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賽q在白眼鬼子滿含期待的眼神中,在眾多戰鬥機的簇擁下,飛向東南洋的上空。

    滿滿一飛機嶄新的鈔票,令他眩暈。他做夢也沒想到老郎中的兒子這輩子能見到這麽多錢,而且還擁有主宰權,雖然隻是暫時的,可這已經足夠了。再看一下周圍,鬼子的戰鬥機就像溫順的哈巴狗兒一樣緊緊地跟著他的屁股跑。他被一種空前的虛榮感滋潤著,甚至於得意忘形,用什麽陶醉之類的措辭根本就無法形容他此時的心境。

    小賽q唱起了曾在老巴的笛子裏傳遍了陣地,在每個浴血奮戰的抗日將士心裏燃燒的《滿江紅》。不過老巴的笛聲裏隱隱有幾絲鬱悶,而小賽q的歌聲則完全是發泄,是嘲笑,是挑戰。他從來沒有這樣聲嘶力竭地唱過歌,他得意得近乎瘋狂,反正鬼子聽不到,就算聽到了,也不知道在吼什麽。也許還以為是自己在唱大阪或名古屋的一首什麽打情罵俏的下流曲子呢。

    飛機穿雲破霧之後,等著它的還是無盡的白雲。這路程太遙遠了。

    無論如何這些錢是不能落在鬼子的手裏。萬不得已,就用性命來換,小賽q覺得值。唯一的缺憾是他沒有抱過女人,這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

    前麵為他開路的戰鬥機忽然放慢了飛行速度。

    小賽q聽到從地麵傳來悶雷般的聲音。他把望遠鏡拿出來,不看則已,一看令他心驚肉跳——地麵上正在進行一場聲勢浩蕩,極為慘烈的廝殺,從服裝上明顯看得出來,對決的雙方是鬼子和中國軍隊。

    這支軍隊應該是杜聿明將軍的軍隊,場麵上不占優勢,而且有即將潰敗的跡象。左麵和右麵被山包圍,背後是一條很深的河,也就是說一旦潰敗,遠征軍根本就找不到退路。看來杜將軍是抱著那個男人經常所說的不能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和小鬼子拚命的。

    小賽q從雙方紅腫的眼裏猜出這一仗絕對不隻打了一天兩天,而是打了很長時間的拉鋸戰,你打過來我又打過去的那種。從雙方的武器裝備上看,鬼子要優於遠征軍,鬼子的炮筒裏還打得出炮彈,而遠征軍最好的抵禦武器也就是手榴彈。機關槍早也無力地蹲在陣地上沉默著。

    盡管遠征軍很勇敢,鬥誌頑強,但作戰還是要靠彈藥說話。

    空中無數炸彈唿嘯而下,恨不得把這座山穀變成中國軍隊的墳墓——小賽q發現護送鈔票的敵機開始轟炸遠征軍的陣地。

    遠征軍快要崩潰了!

    小賽q卻束手策。

    照這種情形發展下去,再過半個小時,遠征軍將會全軍覆滅。

    小賽q欲哭無淚。突然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想,這是最後一著棋了。

    他打開機艙,把鈔票朝撲向國軍陣地的螞蟻般黑壓壓的鬼子頭上撒去。奇跡出現了——

    他打開機艙,把鈔票朝撲向國軍陣地的螞蟻般黑壓壓的鬼子頭上撒去。奇跡出現了——

    鬼子看到這麽多錢從天而降,馬上亂了陣腳。大家都忙著往身上塞錢,哪有什麽心思衝鋒陷陣。盡管指揮官揮舞著大刀向他們奔來,也無濟於事,有人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可手裏還捏著一把錢準備往褲襠裏塞——

    後來,有人給了指揮官一槍,於是整個場麵完全失控了。他們僅存的一點人性知道同伴,知道服從,如果說這也談得上是人性的話,在瞬間散失殆盡。現在的情形是:他們為了錢財,像爭奪獵物的野獸一樣相互殘殺,他們把中國軍隊拋在一邊,卻你給我一刀,我還你一槍。

    這一場麵嚇得空中的鬼子飛行員不知所措,他們隻好停止對遠征軍陣地的轟炸,事實上他們的軍隊已經踏上了遠征軍的陣地。

    小賽q在空中歡唿雀躍。

    國軍發動反攻。大刀砍向鬼子的頭顱,就像砍老南瓜一樣麻利。

    是役,國軍大獲全勝:殺敵無數,擊落兩架敵機,還繳獲了數以萬計的槍炮,當然小賽q從空中撒下的鈔票也如數裝進了國軍的大麻布口袋裏。

    這場戰役後,東南洋戰區的鬼子一蹶不振,遠征軍基本上控製了東南亞的戰局。

    小賽q仿佛覺得自己就是救世主,就是神力無邊的佛祖。其他敵機在國軍的炮轟下落荒而逃,早已消失在遙遠的雲層裏,隻有他還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壯舉所帶來的狂喜之中。突然一枚炮彈唿嘯著從他的眼前掠過。他才想起來,任務完成了。

    該走了。

    小賽q遙遙地跟在那幾架落荒而逃的敵機後麵。無論如何也不能迴敵營了,那個白眼鬼子不把他的皮剝了才怪。他決定等到敵機降落時,選擇相反的方向飛行,一定能找到基地。

    可快要接近目的地是,不期而至的大霧阻斷了小賽q的視線。他看不見剛才還保持著一定距離的敵機,也看不見地麵的情況。他想這迴自己成了名副其實的瞎子,原來隻是心瞎,現在連眼也瞎了。失望。沮喪。急躁等各種情緒占據著他的大腦。

    小賽q不願也不敢降落,雖然不懼怕,但也不能像傻瓜一樣死得不明不白。隻要飛機一著地,不言而喻,死神會隨時抓走他的命。

    於是飛機像懶婦逛街一樣,在空中慢吞吞地遊來遊去,並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可是再不強行降落,沒油了!夜幕下的天空一片漆黑。

    小賽q選擇了跳傘。他不能大搖大擺地把飛機降落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

    真是不走運,降落傘掛在半空中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上。

    小賽q小聲罵了一句媽媽的,既而倒高興起來:雖然刮風下雨,但這棵樹密不透風,今晚在這裏做一個美夢是不成問題的,而且又安全。等明天天亮了再作打算。

    退一萬步說,就算在這裏呆上幾天也不成問題,他身上還有幹糧。因此明天他完全可以用一隻眼睛欣賞風景用一隻眼睛打盹兒。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到哪裏去找這樣詩情畫意的活法?

    小賽q越想越愜意,不一會兒,睡著了。

    夢裏抱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這女人有著他畫裏那樣的眼神。嘴唇還有乳房。他把舌頭放進女人的嘴裏,癢癢的,睡意朦朧中,感覺到下身濕濕的。這一夜他都沒有從這個夢中醒來。

    這恐怕是小賽q這輩子最有個性的一覺了,不僅環境獨特,夢獨特,睡姿也獨特。可能介於這種種原因,他不願過早地毀掉上天賜予他的奢侈的禮物,日上三竿還流著饞饞的口水,打著衝動的鼾聲。

    小賽q是在一陣揪心的疼痛中醒來的。

    原來他在夢中抱著那個女人,一直都不安分,由於用力過猛,枝折傘斷,整個人像一架斷翅的飛機從大樹上唿嘯而下,以不可阻擋的氣勢,穿過瓦片隔著的屋頂,一屁股轟然著地。

    當小賽q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掉在一間屋子裏,更糟糕的是滿屋子都是鬼子!

    看來鬼子在開一個緊急會議,個個神色凝重,看著小賽q從天而降,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他。小賽q好像覺得有幾個鬼子很麵熟。那幾個鬼子也似乎認出了他,因為這些家夥眼裏閃爍著像餓狼遇到熟悉的獵物時那種令人恐怖的光芒。

    小賽q坐在地上衝著鬼子一個勁地傻笑。一個很麵熟的鬼子突然拔出劍,“八格,八格”地吼著向他衝來。

    說是遲,那是快,小賽q顧不得火辣辣的屁股,一個箭步跳將過去,抓住主持會議的鬼子軍官,把那把老蔡家的傳家寶橫在他的脖子上。

    這鬼子凹凸不平的腦袋寸草不生,一束好奇的陽光沿著小賽q剛剛開辟的路線,在那些凸起來的部位“旅遊光觀。”而凹下去的地方卻好比深不可測的溝壑,讓陽光望而卻步。

    一張浮腫的臉上露出一對小眼睛。事實上,這哪裏是人的眼睛!說準確一點,這是獸性的發源地,那雙瞳孔向四周輻射著隻有極端兇殘的獸類才表現出來的寒光!

    小賽q不寒而栗。不過他不能表現出來。幾番死裏逃生讓他學會了必要的掩飾。鬼子的槍口把他圍得水泄不通。他咬牙切齒,用不容商量的口氣說:“把槍放下,不然我把這顆禿頭割下來喂狗!”

    鬼子似乎沒聽懂他的話,因為他們沒有把槍放下來的意思,反而半跪著身子作好隨時射擊的姿勢。

    鏽跡斑斑的藥刀下,鬼子的青筋根根暴突。這鬼子用十分不滿的口氣說著什麽,然後似乎在下一道不可違抗的命令。一個鬼子出去了。

    小賽q想,狗日的休想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耍什麽花樣!不過他還是很擔心,老郎中千叮萬囑後交給他的這把寶貝,乍看還保持著刀最簡易的輪廓,可仔細一看,嚇了他一跳:不知什麽時候,刀刃悄悄“退役”,隻留下和猿人的石斧般粗糙的傷口,說句令人沮喪的話——這完完全全是一塊廢鐵!頂多也隻能在鬼子的脖子上蹭破點皮!小賽q在心裏不停地埋怨老郎中:“老爹呀,你這寶貝可害苦了我,哎——”他怕這令人啼笑皆非的秘密不慎走了光,用衣袖巧妙地遮住了其他鬼子的視線。

    剛才出去的那鬼子進來了,身後跟著一個誠惶誠恐的偽軍。這不是那天在白眼鬼子的宴席上跑前跑後的偽軍軍官嗎?不錯,就是他!

    小賽q的記憶力通常情況下是絕緣體,甚至比上等橡膠皮還要頑固,不管是多麽重要的事,幾乎很難和它發生反應,但漢奸另外,隻要瞥上一眼,下次再見麵,絕對忘不了。

    這狗娘養的,站在離小賽q不到五步遠的地方,那寶貝下麵的喉嚨裏吐一句,他就譯一句,語氣驕橫,十分神氣——

    “太君命令你把手中的刀放下!”

    “太君說如果你向皇軍投降,他既往不咎!”

    “太君說你太愚蠢了——和皇軍作對隻有死路一條!”

    “太君問你難道沒聽說過山本少佐的大名?他說他就是山本少佐,大日本帝國的英雄!”小賽q聽到鬼子的喉嚨裏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語,那漢奸補充道,“山本閣下說,他在廣州打得中國空軍屁滾尿流——”

    “把頭抬起來看看你爺爺是誰,你這狗日的漢奸!”小賽q大聲喝道。

    “山——本——蔡——子!”漢奸麵如土灰,語無倫次,兩條腿像狂風裏瑟縮的兩根枯草。

    原來這鬼子就是山本,山本就是這鬼子!小賽q不禁啞然失笑。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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