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藍放好木盒,便為葉蓁撥了撥燭芯,恭敬的退出屋子,葉蓁盯著那窗戶看了有一會兒,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這是在期待什麽嗎?搖搖頭,否定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她起身就要寬衣就寢。


    然而窗戶那裏卻傳來微不可聞的響聲,有人在外麵敲擊著窗戶,幾乎是沒有多想,葉蓁走過去,打開窗戶,印入眼簾的便是君寧瀾那張妖冶的臉,她一愣,出口便道:“你怎麽來了?”


    一句甚是煞風情的話,也讓君寧瀾心裏不爽極了,他挑眉,環胸道:“怎麽,不歡迎我?”


    葉蓁退後幾步,君寧瀾輕鬆的翻窗而入,悠閑的走了幾步,輕車駕熟的為自己倒了杯冷茶,慢慢的啜著,抱怨不已,“怎麽每次來你這,喝的都是冷茶?”他支著下巴,眨巴著眼睛,歎氣道:“好歹我也是個皇子,你未來的夫君,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葉蓁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皇宮裏自有熱茶等待殿下,殿下大可迴去,不必紆尊降貴的來我這。”這人不論何時都是挑剔極了,挑三揀四的,難伺候極了。


    君寧瀾斜睨她,桃花眼眯著,滿眼的愉悅,他挑眉,淡道:“本殿下就喜歡你這,清淨,”或許又怕葉蓁炸毛,又補充道:“今日來,我是來看你的熱鬧的。”


    他懶懶的支著下巴,眉目若畫,他有一雙瀲灩生輝的桃花眼,眸光幽深,總是含著濃濃的笑意,笑起來的時候仿佛可以融化冬日的雪。然而,他的眼神也能銳利若劍,冰冷的無情,直直穿透你的內心,他就是這樣一個少年,看似玩世不恭實則心機城府頗深。


    葉蓁微微發愣,一時間陷入沉思中,冷不防的那人卻立在她麵前,他生的高大,借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盯著她,目光含著探究,“你在想什麽呢?”


    葉蓁緩過神,搖搖頭,擰眉,問:“方才你說看我的……熱鬧?”她不解,“什麽熱鬧?”


    昏黃燭光下,照著葉蓁的臉似乎卸下白日裏端莊與疏離,她頷首,眸光裏盡是疑惑,訥訥的看著他,天真無邪極了,這時候的她盡顯小女兒神態,也是極為難得一見的風情。


    窗戶半開,有冷風吹進來,葉蓁因睜著眼看著君寧瀾,隻覺著眼睛盯的一陣酸澀,忍不住揉了揉眼,她悶聲道:“你倒是說話阿!”耐心已然消磨的差不多了,她發覺與君寧瀾說話永遠不能冷靜下來,她的脾氣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壞了?


    紅衣少年低低的笑著,他步伐矯健的走到窗戶邊將窗戶關上,屋中頓時又是暖和了,他唇角上揚,“我今日來的時候聽見你那妹妹與別人合謀害你性命呢,”他笑吟吟的繼續道:“葉蓁,你終究是多不受歡迎,怎麽個個都想害你呢?”


    葉蓁冷笑一聲,“我知道,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前世她不辨黑白,錯把仇人當親人,任人擺布,害了父親哥哥以及導致自己悲慘的死。自從上天給她這個重活一次的機會,她就是帶著恨意與複仇這個執念而活,前世她有多蠢,今生她就有多恨!


    她大約是氣極了,麵色是無比的冷凝,眼底一片嘲諷神色,身子無法遏製的微微顫抖,這是她第一次毫不掩飾的在他人麵前透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盡管隨即她就闔眼試圖平複內心的情緒波動。


    然而君寧瀾卻將這一切看入眼底,他目光閃過一絲複雜神色,屋子裏寂靜極了,隻聽得燭光發出劈啪的聲音,小朵小朵的油花濺在桌子上,轉瞬即逝,那少年長身玉立,姿容妖冶。


    葉蓁飛快的搖頭,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她風輕雲淡的道:“沒事。”


    君寧瀾眸光一暗,葉蓁這是不打算告訴他真話,以後都是夫妻,她也不能對自己坦誠相待嗎?或許是不信任自己?


    他想了想,皺眉沉聲道:“秘密放在心裏太過壓抑,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告訴我,”他說:“不要讓我等的太久。”


    葉蓁沒法應答他的話,這個關於重生的秘密,她曾經嫁過人有過孩子,她那悲慘又可笑至極的皇後人生。


    “葉寧與鳳嬌算計我嗎?”她問。


    君寧瀾懶洋洋的睨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可不是,她們懷疑你是假的,”他揶揄的一笑,挑眉:“原來你以前是那麽蠢的女人阿。”


    葉蓁反複告訴自己此人腹黑,不要與他一般計較,然而怒氣難以抑製,她沒好氣,“殿下沒話說了罷,我要就寢了,慢走不送。”竟是下了逐客令。


    君寧瀾好看的桃花眼眯起,目光微動,卻是忍著沒再說,他麵色微微糾結,欲言又止的模樣,終究還是硬邦邦的丟下一句,“好夢。”


    葉蓁還未反應過來,那人卻行動迅速的翻窗而走,隻留著空氣裏殘留的點滴氣息,以及他那淡淡的“好夢”,他是……害羞了嗎?葉蓁模了模自己的心,仿佛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覺。分明就是兩個字,她卻覺得暖心極了,甚至還有一絲異樣情緒穿插其中,說不清道不明,她苦惱的搖搖頭,幹脆吹滅燭光入眠。


    多年之後,她才懂得那種感覺叫做心動……


    翌日清晨,鳳嬌卻是大清早的就派人去請了位據說是德高望重的大師過府,聽說那大師法號一忘,是卞京有名的靈驗,看風水,鬼怪那是一個準字了得。鳳嬌說是近些日子她總是心神不靈,故而請了一忘大師看看,是否是她住的地方風水不好,或有鬼怪作祟,總之是要請他來看放心些。


    老夫人對一忘大師也是態度恭敬極了,一忘大師身著黑色道袍,手執拂塵,口中念念有詞,他年過半百,鬢發半白,先是跟著鳳嬌去她的屋子裏裏外外的看了一圈,他故弄玄虛的掐指一算,然後驚唿道:“哎呀,不好!”


    老夫人忙問道:“大師,這屋子哪裏有問題?”


    一忘大師閉著眼,有模有樣的,大叫道:“老夫人,你兒媳婦這屋子裏有陰氣阿!而且還有人衝了她,導致少夫人胎氣不穩,時常心神不寧。”


    “什麽?大師,陰氣?”鳳嬌驚唿一聲,有些難以置信,有些後怕的看著那屋子,隻覺得晦氣極了,葉蒙抱著她,也是皺眉。


    “莫非是晚柔一直沒走?”老夫人話音方落就立即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她看了眼葉蒙,見他神色微變,有些難看,老夫人濃濃的歎息一聲。


    葉蒙閉了閉眼,心裏苦澀極了,他平複心情,沉聲平靜的道:“母親,晚柔已經去了那麽多年,再說她是那麽溫柔的女子,怎麽害嬌娘。”


    老夫人點點頭,一忘大師搖頭,麵色嚴肅,一本正經的搖頭晃腦道:“不是這個鬼魂的陰氣,而是有人假鳳虛凰,砂礫變成珍珠阿!李代桃僵。”


    這是什麽意思,眾人全懵了,皆是一副迷茫神色,還是老夫人問:“大師可否與我們明說。”


    一忘大師點頭,“這我得做法,然後才能告訴你們那人是誰,就是她與少夫人相克阿!”


    做法需要的東西都準備齊了,香燭桃木劍等都擺在桌子上,一忘大師對著桃木劍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麽,然後雙手合十,閉著眼對著桃木劍,爾後他猛的睜開眼,幽幽道:“敢問東院住的是何人?”


    東院,乃是葉蓁的住所,葉蒙皺眉,喝道:“不可能,珍珍怎麽會衝嬌娘,你這江湖騙子莫在此造謠。”葉蒙本就不信這些邪門歪道的,不過看在鳳嬌麵子上這才忍著讓他說,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誣陷葉蓁是不祥之人!


    一忘大師無可奈何的搖頭,嘚瑟的抖著身子,攤手道:“將軍不相信就罷了,不過貴夫人的身子嘛,”他道:“就當一忘我什麽都沒說就此告辭。”


    說完他就要拂袖離開,鳳嬌焦急不已,尤其葉蒙還是這般護著葉蓁,他可知麵前的葉蓁並不是他疼愛的女兒呢?


    她給葉寧使了個眼色,葉寧會意,上前幾步,走至葉蒙身邊,若小鹿般純真的眼神盯著他看,低聲呐呐的道:“爹,一忘大師說的話正是女兒想說的,其實女兒發覺四姐姐有些異常。”


    葉寧不安的絞著衣角,怯怯的看著他,端的是楚楚動人,真是惹人憐惜,葉蒙歎口氣,不悅極了,“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他特意壓低聲音,唯恐嚇到了葉寧。


    葉寧鼓足勇氣,一股腦的全說了,她振振有詞,神色堅定的開口:“女兒懷疑,現在的四姐姐是假的,有人假扮四姐姐。”


    一席話不亞於平底悶雷,葉蒙隻覺著怒氣衝衝,這是什麽話,竟然懷疑珍珍是假的,他葉蒙的女兒他自己看不出來?即使葉蓁的確改變很多,可是父女之間的血緣聯係,他也不可能認錯人!


    葉寧實在是錯的離譜!可是不等他迴話,鳳嬌卻跟著的建議道:“蒙郎,你也莫激動,寧兒也不會空穴來風,不若我們去雅思院,證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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