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舉公子,你說要我開倉放糧?”聽到黃舉前來拜訪,張縣令十分開心,親自迎客,因為能夠結交一下黃家未來的掌舵人,是一件對自己很有利的事情。而現在聽到對方竟然提出開倉放糧的要求,他的一雙三角眼立馬瞪住了,就連眼睛上麵的眉毛都跳躍了起來,“舉公子……我知道外麵鬧饑荒,你看我不是也在為他們出謀劃策嗎……”


    “朝廷有沒有分發賑災的糧食?”黃舉接過侍女遞過來的熱茶,說道:“縣令大人,都這個時候了,外麵的難民都端著碗等著你呢,你總不能自欺欺人吧?”


    “舉公子啊,我真的沒有騙你,陛下真的沒有下旨賑災……我保證沒有。”張縣令連忙否認,順便想要岔開話題,說道:“公子,前幾日我府上有客人送了我一顆好樹苗,我花了很大的心力才把它養活,可好看了……要不咱倆……莫公子要不也跟著一起看看?可以舒心。”


    張縣令轉移話題的本事還真不耐,養花養草養樹苗都是一些名流雅士喜歡做的事情,或者說是愛好,既可以向外人展示自己的所謂高尚情操,又能陶怡或真實或虛假的所謂寶貴的文雅性情。黃家是靈宏縣的龐然大物,黃舉更是黃家這一代唯一的傳人,縣令大人早就調查到黃舉早年愛美女,愛花草,現在是個好機會,當然不能輕易放過。但同樣,他清楚黃家那些往事,所以他也不能輕易招惹。


    張縣令的這一招很厲害,要是一般的達官貴人聽見縣令府上有這等好東西,估計會立馬摔下手中的茶杯,親切地握著縣令大人的手,好言好語的請求他帶自己去看看。


    黃舉知道縣令打的如意算盤,更重要的是,他不是縣令心想的那種一般的達官貴人。


    “縣令大人,您知不知道,在下是一直想要做真正的實力派,而不是一個十足的啃老族,一個等著坐吃山空的花花子弟?”黃舉看著門外青蔥的大樹,怒放的花兒,再撤迴眼光仔細打量了一下縣令的客堂,以及茶案上的整齊排列的物品,他把侍女遞過來的茶懸在唇邊,認真說道。


    縣令大人睜大了他的三角眼,看著被清茶散發的熱氣遮蔽的稍顯模糊的英俊麵龐,他沒有聽明白黃舉口中的“實力派”、“啃老族”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黃舉最後麵的一句話,他聽懂了。


    “舉公子胸有大誌……”縣令試探說道,他不知道黃舉是不是真的想要做一個其口中所說的實力派,但是他知道,任何一個胸有大誌的人,肯定不會把目光流連於花花草草,而是將視線抬起,望向遠方。欣賞花草這件事情,要麽是成功者成功之後的迴報和賞賜,要麽是無能者失敗後自我安慰的方式。


    “所以朝廷到底有沒有撥下賑災的糧食?”黃舉再次問道。


    張縣令忽然覺得心裏有點緊張,說道:“舉公子,陛下真的沒有下旨……”


    “他媽的!”一個人如果摔下手中的杯子,其原因可能是興奮到了極點,就比如先前張縣令所想的那種情況,但更有可能的是,那個摔杯子的人憤怒到了極點。黃舉把懸在唇邊的杯子重重的砸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合著溫熱的茶水流淌到四周,漸漸沉入幹燥的土地,他的臉色瞬間陰沉起來,大聲罵道:“你妹的!老子問你最後一遍,你他媽到底開不開倉,放不放糧?!”


    張縣令如果選擇一個中肯的理由,黃舉還不至於這麽憤怒,但這鳥縣令已經兩次把不肯開倉放糧的皮球推到了漢朝的傀儡皇帝身上。誰不知道現在的朝綱把持在董相國董卓的手裏?皇帝下旨?下他妹啊,漢朝天子劉協真正下過一次詔書麽?


    這狗屁縣令,不僅把責任推到天子身上,而且還認為自己隻會經商,隻是一個商人,不了解現在的時局。


    “這……這……”張縣令懵了,這是他和黃舉第一次見麵,從麵前這個剛滿十六歲的少年身上,自己討不到一點便宜,反而被臭罵了一頓。他以前確實不知道黃家有黃舉這一號人物,直到三個月前,黃舉幫助他的父親執行第一件事,從此展露出他超人的頭腦和察言觀色的能力,然後不出意外的聲名遠揚。


    這個像孫悟空一樣憑空蹦出來的家夥引起了縣令大人的注意,縣令派人著手調查他以前的資料,卻沒有了解到黃舉在黃老爺去京都之後在黃家的所作所為。對於開倉放糧,救濟難民這些蒼蠅般的小事情,縣令從來都不上心,所以就不清楚黃家的舉公子已經在一個月內放糧了七次,要是知道這一點,恐怕他就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這怎麽了?”黃舉一聲冷笑,說道:“我來給你說說你當前的情況。”


    “客堂門外的樹長得很好吧?有沒有天天澆水?我看長得不錯,青蔥翠綠的,但你有沒有想過,外麵的饑民已經在吃樹根了!就連樹葉也被吃光了,樹皮更是難逃厄運!”黃舉指著縣令客堂的牆上掛著的一副中堂。


    “仁義天下?”黃舉笑了,“你看看案台上放的點心,一天吃多少?像我剛才摔在地上的清茶你一天喝幾杯?而且你還有心情養小樹苗?”


    張縣令一頭的冷汗,被黃舉的怒斥弄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侍女和下人們早已識相的遠離,有些事情,他們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一個商人子弟對一個朝廷命官說出如此大言不慚的話語,這確實有點匪夷所思,張縣令可以不把黃舉的話放在心上,但這涉及天地良心,而且自己雖然在靈宏縣有些權勢,可是黃家世代在此地經商,再加上當年的背景十分特別,憑借這兩點,黃家可謂是靈宏縣實實在在的地頭蛇,黃家根基明顯更根深蒂固。在這個時候,還不能撕破臉,而且,他不敢撕破臉。


    張縣令能夠做到縣令的位置,無論是走正規渠道當上去的,還是在靈帝的時候買官上去的……那也肯定不會是個傻子,就算有些地方一時糊塗,但總的來說,不會犯什麽理論上的大錯誤,比如當場咒罵青州的太守田楷,再比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個三歲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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