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慕不可抑製的想記清楚那些關於自己和許若悠曾經的記憶片段,可是隻消稍稍去想,腦中卻像是有某根弦繃斷了似的,疼痛如洪水猛獸一般的突然而來。


    正在吃飯的許若悠猛地聽到盤子打翻的聲音,下意識的便抬頭去看,便看見冷雪慕一手摁著頭,一手撐在桌上,一臉痛苦。


    許若悠嚇得手裏的碗筷直接扔在了桌上,急忙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想要幫他緩解痛苦,可她剛觸碰到冷雪慕的手,便被他猛地推開。


    許若悠驚詫的愣在當場,很快想起來上一次冷雪慕頭疼發作的時候,也曾這樣推開過她。


    她猛地想起來白樂笙說的話,冷雪慕的病情會因為她而越來越嚴重,隻要跟她在一起,他的病就會發作的越來越頻繁,她的存在,便是對他記憶最大的刺激。


    許若悠一時間擔憂至極,又害怕至極。


    她忽然間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決定是不是對的,倘若因為她的堅持和固執,冷雪慕的病情真的越來越嚴重了,甚至到了不可挽迴的地步該怎麽辦,倘若白樂笙根本沒有治療的藥物又該怎麽辦,她難道真的要為了自己所為的不放棄和堅持,甚至所為的‘愛’而讓他時時刻刻處在這種痛苦和危險中嗎?


    許若悠很害怕,下意識的後退了好幾步,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幫到冷雪慕似的。


    她看著他難受的摁著額頭,臉色一瞬間慘白如紙,甚至連額頭上都因為疼痛而冒出了冷汗。


    她實在無法想象他這樣隱忍的人到底正在承受多麽大的痛苦,才會讓他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麵。


    許若悠害怕,又茫然,她實在無法忍心看著冷雪慕在自己麵前一次次發病,可是怎麽辦呢?她明明答應了冷雪慕絕不會扔下他一個人離開的,可現在,她難道又要再一次的食言嗎?


    冷雪慕隻覺得頭疼好像持續了一個世紀那麽長,他很不想讓許若悠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麵,不想讓她擔心,可是無論他怎麽咬牙堅持,無論他怎樣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失去的記憶,可那些畫麵卻似乎阻擋不了,蜂擁出來,可即便如此,卻沒有一副畫麵是可以讓他看得清的。


    他的腦子在這一刻好像亂成了一鍋粥,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甚至根本沒辦法調動任何一條神經線。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如同一鍋螞蟻啃噬一般的疼痛終於消退下去,冷雪慕渾身冷汗的睜開了眼,卻發現麵前的許若悠不知去了哪裏,急忙抬頭四下去找,卻發現許若悠站在離他好幾步遠的地方,一臉慌亂又擔憂的看著他。


    看到冷雪慕終於清醒過來,許若悠下意識的便想過去問問他怎麽樣了,可剛邁出一步,卻又急忙縮了迴去。


    她害怕自己的任何一個動作會引起冷雪慕的病再一次發作起來,她實在無法忍受他在自己麵前那樣的痛苦和難受。


    冷雪慕看到許若悠的動作,便知道自己剛才的樣子嚇到她了,心中微痛,扶著桌邊站起身,邁步朝她身邊走過去。


    許若悠下意識的後退,冷雪慕出聲道:“站在那裏,別動!”


    許若悠隻好立在原地,可眼神中卻還是透著惶恐和瑟縮。


    “你……”眼看著冷雪慕走到自己身邊了,許若悠忍不住想開口勸他別過來。


    可冷雪慕卻加快了半步,伸手將她徑直抱在了懷裏。


    “別這樣,我不想再……”


    “別動,不許逃開,許若悠,我不允許你再從我身邊逃開,你明白嗎?”許若悠想從他懷裏掙開,卻被冷雪慕抱得更緊,他打斷了她的話,在她耳邊聲音略微沙啞的低聲說道。


    許若悠禁不住紅了眼睛,心裏的害怕和恐慌連同委屈仿佛抑製不住了似的,全都湧了上來。


    她強忍著淚意,顫聲道:“可是我好怕我會傷害到你,如果我在你身邊每多待一分鍾就會讓你的病情惡化一分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再待下去……”


    “你必須要有勇氣,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準你再從我身邊走開,許若悠,你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你要相信我的,相信我能處理好這些事情,相信我們不會因為任何外界的幹擾而被迫分開,隻要你相信我,我保證,我不會有事的,我會陪你和梓昀很久很久,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的,你明白嗎?”冷雪慕的聲音有些急切,似乎透著幾分懇求。


    許若悠從沒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一時間心痛又自責,眼淚終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緊緊的抱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顫抖著道:“我相信你,我完全相信你,所以你一定要說話算數,絕對不許扔下我,你明白嗎?”


    冷雪慕重重的點頭,將她抱得更緊。


    許若悠嗅著冷雪慕身上的氣息,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她絕不會讓他有事,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她都要從白樂笙手裏把藥搶過來。


    兩人也不知擁抱了多久,似乎都手臂麻木了之後,才慢慢的鬆開了彼此。


    冷雪慕垂頭替許若悠擦幹了眼角的淚痕,在她額頭輕吻一下,低聲道:“好了,別胡思亂想了,飯菜都涼了,快吃吧。”


    許若悠抬起頭衝他笑了笑,拉著他的手迴到了餐桌上,各自坐下繼續吃飯。


    隻是這會她已經完全沒了胃口,隻不過怕冷雪慕擔心,才機械的往嘴裏塞食物,等冷雪慕不再動筷子了之後,她才停下了手底下的機械動作。


    冷雪慕知道許若悠沒什麽胃口,他自己其實也沒胃口再吃了,但是還是堅持著陪她多吃了一些,這才放下了筷子。


    吃完飯之後,許若悠有點擔心冷雪慕是不是完全恢複了,忍不住開口道:“要不還是我送你迴家休息吧,公司明天再去也來得及。”


    冷雪慕搖搖頭道:“下午還有個會要開,沒關係的,我沒事,你別擔心。”


    許若悠道:“那我送你迴公司,車子你絕對不能開了,不然我不讓你走!”她小孩子一樣的發了脾氣,噘著嘴一臉的任性,這幅樣子卻讓冷雪慕覺得可愛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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