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寧瀾出征已然有三月餘了,葉蓁隻覺得度日如年,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她每日閑來無事便會與妙藍緋紅兩個丫鬟步施,也是為君寧瀾祈福,而唯一的期盼便是來自遠方戰場的家信。


    因戰事吃緊,君寧瀾的來信便變成了一月一或兩封,葉蓁每每看完一封信就無比鄭重的將信折好放進匣子裏,夜深人靜時就會拿出來摩挲一番。


    期間君寧瀾與君承軒的戰事正酣,有一次寄來的家信裏說,君承軒這幾次戰役都是慘敗,不由得怒火中燒,懷疑榮素素的意圖,畢竟榮素素來自涼城,她是否是涼城的探子這猜疑就像個種子深深的埋在他心底。


    偏生君寧瀾還火上加油,放出消息,榮素素曾經心悅六皇子君寧瀾,甚至為了他甘願進卞京陪伴君側當探子。


    而君承軒本就是那疑心重的性子,他是那寧可錯殺一千不願放過一個的人,決計不允許別人背叛他,他本心高氣傲,更不用說傳聞他被一個弱女子玩弄於股掌間,於是他就派人盯著榮素素一舉一動。


    榮素素也是恐慌,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她依賴慣了那貴人便去求救,恰巧被君承軒逮到,似乎再多的解釋也是慘白無力的。更不論這些年北楚國庫並不充盈,君承軒雖有藍宇國做支撐,不過也付出不少代價,加上百姓實在厭惡戰爭,他可以說失了民心。


    正當這時,卞京裏偷偷的傳出當年葉大將軍葉蒙通敵一事乃是被人誣陷,背後指使者便是君承軒,為的是除了葉家。


    群情激奮,葉蒙在他們心底的地位決計不輸於北楚皇帝,他們想的簡單,誰是國家英雄誰保他們平安無憂,人家葉蒙十足的忠臣卻被昏君誣陷,於是,卞京百姓更是討伐起了君承軒,新帝名聲臭不可聞。


    葉蓁看到這,愉悅的一笑,他想的細膩,為父親正名,而門外卻傳來妙藍的驚唿聲,隔著房門便道:“皇子妃,不好了,離城門幾裏處發現卞京的軍隊,他們這是來突襲麽?”


    葉蓁一驚,猛的起身推門而出,君寧瀾雖給涼城留下一些兵馬,然而不足五千人,倘若君承軒當真派人偷襲涼城,她們無疑不是以卵擊石,而且是必敗無疑。


    她快速召集涼城內的有名官紳以及德高望重的人士,那些個人坐在大廳裏,顯然是不耐煩,也不相信一個婦道人家能想出什麽點子解救一個城的百姓,葉蓁麵色平靜的看著他們,“諸位都聽說了卞京人馬正趕往涼城,本宮懇請諸位留守涼城,本宮必有重謝。”


    那些個官紳不可置信的盯著葉蓁,轉了轉眼,不甚在意的問:“那麽皇子妃娘娘能允諾我們什麽?還是逃命的要緊!”


    “減賦稅五年可好?”葉蓁一字一句,無比堅定的說。


    此言一出,滿座震驚,接著就傳來一道質疑的聲音:“說的好像六皇子一定就是未來的北楚皇上一樣,現在說大話未免太早了吧。”


    “本宮信我的夫君,再說六皇子殿下傳來的捷報你們不是有目共睹了嗎?此次君承軒派人偷襲涼城隻是在做破釜沉舟最後一擊,他想趁機擾亂殿下的心,讓他分神,我們怎可拖他後腿,再說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如乖乖合作,互利共贏!”葉蓁不緊不慢的與他們分析利弊,有時候對付這些狡猾的商人需要軟硬並施。


    那些人麵麵相覷,最後終於有一人站出來同意與葉蓁合作,接著三兩個,葉蓁帶領他們去了涼城城樓上,路見本欲四處逃荒的百姓,葉蓁耐心的告訴他們,也漸漸的安撫了一些人。


    最後當葉蓁站在城樓上時,她雙目灼灼盯著城樓下方,黑壓壓的軍隊,麵色淡定的可怕,魏成一言不發手裏握著劍站在她身側,以防不測。


    微風吹起葉蓁的長發,她端莊平靜的麵容沐浴著陽光,顯得神聖無比,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她微微頷首,聲音威嚴且十分具有震懾力,她道:“在場的都是北楚子民,何苦自相殘殺?今有昏君君承軒,獨寵妖妃,罔顧社稷,逼父退位,今掀戰爭,意義何在?爾等都是血肉男兒,本欲報誌保家衛國殺退外敵,為何今卻圍在城下?莫非要手足相殘,貽笑大方?”


    城下的軍隊明顯不吃這一套,領軍的將軍長矛一指葉蓁所站方向,大喝道:“此等妖女在此妖言惑眾,來人啊,給本將軍攻陷涼城,活捉妖女者,重重有賞!”


    眾人躍躍欲試,葉蓁卻是冷冷一笑,嘲諷的勾唇:“嗬,本宮隻知道同是北楚民眾,何苦為他君承軒賣命,本宮允諾你們,即便君承軒敗了你們也不會被處死,換了個君王,你們生活依舊,甚至會過得更好,如今君承軒氣數已盡,他的所作所為想必大家皆有耳聞,本宮父親葉蒙乃是忠臣,被他誣陷通敵,更不論你們,”她略微提高聲音,“你們跟著這般狠心君王,到底放心你們的命?”


    這話一說,下麵的軍隊有些將士有些動心了,的確,葉蒙將軍可是北楚有名的忠臣,他這些年為北楚做出的貢獻眾人看在眼裏。


    葉蓁再接再厲,循循善誘道:“再說,你們不想活的平靜嗎?解甲歸田,與家人團聚?何必為這無謂的戰爭丟了性命,本宮對天發誓,你們都是我北楚好男兒!”


    這句話就像是定心丸一般,那些士兵眼觀鼻鼻觀心,有的幹脆丟下手中武器,大聲道:“我要迴家看我娘,臨走前她還病著呢,我幹嘛為了這昏君賣力!”


    這話聽起來挺喜感的,隻是放在這特定環境裏,眾人一片靜默,接著就傳來零零散散的武器落地的聲音,然後聲音此起彼伏,那領頭的將軍怒不可遏,怒道:“爾等莫聽妖女妖言惑眾,來人啊,跟我進城!”


    涼城裏的軍隊以及百姓聽了葉蓁方才一番激烈言辭,心底早就有了底氣,即便要死也要守好涼城,葉蓁深深洗了口氣,到底是在劫難逃嗎?


    然而在一片喊殺聲中,卻夾雜著不和諧的聲音,有人驚唿:“那不是葉蒙葉大將軍嗎?”


    妙藍探頭看去,不由得驚喜道:“是老爺來了,皇子妃!我們有救了。”


    葉蓁也往下方看去,果然有一隊軍隊又與君承軒的兵馬廝殺著,她一眼便看出了葉蒙以及葉樺的身影,終於放心,隻是麵前一黑,猛的暈了過去。


    待她醒時就發覺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屋子裏,門外傳來葉樺的聲音,他壓低聲音,焦急的詢問著:“妹妹如何?沒事罷?”


    葉蒙相比起來比較沉穩,隻沉聲道:“莫慌,方才郎中不是說了,珍珍是操勞過度,休息一下即可。”


    葉蓁深深籲了口氣,穿好衣裳下了床,推門,葉樺迎上來,噓寒問暖:“妹妹,你沒事了,太好了,頭還暈否?”


    葉蓁搖搖頭,嘴唇有些幹,她扯出抹微笑:“哥哥,無妨,怎麽你和爹這麽及時的來了涼城?”


    葉蒙爽朗一笑,捋捋胡須:“那都是殿下的神機妙算,他料到君承軒定然不甘心,可能會來偷襲涼城,果然不出所料,珍珍,你夫君果真是軍事料子。”他極少這般誇過一個人,君寧瀾竟然如此對他的胃口,也真是算不錯的誇讚。


    葉樺說那些君承軒派來的將士大多投降了,有些寧死不屈的也被關押了,總之他們隻要耐心等待君寧瀾大勝便好。


    而另一邊,君寧瀾率領著大軍已然抵達卞京城門外,他麵帶堅定神色,定定的瞧著城樓站著的行人,卻是懶洋洋的笑了起來,旁邊跨坐在馬背上的宋子書便道:“殿下,看起來你心情大好啊!”


    君寧瀾不置可否的從侍從手中接過一把弓箭,他動作嫻熟的舉弓對準城樓上。城樓上站著的正是君承軒以及榮素素,她被人五花大綁著,十分狼狽,君承軒看也不看她,麵色猙獰的隻盯著城樓下的君寧瀾,他窮極一生也不會想到,一直紈絝不堪的君寧瀾竟然會打敗他,他將變為亡國之君?


    他狀若瘋癲,大唿道:“朕是皇帝,爾等逆子,快快投降!”


    宋子書搖搖頭,“這人八成是瘋了。”


    君寧瀾懶懶的舉起弓,對準他,箭離弦,射中的卻是榮素素的心窩,君承軒快速的拉過她當墊背,榮素素瞪大了雙眼,麵容恐怖且目含悲憤,然後沒了知覺。


    君寧瀾挑眉,正色道:“進城!”


    ……


    故而傳來君寧瀾大敗君承軒的消息時,她們便從涼城出發啟程去卞京,花了將近小半個月到達卞京時,迎接她們的是君寧瀾,他依舊穿著紅色錦袍,也隻有他才能把如此張揚的顏色穿的和諧,他懶懶的勾唇,向葉蓁展開雙手:“夫人,歡迎迴家!”


    葉蓁也是一笑,沒顧著羞澀給他一擁抱,一行人進城,這時葉蓁才知道二老爺葉照由於欠債太多被人打瘸了腿,淪為乞丐,而四老爺以及黃氏由於跟隨君承軒,在攻城時便被君寧瀾的屬下斬了,而葉妙聽聞嫁入孫府後,處處受孫府眾人欺淩,過得生不如死。


    葉蓁住進了皇宮,那個並不陌生的地方,君寧瀾神秘的拉著她,說是要送她個驚喜,他拉著她去了天牢,然後與她道:“那個人任你處置,隨夫人喜歡。”


    葉蓁靜默,自行走至那人牢房外,其實不用看那人正麵,便看著這背影也知道是誰,她如今看著君承軒已經能做到無感覺,她道:“君承軒。”


    君承軒一把迴過頭,不出意外的看見那女子,很奇怪的感覺,這種場景以及兩人所對的位置都很熟悉,他扯嘴冷笑,惡毒的開口:“葉蓁,你這是來耀武揚威的?朕不需要,朕永遠是皇帝!”


    “耀武揚威?嗬,你可知我有多恨你,”葉蓁驀地靠前幾步,看到他的臉,猝不及防的辰兒那稚嫩麵容浮現在腦海裏,她痛的不能唿吸,她道:“你不配做父親!你欠我和辰兒的,我終究拿迴來了!”


    她揚手,平靜的道:“來人,送這位陛下上路!”她咬重“陛下”兩個字,君承軒不解的看著她,她說的辰兒是誰?可惜他永遠不得知了。


    出了牢房,君寧瀾便攬住她,葉蓁搖搖頭,一切風輕雲淡了,已經,結束了。


    一年內君寧瀾的鐵血手段使得那些君承軒的遺黨乖乖的聽話,全都心服口服的臣服這位君主,同年,他改號為景瀾帝登基,冊封葉蓁為嘉慧皇後,居中凰宮,帝後同心乃是一段佳話。


    老夫人也繼續由著葉蒙照顧,而這一年最好的消息莫過於葉蓁有孕了,君寧瀾顯得有些焦急,每每擔憂不已,惹得葉蓁失笑不已,葉樺打趣道這就是準父親焦慮症。


    而當葉蓁臨產時,君寧瀾原本焦急的等待,等候良久不僅聽了葉蓁的痛唿以及產婆的叫喊聲,好不容易等了一夜,終於聽到一聲嬰兒啼哭聲,產婆滿臉喜色的抱著個包裹出來,“恭喜皇上,皇後娘娘生了位皇子。”


    君寧瀾大喜,遂賞,然而不等他衝進產房,裏麵卻又傳來宮女驚唿聲:“血崩了,皇後娘娘……”


    一片驚慌,君寧瀾拂開眾人的阻攔,衝了進去,迎麵的是葉蓁仰倒在床上的模樣,她看起來虛弱極了,連一句話也說不出,見了君寧瀾來了,眸光一亮,低聲道:“照顧好孩子。”


    然後,徹底陷入昏迷,隻留下麵色慘白的年輕帝王以及在產婆懷裏啼哭著的嬰兒。


    三年後……


    君寧瀾煩躁不堪的提著嬰兒用的尿布,“那個小兔崽子呢?”


    麒麟默默扶額,這還是英明無比的主子麽,怎麽淪為如此地步,“皇上,太子殿下應該是去了皇後娘娘的寢宮。”


    君寧瀾挑眉,這孩子就是不省心,沒事就爬去葉蓁所在的中凰宮,他大步的走向中凰宮,果然在宮門外發現那肥短的兔崽子,甩開小短腿就屁顛屁顛的跑著,他一把拎起他的衣領,“你繼續給老子跑啊!”


    孩子憤懣的抬頭看他,兩人大眼瞪小眼,冷不防的,屋子裏卻傳來一道低低的悶笑聲:“都當父親的人了,還和孩子置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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