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李天宇厭惡的臉,稍微平複了心頭洶湧的怒浪,說道:


    “你現在能不能搞到毒品?什麽毒品都沒關係,x、e,或者鴉片、度冷丁、嗎啡、海洛因、大麻都可以。隻要是違禁藥。”


    李天宇定定地看著我,說道:


    “三叔那裏有藥。”


    “你能不能搞到手?”


    “……可以。”李天宇淡淡地說道,但是語氣似乎不太確定。


    “需要多久?”


    “不確定。而且……海洛因和病毒、大麻價格太高。三叔他需要交易,不可能給我……”


    “也就是說毒性較低的搖頭丸、迷魂藥、k粉之類的輕量毒品還是沒問題的,對吧?”我挑了挑眉毛問道。


    “對。”李天宇說道。


    “很好。我要你在最短時間內從你的那個三叔那裏搞到500克以上的搖頭丸或者k粉。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什麽借口都要給我搞到手。如果哪怕以死相逼也不行,那就給我你那位三叔的地址和信息,我會親自去拿。拿到違禁藥後,藏到東橋橋墩底下一顆掛著x牌號的柳樹底下。最遲的期限是三天後的晚上十二點。如果三天之內拿不到,你給我打電話。”


    我把我很久之前從手機店裏搞到手的臨時號碼給了李天宇。


    500克的k粉,足以判處無期徒刑了。


    當我給李天宇下達了這樣的指令時,我就知道,我已經沒有了後路。


    這是一條逆流而上的道路,當我選擇沿著這條路往上走時,我注定要麵對足以把我撕裂成碎片的無情洪流,但是……我已經無法停下腳步。


    一旦停下,我就會被巨大的洪流衝入萬丈深淵。


    之後的事,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給李天宇留下了我的所有命令後,我和李天宇就重新充當迴了原本該飾演的社會角色,離開了屋頂。


    下樓和李天宇分開之前,偶然間,我想到了什麽,又問了李天宇一個問題:


    “張嶽他們喜歡的女生應該不在少數吧。為什麽你偏偏選王雨煙下藥?為什麽!”


    “因為……我聽雨煙說她家裏很貧窮,沒有人脈,家裏隻有一個高中的哥哥,一個初一的妹妹和一個躺在床上重病的媽媽,就算被人下了藥出了事也不敢報警。”


    聽到李天宇的話,我有種想要瘋笑的衝動。


    出了事也不敢報警……因為沒權,因為沒勢。


    說到底,終歸是因為我家沒有背景,因為煙煙就算受到了欺負也隻會忍氣吞聲不敢上訴!


    因為,我這個哥哥,太弱小!


    如果我家是官宦家庭,紅色家族,又有誰敢動一下?


    說白了,軟弱,就是過錯。


    說白了,無能,就是罪惡。


    這個世界,從來都隻有一個法則。


    junglw。


    我冷笑了一下,不再多說什麽,而是轉身離去,不再迴頭。


    因為今天的行動,我迴家的時間整整遲了一個半小時。


    但是我知道,我付出的一切,終究會有迴報的。


    就算那是血的迴報。


    騎車迴到家,一路上我在腦海裏把我所有能夠想到的計策全都演繹了一遍,確認萬無一失以後才心安幾分。


    隻是,才剛到自就愛公寓樓下,我原本略微鬆懈的心弦,卻又有了一絲顫動。


    因為,在我家公寓樓下,坐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灰色的鬥篷,棕色的亂發,手裏提著一袋紅棗,還有一對琥珀色的眼睛。


    尉文龍。


    他居然早已在家門口等我。


    “啊,你迴來了。”


    看到我,尉文龍嘴裏發出平靜如波的迴應。


    看到尉文龍,我隻是小小一驚,卻沒有太過意外。就算他不找我,我也早想找他談談。


    “嗬,是你啊。怎麽找到我家的?”我懶洋洋地走上前,心裏好奇的是這一點。


    “別忘了我去過公安局查過關於張國華案子的事。”


    “那裏沒有我的家庭住址吧?當時你可不知道我是嫌疑犯。”剛問出這個問題我就知道答案了,不禁暗罵自己笨。


    “沒錯。可是……你妹妹,王雨煙的家庭資料在。”尉文龍用古井無波的眼睛看著我道。


    果然,尉文龍的迴答和我剛剛想到的如出一撤。雖然我的家庭住址沒有在局裏,但是我妹妹煙煙的一些資料尉文龍還是能夠搞到手的,尉文龍曾經很迷戀張國華一案,所以他自然也知道煙煙……也就是我家的住址。


    “原來如此。”我拖著自行車上前,走到了尉文龍的麵前,道,“剛才在學校裏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真的謝謝你了。我沒想到你會做到這一步。”


    我頓了頓,繼續看著尉文龍那白得瘮人的麵龐,重複了一遍:


    “謝謝你。”


    “不用謝。”尉文龍隨口道,雙手托腮,目視前方,“這算是你欠我的。”


    “還是謝謝你。去我家坐坐?”我問道。


    “不了。”尉文龍緩緩搖頭,“我想一個人靜靜。”說著,他那琥珀色的眼睛滑到了我的臉上:


    “我找你,還是為了白天的那件事。”


    “我知道,夢馨,你出麵,終究還是希望我能夠礙於情分幫你這個忙吧?放心,我不會食言。”我點頭道。


    “這樣最好。我知道你希望上位,要讓你的那法術——”


    “勾魂術。”我提醒道。


    “是麽。你要讓你的勾魂術不被人發現,所以希望能夠獲得和自己命令權限相匹配的身份地位。這樣才能夠把外人的猜忌因素降到最低。”


    尉文龍果然聰明,我的想法他永遠能夠猜到幾分。如果要說我肚裏的蛔蟲,非他莫屬。


    “也有幾分報複心理。你向來看高雪芹不順眼。金娜算是導火索。”


    “著我可不敢認。”我苦笑著道,但是心裏卻是泛起了一絲苦意,“不過,大概是因為煙煙的事,看到和自己關係不錯的人……尤其是女孩子,和高雪芹那樣的二世祖在一起,有些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情緒波動吧。我承認自己還不夠成熟。”


    “不是不夠成熟。”尉文龍淡淡地說道,“人畢竟不是純粹的信息處理器,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工具理性。人,尤其是男人,在碰到女人的問題時,總會輪胎打滑。”


    我笑了笑,淡淡地說道:


    “就這一點上來說,夢馨對你的影響也屬於此類現象?”


    被我問到此處,尉文龍沒有直接迴答,他低下了頭,盯著水泥地麵,然後突然開口,有些呆滯地感慨道:


    “女人啊,她們終將獲得全世界。”


    “佛洛依德的臨終遺言?”我笑了笑。尉文龍說的這句話出自高銘的《精神病人的世界》裏的佛洛依德的話。


    “嗯。”尉文龍沒有否認,隻是微微一點頭,然後,他有些落寞地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枚紅棗,緩緩地說道,“呐,王一生。我對你撒了一個謊……我一直都看不懂女人。而不是看不起。”


    “這很正常啊。”我笑著道,“因為女人和男人本來就是兩個星球的生物。男女的前44條遺傳信息都一樣,可是差別就在於最後一對染色體。男人的染色體是xy,女人是xx,x中包含了兩千多個基因,而y中隻包含了幾十個基因。從這一點上來說,女人的遺傳信息遠比男人複雜,甚至可以說……女人是比男人進化更高級的生物也不為過。畢竟就算是人和猩猩的基因相似度也在99%以上呢。”


    我一邊說著,一邊開玩笑似的拍了拍尉文龍的肩頭,


    “放棄吧,哈哈。低等生物是很難理解高等生物的,女人是外星人,進化比男人更徹底的外星人。”


    尉文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看到他有些落寞的眼神,我繼續說道:


    “放心吧,我會讓你迴學校的。我王一生從來不喜歡欠別人什麽。”


    “這一點我放心。你的才華我都看在眼裏。”尉文龍說道,依舊蹲在地上,然後,他陷入了極度漫長的沉默。好一會兒,尉文龍才重新開口說道:


    “太像了。”尉文龍說道,“陳夢馨……太像她。”


    “誰?”


    “我妹妹。”尉文龍籲了口氣。“我唯一放不下的人。”


    我微微蹙起了眉,我隱隱意識到尉文龍即將開始講述一段或許極其複雜、曲折、心酸甚至灰暗的過往史。


    “想知道我的故事麽?”尉文龍看了我一眼,問道。


    “有什麽就說吧,我做你的聽客。”我把自行車架在了一邊,坐在了一旁的水泥管上。


    尉文龍斜眼看著我,眼裏極罕見地流露了一絲欣慰之色,他歎了口氣,也跟著我一起坐下了。我們兩個,就這樣坐在道路旁被隨意丟棄的水泥管道上。我抬起頭,望著天空中漸漸沉落的夕陽餘暉。


    橘紅色的陽光斜灑而下,穿透不算濃密的層雲,產生了丁達爾現象,落在尉文龍棕褐色的亂發上,有幾絲穿發而過,圈起幾絲光斑。


    尉文龍拉了拉兜帽,遮住了多餘的陽光,半張臉沉浸在黑暗中,隻有他那永遠平靜的聲音緩緩地飄出來:


    “我出生在旮旯頭。那是個小村子。整個村子的農戶加起來不過廿畝地。”尉文龍緩緩地說道,“我媽媽^是我爸爸的女兒。”


    聽到尉文龍的最後一句話,我心頭巨震!


    “你爸……對你媽……”


    “不錯,那個男人強奸了我媽,也就是他的親生女兒。”尉文龍看著我說道,“我媽從小患有錯構瘤,神經失常。通俗點說,就是……神經病,瘋婆娘。”


    說著,尉文龍自嘲一笑.


    【第四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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