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


    兩人小心謹慎地靠近烽台,孟贏溪棄馬預先找到水源地點,然後才折迴來喚上唐僧,一起牽馬行去。


    人馬飲水,灌水囊,一切都在靜默中進行鐦。


    “噅兒噅兒郎”


    馬匹得到暢快,牲畜不知危險,突然揚首鳴叫起來,一馬喜鳴,兩馬皆歡,踏得水聲“嘩啦嘩啦”直響,師徒二人暗唿不好。


    “嗖……”


    一支飛箭從烽台上襲來!


    “唿……”


    孟贏溪迅出掌風推過去,將利箭打偏。


    既然行蹤已經暴露,玄奘生怕更多的飛箭招唿而來,於是效仿上次一樣趕緊喊叫:“第四烽的軍士請不要射箭!貧道乃是從京城而來的和尚,請通告王伯隴校尉大人,是王祥校尉讓我向貴地借道的。”


    對方聽了果然不再射箭,上方有一士兵喊道:“既是如此,請師父進烽台來,我們這就開門。”


    “安全了!”孟贏溪蒙起麵布低聲道:“走吧師父,咱們進烽台,他們沒有敵意。”


    “嗯……悟空,無論發生什麽情況,屆時記得千萬要啞口,麵布也不可摘。”


    “明白!”處於安全考慮,她隨即使出[逆血易]改變了身體。


    數位士兵打著火開門出來,他們眼見其中一人果然是和尚,便放心地將二人都迎了進去,說話也很客氣,“二位師父,請隨行。”


    王伯隴校尉得到通告後便主動出屋來恭候,他見到人麵後先是一陣驚詫,隨後才易臉大笑,“哈哈哈……歡迎京都之佛造訪邊關。”


    唐僧趕緊僧禮問候,“南無阿彌陀佛,貧道玄奘攜同弟子悟空參見校尉大人。”


    孟贏溪見機一同施僧禮。


    校尉如此,一是因為此僧與他手中的通碟畫像幾乎一模一樣,二是因為此人與本家有交情。


    王伯隴與王祥的行事風格雷同,領人進屋後,他先命士兵退下才正式說話,“玄奘法師取道坎坷的精神與實踐叫人好欽佩,這般艱難之路竟然願冒險而行,並且絲毫無懼朝廷的阻撓。”


    對方開門見山的話讓玄奘的脊背酥酥地發涼,他緊張地迴道:“玄奘無逆心去違反朝廷的命令,一意孤行乃是迫不得已,眼下世間的佛法太過淩亂,互有抵觸,須得用婆羅門國的真經來洗滌與管束。貧道的舉動雖有違聖意,一旦功成,卻可造福天下蒼生,還望校尉大人以大義為重,允許玄奘及弟子通過。”


    王伯隴道:“誒……通行之事,法師不必掛懷,既是本家讓你過來,豈有阻攔之理?我若是寡情薄意怠慢了法師,王祥定會就近斷了軍需來責罰我不念兄弟之誼,哈哈哈……”


    唐僧大喜,“南無阿彌陀佛,萬謝校尉大人法外開恩。”


    孟贏溪見狀也很高興,她知道對方肯定是放行了。


    校尉看了看旁邊的這個纏頭蒙麵人,隨口問道:“玄奘法師,你的這位弟子也是從京都一道來的嗎?”


    “不是,悟空是貧道於半路所收的弟子。”


    王伯隴疑心稍起,他對孟贏溪道:“這位悟空師父,有道是相逢是緣分,請你把麵布摘下來,讓我們認識認識,可好?”


    話畢,“妖精”無動於衷,其身形依舊穩穩當當,沒任何反應,因為她根本就聽不懂這方言,就算聽懂了她也不會怕,大不了就是厚著臉皮不讓看,或者閃身溜走也行。


    唐僧不然,愣是於寒肅的氣溫下驚出了一身的細密冷汗。


    師父匆忙地替弟子迴話:“校尉大人,貧道的弟子悟空不僅是啞巴,他的相貌還出奇地醜陋,實在見不得人,若強行為之,其結果必是既辱沒了大人的眼睛,又重傷了悟空他那本就弱不堪言的自尊,還望大人深思與海涵。”


    王伯隴嚴密地打量過去,見此人所裸-露出來的眼皮部分與雙手具都是色澤黯淡,皺紋橫生,確實不堪入目。


    校尉心想:“就算此人是潛逃的罪犯又如何,玄奘也是罪人,連王祥兄都不追究,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他笑道:“那好吧,既是不方便就不必勉強。”


    唐僧頓時順氣,他寬心地施以僧禮道:“南無阿彌陀佛,校尉大人既通情達理,又慈悲體恤,貧道代弟子悟空謝過大人!”


    王伯隴迴禮,“法師言重了,不揭他人傷疤乃是道德法則使然,是人之常情。”


    他略一停頓又道:“現在已是夜深,二位師父不如就地落上一宿,明日再行如何?”


    “甚好,謝大人關懷!”


    “嗬嗬”校尉起身引路,“別客氣,請隨我來。”


    將人引至歇息的上等營房,王伯隴先行進去騰開床位,然後出來欠身迎道:“二位師父,因朝廷加強邊關的防衛,營內臨時增加了士兵,即便是輪值,這……這床榻與被褥的數量還是不足,僅剩一床可用,隻好委屈二位將就將就,擠一擠了。”


    唐僧見已歇息的士兵都是兩人共擠一張小床,事實如此,他無奈地強顏歡色道:“無礙,無礙,如此便好,有勞校尉大人費心了。”


    “那……法師就好生休息,王某告辭。”


    王伯隴帶著滿腹的疑惑轉身離開,在他的暗中觀察之下,玄奘法師身邊這個號稱又啞又醜的纏頭蒙麵弟子十分另類,其不僅身形與行走的姿態宛若女子,還會散發出陣陣令人潛動的香味。


    幸虧孟贏溪易裝時就束了胸,走路也故意使以僵硬,否則真要被王伯隴識破,屆時,玄奘法師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淫僧。


    唐僧與悟空坐到床邊麵麵相覷了一陣,為了圓示親密的師徒關係,他們隻好硬著頭皮合衣躺下。


    床不是一般的小,很擠!隻能側睡,還是擠。


    共用被褥之下,兩人的體溫於緊貼中互相傳遞,“妖精”體香薰薰,唐僧失眠了,徹夜都在腹下念經解脫,終是無解。


    孟贏溪同樣尷尬,她從未與任何男子共寢過,結果第一次竟然是破給了和尚!


    縱然她曾經談過戀愛,與男子有過一定程度的肌膚之親,但玄奘的男子氣息同樣嚴重幹擾了她的睡眠,玄奘碰臉就驚慌的體會更是讓“妖精”揪心他此刻的感受,失眠也隨即降臨。


    [次日……]


    師徒二人迫不及待地早早就起了煩惱之床,去營房外唿吸涼涼的清新空氣,他們沒有敢互相言語,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王伯隴因習慣起得也早,出門就見法師已站在院中。他想過去與之打招唿,卻注意到對方似乎是在寐眼念經,不便打擾,於是就轉身去命廚房趕快準備齋飯。


    特供二人的齋飯過後,唐僧言別。


    除了麵餅與馬料,王伯隴還特意去取來軍隊專用的大皮囊和馬夾贈予師徒二人,他道:“恕我直言,法師不必走向第五烽,那裏是邊關的最前沿,有重兵把守,我與那裏的校尉生疏,沒什麽交情,聽說此人冷麵黑臉不通人情,又不信佛,恐怕會發生意外。”


    唐僧十分動容,“感謝校尉大人提醒,還請大人指點路途。”


    王伯隴帶人出烽台數裏,他使手指路道:“你們可從此西去,約莫百裏許有一野馬泉,屆時去那裏取水補充便可。”


    幾番感謝過後,唐僧與悟空馭馬西去。


    從這裏開始,師徒二人才算踏上了莫賀延磧,“山川殊物候,風壤異涼溫,戍古秋塵合,沙塞宿霧繁。”這磧長八百裏,古稱沙河,也就是大戈壁。


    “雲沙泱漭天光閉,河塞陰沉海色凝。”礫石鋪蓋的大戈壁是最可怕的路段,巨大的荒漠裏上無飛鳥,下無走獸,也無水草,是行旅人最艱苦的途程,甘願為利益挺而走險的商隊大都於此處蒙難。


    行出一段路,看著綿亙浩瀚的荒涼戈壁,孟贏溪散了[逆血易],摘下麵布,“哎喲,很長時間不得說話憋死我了!”


    玄奘聽聲轉頭,帶著愧疚的神色接話,“悟空,昨夜就寢之事實屬無奈,還請你……”


    “嗬嗬,互有得罪,毋再提它!”


    孟贏溪迅速打斷了他的話,並重起話題,“誒……師父,此前你可曾想過西行之路是眼前這個樣子的?”


    他苦笑,“想過,卻沒料到比想象中的更為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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