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麵無人色,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顧莞寧沒有再說話,等著蕭啟的選擇。


    左右都是死,將一切都說出來,至少能留個全屍。還能留下子嗣……否則,等待他的隻有更悽慘的下場。


    他已經行至末路,無從選擇。


    過了許久,蕭啟才咬牙道:「你向我立誓,一定要留於氏母子性命。」


    顧莞寧涼薄的扯起唇角,露出一個殘酷冰冷的笑意:「蕭啟,你未免太將自己當一迴事了。」


    「你今日什麽都不說也無妨。我自會取下吐蕃,抓住蕭睿,一切迎刃而解。」


    「給於氏留條生路,是看在稚子無辜的份上。你有何資格要求我立下誓言?我便是不守諾言,你又能如何?」


    蕭啟:「……」


    蕭啟兇狠的目光裏,透著絕望。


    顧莞寧這番話說得殘酷冰冷,卻都是實話。事到如今,他還有何資格談條件?事實上,他所知道的也並不多。


    他甚至不知道蕭睿要蕭詡的頭髮到底是為了做什麽。


    顧莞寧不耐再等下去,轉頭吩咐下去:「來人,端一壺毒酒給於氏!」


    蕭啟瞳孔驟然收縮,咬牙喊道:「等等!」


    顧莞寧冷然看了過來。


    「數月前,府裏的一個內侍替我打掃書房,悄然留了一張紙條。上麵是蕭睿的筆跡。」事到臨頭,由不得蕭啟再遲疑。他迅速將一切說出口:「信中讓我想辦法取一根皇兄的頭髮,送出府即可。自有人接應。」


    「我不知道蕭睿到底是要做什麽。他隻說,這是我唯一能翻身的機會。」


    而他,猶如頻臨溺斃之人,明知這個誘餌有毒,還是禁不住這「唯一的機會」的誘惑,進宮後暗中送信給丹陽。


    再然後,丹陽想辦法取了蕭詡的一根頭髮,混合著絲線繡在鞋麵上。於氏進宮,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了這雙鞋。


    這個計策十分隱蔽,竟連丹陽身邊的人也未察覺到鞋子有異。


    顧莞寧抿緊嘴角,目中閃過悔意。


    斬草需除根,當日真該殺了這對兄妹。


    為了蕭詡的名聲,留下他們兩人。到底還是釀成了禍端。


    「蕭睿後來可曾送過信給你?」顧莞寧冷冷追問。


    蕭啟麵色晦暗,咬牙切齒:「沒有。」


    從一開始,蕭睿就是在利用他。


    他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追悔莫及。隻能暗中祈禱此事絕不能曝露出來。可惜,紙包不住火,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顧莞寧沒有再和他說話,隻看了陳月娘一眼。


    陳月娘略一點頭,走上前,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裏麵是一個黑色的藥丸。


    蕭啟死死地盯著藥丸,全身無法抑製的顫抖,目中露出絕望和悲涼。


    隻可惜,無人同情憐憫他。


    顧莞寧就近在咫尺,或許,他死之前,還能再拖上一個墊背的。這樣就算死了也不算冤枉!


    蕭啟心中掠過最後的瘋狂的念頭,一邊緩緩取過藥丸,一邊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顧莞寧譏諷的聲音適時響起:「你莫非是想在臨死前做奮力一搏?我勸你還是安分赴死。否則,於氏母子便要為你陪葬!」


    蕭啟身體僵硬,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顧莞寧。


    顧莞寧神色不動,人也未動。


    陳月娘就站在顧莞寧身前,珊瑚琉璃等人各自守在顧莞寧身側,一起用戒備的目光盯著蕭啟。


    蕭啟說了最後一句話:「顧莞寧,今日我先走一步,很快,蕭詡就會來陪我了。」然後,將黑色藥丸塞入口中,瘋狂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淚水又洶湧地湧出眼眶。


    他這一生,活得憋屈窩囊,死了也罷!


    短短片刻,藥丸裏的毒性發作。蕭啟的臉上迅速蒙上一層死氣,笑聲也隨之戛然而止,頹然倒地,氣絕身亡。


    ……


    親眼目睹丹陽公主和安平王身死,饒是冷靜鎮定的珊瑚,也有些心驚肉跳。


    珊瑚下意識地抬頭看了顧莞寧一眼。


    顧莞寧麵無表情,神色冷漠。仿佛倒在地上沒了唿吸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而不是大秦親王。


    「珊瑚,」顧莞寧冷然吩咐:「命人將蕭啟和丹陽的屍體運出宮,隨意找個墳地埋了。」


    珊瑚迅疾迴過神來,低聲應是。


    陳月娘略一猶豫,走上前低聲問道:「娘娘,安平王和丹陽公主身份不同尋常,就這般死在椒房殿裏,若有人問起,不知該作何解釋?」


    總得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應付諸多疑問。


    顧莞寧簡短地說道:「就說他們兄妹同時暴病身亡。」


    陳月娘:「……」


    這理由太過牽強了!


    是個人也能看得出這其中的不同尋常!


    就算是得了暴病,也不應該在椒房殿裏身亡吧!這等話傳出去,不知會有多少人暗中猜測非議顧莞寧這個中宮皇後。


    顧莞寧沒心情解釋,隻淡淡道:「就照本宮說的解釋。」


    蕭詡的病因,也瞞不了太久。外人猜疑不必去管,待以後真相大白,眾人隻會為她今日的行為拍手稱快。


    蕭啟兄妹意圖謀害天子,讓他們兩個全須全尾地赴死,已是他們的運氣。


    ……


    這一夜,太過漫長。


    無人敢窺伺椒房殿裏的動靜。也無人得知安平王丹陽公主兄妹悄無聲息地死在椒房殿。直至天明,閔太後終於收到了消息。


    「什麽?」閔太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起身:「安平王和丹陽公主同時暴病身亡?」


    前來稟報的正是陳月娘。


    陳月娘麵不改色地應道:「是。皇後娘娘昨日宣召安平王和丹陽公主進殿問話,沒曾想,他們兩個竟突然患了急症,就這麽去了。」


    「夜半時分,娘娘不忍驚擾太後娘娘休息,便沒驚動慈寧宮。讓奴婢等天亮了再來送信。」


    閔太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又不是傻子,這麽明顯的藉口,豈能聽不出來?


    她對蕭啟兄妹都無好感。卻也沒想過,顧莞寧會在一夜之間便要了兩人性命!這等事傳出去,對顧莞寧名聲大大有損!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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