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這裏,譚二的日記已經被我翻到了最後一頁,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就又去了趟譚家村,誰知道在這短短三個月裏,又發生了很多事情。

    張晴去年夏天到了深圳,一年都沒有和家裏聯係。她始終有份期待,她還在盼著譚二的來信,一個月,兩個月……她的心死了,每天麻木地奔走在機械旁。

    張晴說那年,她都下了終身不嫁的決心,她認為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一年後,張晴再迴到村口是已是淚流滿麵,村子還是靜悄悄地,記憶中的家已經不在,她不安地站在已被填平的地基上。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人,她才知道她家已經搬到村東頭了。

    張晴走到村東頭,看見她媽正蹲在院門口摘菜,她的眼淚湧了出來,慢慢走近,她媽抬頭看了她一陣也沒有看出她是誰,張晴哽咽著喊聲“媽——”時,她媽才緩緩站起來,顫著嗓子問:“晴兒,是你嗎?”張晴嗚嗚哭出了聲:“媽,我是晴兒呀,你不認得女兒了嗎?”說到這兒她撲通跪在了地上: “都怪女兒不好,女兒不該一年都不和你們聯係啊!讓你們操心了……”她媽也哭了起來,摟著張晴說:“孩子呀,什麽也別說,迴來就好,迴來就好……”,她們哭了一陣,一起走進了院子。

    一進院門,張晴就看見她爸站在屋門檻上定定看著她,她忙喊了聲:“爸——”,她爸向她點點頭,眼圈也紅紅的。房子是新砌的磚瓦房,樣式和去年建的一樣,隻是又新建了院牆。張晴進屋坐了下來,她媽從院外拿迴簍子和塑料盆,放在一個椅子邊,坐了下來邊摘菜邊看著張晴,張請把椅子拖到她媽旁邊幫著摘,她爸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們。

    張晴看看屋子問:“哥呢?”“他出去給田裏放水去了。”“那嫂子呢?”她媽歎了口氣:“你哥去年沒有結成婚,要搬房子,今年這房子重新蓋起來再結,時間都定好了,明年的五一。”張晴納悶了:“房子剛剛蓋起怎麽又搬了呀?”她爸在旁邊恨恨地說:“說是壓了什麽風水。”張晴皺著眉頭不解地看著她爸,她爸接著說:“風水先生說我們那房壓了‘螞蝗山’的風水,要是不搬的話就會壞了一方的風水。”張晴臉沉了下來,提高了嗓子:“叫你們搬你就搬呀,什麽風水呀,都是瞎說的。”她媽搖搖頭:“話雖是這樣說,但是事情按的巧了,本來說好不搬了的,等村裏的譚二出了事,村裏的人硬是要我們搬,我們想想譚二那娃一直都幫著我家,哎,人家都那樣了,還爭個什麽呀,也就搬了。”張晴心怦怦跳了起來,忙問:“他出什麽事了?”她媽才想起張晴還不知道:“出車禍死了。”猶如晴天霹靂,張晴手中的菜掉在地上,一把攥住她媽的手,臉色變的蒼白,她媽驚奇地看著她:“怎麽了?”張晴定定神:“沒事,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她媽低著頭邊摘菜邊說:“也就你走了半個月,那娃也說要到廣東去打工,還說到深圳了會去找你呢。坐車去買車票的時候,那車壞在鐵路上,剛剛那天霧氣大,看不清,火車都把那車子撞成了兩截。他爸媽趕到醫院是已經死了,連句話都沒有說上。”張晴一手擱在腿上,一手支在媽媽的胳膊上,低著頭,眼淚想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了下來,地上的淚水越聚越多,濕了一大塊地,等到媽媽說完,她再也忍不住了,一下跪在了地上,把頭埋進媽媽的懷裏哭喊著:“媽,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走了,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走了……”張晴不住地哭著,她媽不知如何是好,隻是把她摟在懷裏不住地拍著她的背;她爸急的在屋裏走來走去。

    張銳迴到家裏時張晴剛剛被安頓睡下,他和他爸媽嘀咕了會就進到張晴躺的屋子,走到床邊彎下腰輕輕喊了聲:“妹妹。”張晴睜開眼看了張銳一眼,喊了聲:“哥——”,眼淚又湧了上來,張銳忙直起身子說:“好,好,好,別哭,別哭,迴來了就 好,你先睡一會。”

    張晴用淚汪汪的眼睛看著我說:“其實你應該知道的,那一刻我是怎麽也睡不著的,我躺在床上隻是因為我已經沒有了支撐身子坐著或者站著的力氣,我的心裏像被切去了半截,疼的頭腦都變的模糊了。”。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是因為誤會卻痛恨著自己深愛的人,並且那個人也深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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