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轉移話題的一個小小伎倆,便在兩人的交鋒上占了上風。


    而轉移話題,也是黃舉其中一個擅長的本事。


    “你都聽見了,我就不必再說。”黃永眼神一變,迅速平靜下來,“說說你來這裏的目的吧!”


    “怎麽?剛才還說的好好的呢!一會兒把酒言歡,一會兒開懷暢飲,那叫一個輕鬆自在爽!也對,增加賦稅,就能賺更多的銀子了……”黃舉說出了黃永和張末不久前的勾當,而且把他們的目的說了出來,顯得隨意至極,“你的目的不就是這樣?還要我說我的目的?我來這裏的目的你都知道了,我又何必再說呢?”


    同樣的話題,同樣的反擊,黃舉幾句話,便把黃永說的啞口無言。


    “花言巧語!”黃永自知言語辯論不是黃舉的對手,便直接撂下一句話,說出的話越少,就越難找出破綻,於是越加的無懈可擊。


    “不出我所料,你的下一句話就是……”黃舉摸了摸下巴,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笑著說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黃家。”


    “你……你……”黃永睜大了眼睛,瞪著黃舉,似乎是想要看清黃舉的樣子,似乎是生氣黃舉說出了不該說的話,更似乎……他是在害怕……


    “放心……”黃舉說出了黃永剛才對張末說的話,意味深長。這一來一迴,不知是諷刺,還是在嘲笑,“你是我的長輩,我自然不會對你如何。我來這裏,是為了我和縣令大人商量好了的事情,叔父請迴吧。”


    商量好了的事情,當然就是前些日子在黃舉和莫浪的強勢打擊下,張末答應開倉放糧的事情。


    客人送客人走,這是一件奇葩的事情,而更加奇葩的事情,便是身為主人的張末竟然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同時,嘴裏一直念叨著“不要打死我,不要打死我……”


    這可是他的府上,黃舉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反客為主了。


    “黃伯羽!”黃永見大勢已去,隻得硬著頭皮拖出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家裏的餘糧已經所剩無多,你不為本家考慮不說,竟然還為了那些賤民做事。家事可了了?”


    這確實一個很難迴答然後解決的問題。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如果連吃飯的問題都不能解決,那黃舉的人生就太失敗了,在他自己認為的璀璨的人生畫卷上,就會塗上一個龐大而醜陋的汙點。


    這是黃舉不能接受的。


    黃舉當時對黃陵說的是,要找海通縣的莫家買糧,如今半月之期將至,如果莫家還不送糧食過來,黃家所有人都會餓肚子。


    一個堂堂世家,靈宏縣的超級家族,卻因為家裏人餓肚子搞得醜事傳千裏,那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二叔不用擔心,你且放心的去吧……”黃舉擺了擺手,“我母親已經修書一封,估計莫家已經知道了。”


    莫氏雖然是一介女流,卻憑借一身的才華,深得莫家老爺子的喜愛和器重,雖然她不能涉及家事,但是在莫家卻有不一般的地位……她要出嫁黃家的時候,莫老爺子還惋惜的留下了眼淚。


    如果是莫氏親自修書,莫家不僅會送極多的糧食來,而且還是莫家高層親自運送糧食,可見莫氏即便離家數十載,在莫家仍舊有不小的影響。


    黃家有如此能力的人,除了夫人莫氏,剩下的就隻有黃老爺黃恆了。


    得知是嫂子親自操刀上陣,黃永最後的希望也沒了。


    當一個人窮途末路,無計可施的時候,最後的辦法隻有兩個,一個是拚命的求饒,一個是拿感情做文章。


    其實兩者差別不大,都是感情方麵。畢竟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打打感情牌還是要有的,萬一成功了呢?


    “伯羽啊……叔父也不是為難你……”以黃舉的表字“伯羽”為前,以黃舉對自己的稱唿“叔父”為後,這個感情牌打得確實不錯,再配上此時黃永溫和的語氣,和藹的神情……黃舉一旦稍有不慎,便會墜入情感的深淵裏無法自拔。


    “二叔,你從來都沒有為難過我。”黃舉平靜說道。這是實話。


    “你這廝好生圓滑!一個大奸賊!待我殺了你!免得你為禍人間!”黃舉還沒有發作,典韋就先忍不住了,就他那暴烈脾氣,估計真的是說到做到,把黃永給殺了。


    由此可見,典韋在求醫的漫長路途上犯下了多少命案……


    “不要衝動。”黃舉原本想輕輕拉一下典韋的衣襟,隔離他憤怒的火焰,卻沒想到典韋力氣賊大,一個勁的往前衝,黃舉一不小心就摔了個踉蹌,有些狼狽,不過好歹還是攔住了。


    由此可見,典韋確確實實是起了殺心。


    “這……”黃永艱難咽了一下喉嚨,顫巍巍地說道:“伯羽,既然叔父沒有跟你作對,你又何苦為了那些賤民跟叔父過不來呢?”


    “賤民?”黃舉眉頭一挑,“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見死不救,不是君子所為。”


    “是人命沒錯。”黃永見黃舉似乎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和自己聊下去,便接了下去,“可那些賤民的命不值錢,我們沒有必要為了救他們,而讓自己處於不好的境地。”


    “他們的命不值錢?”黃舉微微眯眼,語氣微變,然後一股懾進骨子裏的冷氣陡然而生,在他的身旁久久繚繞,盡管冷風吹拂,也帶不走那讓人難以唿吸的氣息,“所以二叔,我們的命就值錢了?”


    和趙姑娘趙煙的寒冷氣場不同,趙煙隻會讓人感到寒冷,讓人下意識地裹緊衣服,從外而內。而黃舉的寒冷氣場,不易察覺,卻能浸入骨子裏,讓人從內而外的感到寒冷徹骨。


    “是的。”黃永沒有覺察到黃舉的微妙變化,說出了他一直以來的堅信不疑的想法。


    “二叔,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黃舉說道。


    “你不是?”黃勇反問。


    “你覺得我是嗎?”黃舉也反問。


    “不是。”黃永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在這不足四個月來對黃舉的總結。


    從黃舉死性不改,幾次三番的開倉放糧的做法來看,他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這也間接說明,黃永認為黃舉不配成為黃家的未來的掌舵者。


    一個合格的商人,最先,也是最應該考慮的,就是自身的利益;一個合格的家主,最先,也是最應該考慮的,就是家族的利益。


    從這兩點來看,黃舉根本不是黃家家主的最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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