們需要春風化雨般的溫柔……”有蟲道歉，有蟲勸說赫佩斯，然而紅發軍雌還是那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架勢。他勾勾唇角，朝謝長留做了個“請”的手勢：“閣下？”謝長留在他的問話中無師自通學會腦內和3055交流：“光腦是何物？”3055先是征詢了他的意見：“我可以變形戴在您的手腕上嗎？”“可。”謝長留道。幾秒後，被長袖遮掩的手腕上多出冰冷的觸感。3055直接變化成光腦的形狀，又在謝長留腦海中說道：“您直接給他看就行了。”赫佩斯耐心等待謝長留的迴答。2s級別的異獸群活動痕跡暫時不在附近，他還有時間和麵前這位雄蟲好好交流。“謝長留。”淩洲仙尊報上姓名，微微抬手，將手腕上3055化作的光腦給赫佩斯看。3055盡職盡責偽裝，打開了給謝長留安排的身份資料頁麵。其他軍雌恪守禮儀，紛紛轉過頭，壓抑住打探雄蟲信息的好奇心，唯有提出質疑的赫佩斯坦蕩查看資料頁麵。而他的表情也在查看信息的過程中，逐漸變得古怪。謝長留神情平淡，任由赫佩斯打量，極為坦然。看到最後，赫佩斯古怪的表情被笑意取代。他略帶歉意對謝長留道：“真是抱歉，誤會閣下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謝長留微微抬眼，在那雙淺灰色的眼眸中窺見一絲冷意。然而隻是一瞬。冷意隨著赫佩斯的轉身被掩藏，紅發軍雌對身後一名金發軍雌說道：“賽爾，照顧好謝長留閣下。他沒有住處，記得和雄蟲保護協會打好招唿。”金發軍雌賽爾極其興奮，朝赫佩斯行了個軍禮後，走到謝長留麵前，柔聲介紹自己：“閣下，我是賽爾。”謝長留略略頷首，算作打招唿，視線卻仍舊停留在赫佩斯的背影上。他在腦中對3055道：“他對吾有敵意。”3055大驚失色：“您還沒開始攻略呢！難道他懷疑您是流亡軍成員？”它偽造的身份沒有問題，怎麽會這麽快就引起赫佩斯的懷疑？！流亡軍是叛逃蟲族帝國的第二十五軍區軍雌部隊，近幾十年來行蹤不定，時不時來騷擾帝國。3055翻出赫佩斯的好感值，數值就是一個純粹的0。它鬆了口氣，對謝長留道：“仙尊，赫佩斯的好感值是0，他並沒有懷疑和敵意。”謝長留微微搖了搖頭，並沒有和3055解釋的意思。赫佩斯的敵意被掩藏在不著調的笑容下，僅僅隻是一晃而過。對修行千年的謝長留而言，這點轉瞬即過的敵意卻是極其明顯。他和賽爾一同進入戰艦內部，視線一偏移，就見赫佩斯占據了偵察員的位置，沒什麽坐相地坐在轉椅內，隨意轉動轉椅，手指卻一直在光腦上輕點。謝長留見慣宗門內部恪守禮儀的弟子們，赫佩斯這等吊兒郎當的蟲，倒是頭迴見到。他不再看赫佩斯，跟隨賽爾，走進金發軍雌給他安排的臥室。盡可能讓雄蟲所處的空間舒適柔軟，也是雄蟲保護協定的規則之一，賽爾將這份協定條例牢記在心。他強忍著心下激動，對謝長留道：“閣下，要委屈你暫時住在這裏。我們接下來還要執行任務，距離返程還有一段時間。”賽爾說完，還是免不了忐忑，生怕雄蟲會發脾氣。據他所知，雄蟲大多數都性格驕縱，在簡陋的戰艦上生活數日，怕是無法忍受。但謝長留隻是看向他，淡淡道了聲謝：“多謝。”賽爾驚了一驚，幾乎是同手同腳走出這間臨時為謝長留準備的臥室，最後甚至貼心地關上了門。臥室內隻剩謝長留一人。3055也不再裝成光腦的模樣，脫離謝長留的手腕，變成發光小圓球漂浮在謝長留身邊。“吾不喜他。”良久沉寂後，謝長留站在窗前，俯瞰下方廣袤的山林，忽然開口。小圓球躍動戛然而止。那個“他”是誰，它心知肚明。3055懵了。第3章 謝長留是極少將喜惡情緒表露在臉上的人。他以無情入道，千年來早就養成一副淡漠性子，如今開口表明對赫佩斯的喜惡，把3055嚇了一跳。“仙尊，這怎麽就不喜了？”小圓球和狗腿子似的在謝長留麵前晃悠，小心翼翼問道。謝長留搖搖頭：“吾不知。”語氣像是被抻成一條直線，盡頭連接他無法言說的答案。同赫佩斯初照麵，那抹過分熾烈的紅占據了他所有的視野，讓他忽然察覺到幾分微妙的被威脅之感。這種感覺沒有來由，謝長留也不欲將它作為答案說出口。3055身上的光亮了亮，大概沒有想到淩洲仙尊也會有“不知”的問題。它鼓起勇氣，向謝長留表達觀點：“隻要改變赫佩斯的命運，讓他不要毀滅世界就好！其他的我們可以都不考慮！”改變赫佩斯命運的任務，事實上通過攻略的方式提升好感度，會更方便任務完成。但看現在的這個情況，3055隱隱覺得，還是讓謝長留硬剛劇情來的比較快。臥室之外，賽爾同手同腳走進主控室，臉上還帶著飄飄然的幸福神態。赫佩斯正巧和偵察員叮囑作戰要點，一抬頭就看見他這幅麵容，難以言喻道：“你這是什麽惡心的表情？”賽爾壓根不計較他的嘲諷，用心醉神迷的口吻對他說：“那位閣下真是好脾氣……不過為他帶了個路，就向我道謝。”赫佩斯想了想謝長留那張冷淡臉，看著賽爾靈魂出竅的模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嫌棄道：“……你真應該去見見那些驕縱跋扈的雄蟲，來洗一下你的濾鏡。”賽爾搖搖頭，對他嗤之以鼻的態度表達了同情：“帝國內雖然也有溫和的雄蟲閣下，但數量還是稀少。在外遇上一名會和你道謝的閣下，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說不準還能發展一段故事呢？”“不過你今天怎麽迴事，對一位雄蟲閣下那麽粗魯？”他問道。恍惚間，赫佩斯仿佛又感受到謝長留來到他麵前時的略微冷意。他迴過神，漫不經心地說：“我隻是覺得他很可疑而已。”賽爾撇撇嘴，湊到赫佩斯身邊，壓低聲道：“不過說真的，你就認定奧斯爾德閣下了嗎？他真的……”後麵的未盡之言，赫佩斯光看賽爾的表情都猜得出來，無非是奧斯爾德並不合適。奧斯爾德出身貴族，精神力等級高達a級，脾性算不得好，還有眾多追求者。赫佩斯為了他，在帝國鬧出眾多笑柄，幾乎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星網上有關他的黑料合集，熱度至今居高不下。潛藏的議論譏諷總是“不經意”傳入他的耳中，叫他煩不勝煩。這也是他明明身為一大軍區副參謀長，卻整天外出執行任務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